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纯鸿说得不错,鞑子即便醒悟过来,也已经迟了。
话说阿济格奉多尔衮之命,率领蒙古一部、女真精骑一部,与霹雳军团第一军对峙于临清潘庄,一直未曾至运河边。
一日,阿济格偶然到了运河边,看见数不清的运输船,在蜈蚣船的护送下,大摇大摆地运送辎重往北后,阿济格浑身冒冷汗,差点栽倒在地。
这蜈蚣船他简直太熟悉了!
当初,进攻皮岛时,由于周林佬率领六艘战舰及时赶到,致使阿济格功亏一篑。阿济格仓皇逃至朝鲜半岛后,到底不甘心,一直屯兵于朝鲜北部,试图等巨型战舰离开后,再伺机攻岛。
然而,令阿济格失望的是,周林佬的六艘巨型战舰的确调走了,但是又来了蜈蚣船。阿济格刚开始还不知蜈蚣船的威力,令朝鲜舰队袭击蜈蚣船。哪想到,朝鲜舰队虽个头大过蜈蚣船不少,但蜈蚣船的灵活性、坚固程度、炮火猛烈程度远非朝鲜舰队所能比。
没有任何意外,朝鲜舰队仓皇逃走,将制海权交给了蜈蚣船。
现在小一号的蜈蚣船又一次出现在阿济格眼前,如何不让阿济格震惊?
阿济格一刻也不耽误,纵马冲至多尔衮军帐,不待马匹减速,就一个纵跃翻身下马,借着滚动消除了冲劲后,跌跌撞撞地闯到了多尔衮面前。
多尔衮正在细细地品茶,被阿济格吓了一跳,珍贵的钧窑瓷器差点摔破在地。多尔衮脸色立时阴沉下来,喝问道:“何事?为何不通报?出去!”
“蜈蚣……蜈蚣船……岳托退兵!”
阿济格脸上全是汗,喘着粗气,前言不搭后语地说道。
多尔衮听得稀里糊涂,也不管阿济格说什么,厉声吼道:“来人,拖出去!”
阿济格急忙大吼道:“岳托大军危矣!”
多尔衮对他这个弟弟知之甚深,知道他不会乱说话,挥手令亲卫退下,冷声道:“冷静点,再说话。”
阿济格一把从桌上抢过钧窑茶杯,一点也不在意多尔衮喝过,连茶带水一口气灌入口中。喝了茶之后,阿济格砸了砸嘴,终于冷静下来。
“十四弟,林纯鸿在运河上布满了蜈蚣船,我大军想要渡过运河,恐怕不是想象的那么容易!”
“蜈蚣船?”
阿济格急道:“就是一种划桨的船只,状若蜈蚣,被称为蜈蚣船。我在辽东见过的蜈蚣船,是双层桨,桨的数量超过一百,一齐划动时,几乎比飞鸟还要快;蜈蚣船上,还有八门霹雳炮,更有火枪手百余名,船只难以靠近;而且,其船体异常坚固,所有兵丁皆被遮护在厚木板后,无异于一座移动的小型城堡!”
多尔衮的脸色逐渐凝重起来,问道:“运河上的蜈蚣船上有多少兵力?像这样的蜈蚣船有多少?”
阿济格道:“只知道是单层桨,兵力、数量均不知。”
多尔衮沉默良久,下令道:“你速速探明蜈蚣船兵力和数量,另外派出一部渡过运河,试探一下。”
多尔衮比阿济格冷静,又没有亲眼目睹过蜈蚣船的威力,因此并未像阿济格这么着急。阿济格见多尔衮并不在意,急坏了,大声反对道:“事不宜迟,应该令岳托迅速退兵至运河以西,否则右翼军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多尔衮冷冷道:“听令行事吧。岳托远在运河以东数百里,不差这几天!”
阿济格无法,只好令人全力打探荆州军水师消息,又令蒙古科尔沁部将领绰尔济率领千余蒙古精骑,渡过运河试探荆州军水师。
多尔衮的动作,当然逃不过荆州军的眼睛,林纯鸿立即将李蒙申唤来,问道:“大战在即,水师要发挥关键作用,你的人马准备好了没有?”
李蒙申犹如虎鲨嗅到了鲜血一般,砸了砸嘴,兴奋地说道:“都督放心,兄弟们期待了好几年,总算找到了机会,个个严阵以待。”
林纯鸿点了点头,道:“本督会派骠骑军沿运河警戒,并用响箭传递消息,必要时,霹雳军团也会快速驰援,获取消息方面,你不用担心,只需要专心挡住鞑子即可。”
说到这里,林纯鸿的语气变得异常郑重,接着说道:“运河狭窄,蜈蚣船调头殊为不易,记住了,兵力要好好部署。鞑子从西边渡河,你不必理会,若是鞑子从东边渡河,放过一个牛录以上,军法从事!”
李蒙申指天画地,慨然道:“愿立军令状!”
