一开始的时候,伽罗尚是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玉手已被人捉住,她还关心的向着韩擒虎问道:“没事吧,这是怎么弄的?我看你大概气力未复,所以才会如此不济事。”
说到了这里,伽罗猛然意识到自己的右手被什么东西攥住了,一急之下,连忙甩开,却没有挣脱,待她看时,禁不住又羞又怒,对着杨坚喝道:“你还不放手,抓着我干什么。”
杨坚之所以抓住伽罗的柔荑,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如今经她这么一声怒喝,他顿时缓过神来,连忙将大手松开。
虽是如此,刚才盈握玉手时那种肉软如绵、滑似玉帛的感觉,一下子就将他的心占得满满的,只想着再抓一下才好。
伽罗看到杨坚愣愣的表情,忽然间满心的嗔怒也不知怎的,竟是一下子化作云雾散,不觉间倒生出一种想笑的感觉。
她强忍住内心的笑意,瞪了一眼杨坚,佯怒道:“下次若再这么不规矩,看我不斩了你的手。”
杨坚耷拉着脑袋,表面上一副大气也不敢出的样子,暗地里却是回味着刚才入手滑腻的感觉,自觉心中很是快活。
韩擒虎与其他人也都知道这是一场误会,尽管伽罗的小手被人握了一回,赫连拓疆和郁久闾遗心头都不怎么舒服,可是也不能藉此来说些什么,于是只好眼睁睁的看着韩擒虎抱起杨坚登上了浅滩。
杨坚的面孔朝着韩擒虎的身后,他的眼光一直没有离开伽罗,尽管那艘渔船在皎洁的月色中离开了浅滩,一点一点的向着下游驶去,最后终于消失在视线里,但是伽罗的样子仍然游荡在他的脑海中,使得他久久不能自己。
直到韩擒虎好奇的问他:“你的身上什么在响?”
他才醒悟了过来。
杨坚在自己的身上找了找,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不由得朝着韩擒虎揶揄的说道:“刚才你听到了什么,莫不是疲劳过度,有点耳鸣吧?”
他话刚说完,随着自己衣袖的摆动,耳中就听到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于是连忙住嘴,将衣袖抬了起来,这一看才发现,原来自己的袖口处竟是挂着一串小铃铛。
他好奇地将那串小铃铛摘了下来,仔细瞧看之下,他才发现原来这几个小铃铛竟是连在一个玉制的手镯上。
由于疑惑不解,他看了看玉镯,又看了看自己的袖子,思忖了一下,才豁然明白。
玉镯之所以挂在了他的袖口上,是因为这些小铃铛都是红铜制成,铃铛的表面制有图案,那些图案又都是用银丝绘就,其中有一个铃铛上面镶嵌的银丝松动了,弯成了一个小钩,而这个小钩正好挂在了他的袖口上,所以才没有掉了下来。
杨坚端详这件挂着铃铛的玉镯,瞧见玉质上刻了一条栩栩如生的龙形图案,心中好生赞叹,同时也暗自奇怪,不知道这件精美玲珑的玉镯是自己什么时候弄来的。
不过,当他由镯子上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的时候,心中豁然明白了,原来这件镯子的主人竟是伽罗。
刚才下船的时候,由于韩擒虎脚下打滑,伽罗下意识地搀扶,杨坚不自主的抓住了伽罗的手臂,之后又沿着她的手臂一直滑到了小手,很有可能就在这个时候,将她手腕上戴着的这个玉镯撸了下来。
由于事出突然,所以包括伽罗在内,当时都没有人注意到这件事情。
杨坚想得明白了,禁不住轻轻晃动了几下手中的玉镯,就在铃声轻响之中,他丝毫不理会韩擒虎怪异的眼神,一边闻着玉镯上伽罗的体香,一边瞄向了渔船消失的方向。原本异常疲惫的脸上竟是泛出了淡淡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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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船沿着黄河进入到了北豫州之后,由于艄公不肯再继续前行,伽罗师兄妹三人便在虎牢关上了岸。
虎牢关南连嵩岳,北临黄河,山岭犬牙交错,自成天险,从古到今便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深为历代兵家所重视,尤其经历了汉末刘、关、张三英战吕布的事情之后,更使得虎牢关名声大震。
