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矛从澄心轩出来,按照轩辕尚的吩咐严令侍卫巡夜,自己则到平日少人的碎星园,准备一展本事,布一个结界。
昨夜,主上的那个结界简直高妙,丁点不比老国公差,真不知道主上的手段何时提升了这么多。
当然,主上那般人物,自是不同凡响,可是作为主上的贴身侍卫,也不好差上太多,所以,他也要好好修炼一番。
当然,主上说了,昨天的隐卫虽是回去了,然而老国公定是不肯罢休,所以他们必须加紧防备。
但是主上欲言又止,似乎他所担心的还不止于此。
不过这都不需要章矛费心了,他要做的,就是听从主上的安排,保护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
章矛有些困惑,因为今天主上那种说不清是喜悦还是忧伤的情绪,几次晃神的飘忽严重的困扰了他。
如今他算明白了,主上但凡有所异样,全是同那个女人有关,这么说……
他皱起眉,努力思考,然而……
算了算了,这等男女之事,他是搞不懂了,不如……哪天也找个女人试试?
贼贼一笑,然后凝神定气……
正当他要物我两忘,天人合一之际,忽听树梢轻响。
开眸的瞬间,只见一道黑影一掠而过。
府中什么时候出现了轻功这么好的人?
不对,府中……
按照主上的预测,宁国公府最近必不太平,可是这道黑影竟是从府里飞出来的……
他摸着下巴,眯了眸,想了片刻,忽然贼贼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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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这个轻功好厉害,是谁教你的?”
一个小身影跟着洛雯儿在树梢跃动,旁边,还有个小身影。
“娘,我感觉我就要飞起来了。毛毛,咱们比赛一下,看谁能先跑到那棵树上?”
“闭嘴!”毛毛低喝一声,担心的看了洛雯儿一眼。
昨夜的事,大约只有豆豆这种头脑简单的家伙才看不出严重性。自打轩辕尚命章矛将他们带到云雪阁,又郑重嘱咐几句后,他就嗅出了空气中飘动的危险。而当外面兵戈交加,掌风连连,他就知道,定是有人来杀他们了。
豆豆一向贪玩,只以为他们是在随娘四处游逛,他却明白,他们是在逃难,亲亲的爹……不要他们了!
他咬紧嘴唇,咽下喉间热辣。
可是那日,亲亲的爹从宫门出来,他分明看到……
心头一跳,随洛雯儿落到一堵墙上,再继续飞奔。
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可是,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他想问娘,可是娘的样子……
轩辕尚受伤了,为了他们。
其实他们完全可以留下,他相信,大爹会保护他们的。
可是娘今天回来,坐在房间发了大半日的呆,忽然把他和豆豆叫过来,说要教他们轻功,说要带他们去美丽的地方玩。
豆豆早就在这漫天白色的地方待够了,而且因为冷,在狂堆了一千个雪人的新鲜感过后,她多数只能在屋里闷着,于是听闻此言,当即拍手跳起来。
然而他知道,他们要走了,而且看娘的样子,一定是偷逃!
可是娘为什么要偷逃呢?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是……
大爹喜欢娘,谁都看得出,其实娘跟大爹在一起一定会幸福的,只是他心里……
其实不管亲亲的爹如何,只要娘幸福就好!
风迎面吹来,带走了飞出眼角的泪,模糊了身边那个始终一言不发的身影。
不管娘做什么决定,只要她开心,就好……
“毛毛,你这个笨蛋!我最快,我最快……啊……”
豆豆一个飞身,摆了个漂亮的姿势,准备降落地面,却不小心落进一个人的怀里。
雪陵少树,多是冰面,他们谁也没看清那人是如何冒出来的。此刻,他将豆豆放到地上,对向动作戛然而止的洛雯儿,抱起臂,眯起眼:“这么晚了,洛掌柜是要上哪去散步呢?”
洛雯儿下意识的要藏起肩上的小包袱,然而亦知无用,便放弃,只看着他,沉默以对。
豆豆却高兴起来:“章矛哥哥,娘说要带我们去一个温暖如春,有花有草的地方玩。章矛哥哥也跟着去好吗?有章矛哥哥在身边,我们……”
“豆豆!”毛毛低喝。
豆豆立即瘪了嘴:“娘,今天哥哥都吼了我好几次了……”
豆豆的确委屈,因为章矛虽不是“计划之内”的人物,可是武功高强,完全可以用来保护他们嘛,而且大爹那么疼娘,“借用”一下肯定没关系。
“洛掌柜,”章矛上前一步,拱手道:“夜深寒重,还望掌柜早些回去。”
见她立着不动,不觉皱了眉,语气开始不善:“掌柜出行,主上怕是不知吧。主上现在有伤在身,虽说不是危在旦夕,但姑娘这般离去,有些不妥吧?”
毛毛抿紧唇,攥住洛雯儿的衣角。
豆豆则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一脸不解。
章矛也不再多话,只微躬了腰,睇向豆豆:“豆豆的轻功真棒,跟谁学的?”
“娘!”豆豆立即兴奋一指。
“娘还教你什么了?”
豆豆想了想,摇摇头。
“要是遇到坏人怎么办?”
“有章矛哥哥啊……”豆豆眼睛一亮,但见他绷起脸,立即低头对手指:“娘说,即便没有武功,但是学了轻功,可以方便逃跑……”
章矛立即似笑非笑的睇了洛雯儿一眼:“那么现在……逃出去了吗?”
一语双关,洛雯儿面无表情的别开了脸。
豆豆万分沮丧:“没有,章矛哥哥好厉害。”
然后仰头,摇着他的袍子:“章矛哥哥跟我们一起走好不好?大爹不会知道的,就算知道也不会罚你……”
“为什么?”
“因为……”豆豆回头瞧了洛雯儿一眼。
洛雯儿的头又别过去一些。
章矛顿时又好气又好笑,不觉蹲下了身子:“可是大爹现在病着,章矛哥哥就这样走了,好吗?”
豆豆低下头,搓衣角。
“而且大爹那么疼你,你这样不声不响的走了,好吗?”
豆豆的头垂得更深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