林纯鸿被李蒙申的话逗得大笑,道:“不立军令状,就不好好打仗了?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这么一出,平日听戏听傻了?去吧,好好准备,此战首功,非水师莫属!”
李蒙申大喜,大踏步地出了军帐。刚出军帐,还未登船,结果就收到消息:蒙古一部,约千余人,试图在梁水集镇渡河向东。
李蒙申哈哈大笑,对左右道:“来得真快,只恐怕这帮混蛋有来的力气,没有回去的命!”
“放他们过河,待其过河后,毁掉浮桥!”李蒙申大手一挥,令道。
……
且说淖尔济率领千余蒙古骑兵向南狂奔三十多里,一直抵达梁水镇后,方才停止前进的铁蹄。待他们发现三艘蜈蚣船游弋在运河上后,毫不犹豫地发动了进攻。
与女真骑兵不同,蒙古骑兵很少着重甲,也从不携带步弓。因此,在作战方式上就显示出巨大的区别,女真骑兵通过马匹快速机动,抵达战场后,一般下马用步弓射击,由于着重铠,女真骑兵还习惯于直接冲击军阵。而蒙古骑兵则从不下马,习惯在运动中用骑弓射击,消耗对手的有生力量。
淖尔济的攻击也没有任何特色,骑士们纷纷在奔驰中射出箭支,打在蜈蚣船的护板上蹦蹦作响,没有对水师将士们造成任何伤害。
挑衅!赤裸裸地挑衅!
水军将士一个个气得哇哇叫,全力发动了反击。不过,他们赫然发现,由于蒙古人快速奔驰,霹雳炮压根无法瞄准,发挥不了作用。每艘船上的火枪手虽然一阵阵地击发出弹丸,但由于火枪手数量少,难以形成密集弹丸,对蒙古人的伤害极为有限。
于是,奇怪的一幕出现了,双方都憋了满腔的怒火,恨不得将对方置之死地,却又如隔了一座山一般,愣是打不着对方,浑身的力气无用武之地。
双方识趣地停止了做无用功,互相用冷冷的眼神打量着对方。
最终,三艘蜈蚣船接到李蒙申军令,离开了梁水集镇,似有放任淖尔济过河之意。
淖尔济接到的命令中,就有渡河试探一条,他见到蜈蚣船离开后,立即下令搭设了浮桥。
蒙古骑兵们抢掠杀人是一把好手,但是轮到搭设浮桥时,却一个个傻了眼。淖尔济好不容易收罗了一些小船和木材,足足花了四个时辰,方才搭建了一座危桥,供蒙古骑兵过河。
天气寒冷,蒙古骑兵们一见到水,个个脑子犯晕,战战兢兢地越过运河,这一次,又足足花了两个时辰。
当淖尔济渡河后,赫然发现,运河以东远比以西繁华,村庄密集,大多还未遭到骑兵的荼毒。蒙古骑兵大喜,正待大肆劫掠一番时,忽然从身后冒出了熊熊大火。
刚刚搭设的浮桥被蜈蚣船烧得一干二净。
淖尔济大怒,正待挥兵攻打蜈蚣船,却发现蜈蚣船根本不和他们纠缠,沿着运河北上,最终消失不见。
淖尔济无可奈何,只得下令重搭浮桥。哪想到,花了几个时辰后,刚要接近尾声,一艘蜈蚣船赶到,顺着水流一冲,将浮桥冲得四分五裂。
淖尔济气得破口大骂,骂着骂着,忽然想起临走前阿济格曾言:若不能返回运河以西,切忌逗留,迅速带兵至济南,与岳托大军汇合。
淖尔济浑身冷汗直冒,正待下令全军向东,却忽然收到急报:足足有三千多铁骑,正从北边疾驰而来,离大军不过十里!
淖尔济令全军上马,望着济南方向开始狂奔。
千余大军,数千匹战马,狂奔起来,地动山摇,卷起了漫天的黄沙。被人撵着屁股追,这种感觉实在太糟糕了,唯一值得安慰的是,荆州军骠骑军需要在淖尔济身后吃沙子。
也许是盛坤山觉得吃沙子太难受,奔驰数里之后,将大军分为左右两翼,与蒙古人若即若离,好像有点有恃无恐。
果然,当淖尔济狂奔至茌平后,突然发现,眼前居然冒出了上万明军,正用惊慌的眼神盯着他们。对,没错,就是惊慌的眼神。
待这帮明军发现淖尔济身后居然还有两股更大的骑兵后,立时兴奋起来,号角声、战鼓声响彻云霄,明军鼓起了从未有过的勇气,如同一个刺猬一般,将尖刺对准了淖尔济。
淖尔济彻底崩溃了,长途奔驰后,人困马乏,前有上万步兵阻截,后有三千多铁骑左右包抄,要有多悲催就有多悲催。
这股明军,正是张拱薇的南京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