尽管虎牢关名声显赫,是个游玩的好去处,可是伽罗却显得心不在焉,她一直在为丢失的那件玉镯而心中郁郁。
那件带着铜铃的玉镯虽不甚名贵,但是它对于伽罗的意义可不一般。
伽罗打小便是一个孤儿,当年被黄君发现时,她尚是一个懵懂的孩童,在她随身的物品中,只有这么一对儿玉镯还算稀奇。
按着黄君的说法,这对儿玉镯也许是证明伽罗身份的唯一信物,可是,现在这对信物却在不觉中丢失了一只,怎能不叫伽罗倍感懊恼。
其实伽罗也曾怀疑是被杨坚弄走了玉镯,不过当她发现玉镯已丢失时,渔船早已经驶出很远了。
伽罗明白,即使是让艄公调转船头,回去寻找杨坚,也大有可能一无所获,况且,究竟是不是杨坚拿了玉镯,还是一个未知数,所以,伽罗最终放弃了回去的念头,闷闷不乐的随着两位师兄进入到了虎牢关。
此时已近晌午,由于虎牢关为兵家重地,而且位于周齐两国的边境上,所以,除了驻扎的军将之外,关内的居民并不多,街道上的行人更是寥寥无几,颇有一种气象萧索的感觉。
郁久闾遗和赫连拓疆也知道了伽罗的玉镯丢失的事情,若是按着赫连拓疆的想法,无论如何也要回去寻找杨坚,即使玉镯不在杨坚的手里,也可以再四处找找,如果真找不到了,那便死心了。
郁久闾遗却不像赫连拓疆那般执着,在他看来,赫连拓疆的想法实在没有保障,与其浪费时间去做没有把握的事情,还不如省些精力,好好地带着伽罗游玩一番,尽早的使她忘记玉镯的事情。
故而,一进入虎牢关之后,郁久闾遗便口若悬河的讲起了关于虎牢关的一些奇闻异事,并且不住的察看伽罗的表情。
伽罗知道两位师兄对她都是好意,所以,尽管心中不快,可还是尽量的将心情放得平缓了下来,不住地顺着郁久闾遗的指点四处观看。
他们三人行了一夜的船,每个人都有些饿了,在郁久闾遗的建议下,三个人本打算找一处店家吃点饭,歇息一下,可是三个人踅摸了半天,也没找到一处像点样的店家,无奈之下,三个人只好在一处茶棚处住了脚。
茶棚不大,伽罗三人进来的时候,茶棚内的客人只有一个。
那是一个身穿白色衣衫的年轻人。
由于那人是背对着伽罗三人,当他们进来的时候,那人只是扭回头匆匆地看了一眼,便回过头独自吃茶,所以,伽罗三人也没有特殊在意。
只是在那人一扭头的时候,他们觉得那人似乎很年轻。
由于伽罗心情不太好,所以食欲并不佳,只是喝了点茶,略微的用了些点心,就不再吃了。
她一旦没有吃饭的心情,其他两个大男人自是不好意思大快朵颐,所以这顿饭吃得甚是沉闷。
等到郁久闾遗匆匆结了帐之后,伽罗便坦言告诉两位师兄,虎牢关实在没什么意思,不如再雇上一个船老大,顺着黄河而下,一直到汲郡,然后北上,索性到北齐的国都邺城散散心。
按着伽罗的说法,她这么大了,还真没有到过所谓的天子脚下走走,真是太可惜了。
赫连拓疆和郁久闾遗见到伽罗可算是有乐意去的地方了,自然十分的高兴,于是俩人异口同声地答应了下来。
并且,郁久闾遗自告奋勇地说,邺城那地方他是再熟不过了,一旦到了那里,他自会带着伽罗好好玩一玩,莫说是什么三台,即使到皇宫里走一走,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当郁久闾遗说自己对邺城很熟的时候,一旁的赫连拓疆便显得十分不爽,他狠狠地瞥了一眼郁久闾遗,嘟囔着说他虽然也像郁久闾遗一样在邺城呆了四年,可是整日里就只呆在那个黑黢黢的猫洞中,邺城里繁华景象一点都没见着,说起来可真是生气。
郁久闾遗知道赫连拓疆怪罪自己将他强行闷在元韶府中四年,于是,郁久闾遗安慰赫连拓疆,说他也会带着赫连拓疆好好地在邺城里走一走的,以此来弥补赫连拓疆那浪费掉的四年自由。
他们三人说说走走,离开了虎牢关,等到了黄河岸边,还真雇到了一艘渔船,于是三个人再一次顺流而下,直奔邺城的南面门户汲郡的治所“枋头”。
伽罗三人没有注意到,就在他们离开茶棚的时候,那个白衣人也起身结了帐,远远地跟在了他们的身后。
这个白衣人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生得十分俊美,与普通人不一样的地方是他生着一双淡蓝色的眼睛,眸子眨动之间,闪着一种妖异的光芒。
白衣人站在黄河岸边,看着伽罗三人登上了渔船,向着黄河的下游而去,也不知他想到了什么,脸上竟然流露出贪婪的神色,那双淡蓝色的眼睛更是显得妖异无比。
只听他喃喃自语:“好一个美貌的小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