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有染

272此中真意

洛雯儿觉得自己应该摆正姿态,勇敢的面对调戏,反正他总是这个样子,她又何必心虚?

于是她抬了眸子,直视他:“老吴怎么没来?”

“病了。”他自然而然的垂了眸子,为她斟了杯酒。

胡纶被罚在雪地里跪了一夜,此刻正在床上打摆子。

但凡轻描淡写的略过,都是不愿提及的隐秘,洛雯儿自是不会让他为难,只皱眉盯着面前这盅酒:“莫习,我……”

千羽墨拈了白瓷酒盅:“这一杯,敬你大难得脱,后福绵长。”

这一杯自是要饮的。

千羽墨再满了酒:“这一杯,祝你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这句她爱听,当即饮了。

“这一杯,愿你一帆风顺,万事如意。”

饮了。

“这一杯,希望我们永以为好,再也不要……”他忽然有些说不下去,只定定的望住她。

她的心里却波澜翻卷,盯着酒盅,忽然一饮而尽。

千羽墨也饮尽杯中酒,正要去拿那白瓷酒壶,洛雯儿的手也落在了上面。

二人相视一眼,他缓缓松了手。

洛雯儿执起酒壶,缓缓为他斟了一杯酒。

酒水清冽,酒声清泠,在外面四起的烟花与爆竹声中,是那么的静寂而悦耳。

“这一杯,谢谢你!”

她冲他笑了笑,举起酒杯。

他沉默片刻,亦拈了酒盅,唇角微牵:“其实是我……谢谢你。”

酒尽,杯空,再满。

此番没有任何话语,只是默默的饮着,各自心事。

然而洛雯儿毕竟不胜酒力,拄着头,哀声道:“这是什么酒啊,我才喝了这么点,怎么就头晕了?”

“当然是你店里的酒,只不过此番没有兑水……”

“我从来就没有兑水!”她抬了头,恶狠狠的看他。

“好,你说没有就没有……”

“本来就没有!”

“好,好,本来就没有……”千羽墨笑着,执了酒壶,自斟自饮。

洛雯儿颇有些嫉妒的看着他,忽然道:“你也别喝了,快回家去!”

“我为什么要回去?”

“因为……”

洛雯儿咽下即将出口的话,仿佛咽下卡在喉间的一根刺:“今天是团圆佳节,你的……家人,定然希望与你共赏明月。”

他深深的睇了她一眼。

女人,是何其敏感,有些事,即便他不说,她亦是感觉到了。

如此一想,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有些苦涩,又有些甜蜜。

他忽然望住她:“你呢?”

洛雯儿正自失神,闻言,抬了眸,好半天才想起他方才的问话,闷闷道:“我喝多了,想睡了。”

旋即闭上眼睛。

她好像真的睡了一觉,却有一股大力将她提起来:“不许睡!”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你怎么还在?”

经过上次醉酒,千羽墨发现了,她只要一喝酒,脑筋就转得异常缓慢,还经常停顿不前,目前就眼睛发直,虽然在看着他,但明显进入了睡眠状态。

他忍不住想笑:“咱们出去走走,如何?”

他问了好几遍,才见她涣散的瞳仁渐渐聚拢,又游移了半天方很费力的落在他脸上:“我是戴罪之身,不能乱走。”

“你送元宵入宫,不是已经将功折罪了?”

半晌,目光方重新聚拢:“我受伤了,走不了,我想睡觉……”

说着,人便往下溜。

他手腕一动,制止她躺下:“正因为有伤在身,才需要出去走走。岂不闻‘走出深闺祛百病,胜到岳阳万丈楼’?”

洛雯儿头晕晕,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知道他不肯让她睡觉,不禁恼起来,开始推打他:“我不去,我要睡觉,我要睡觉……”

“我背你……”他的声音忽然柔柔的落在耳畔,带着浅浅的温度:“你在我背上睡,可好?”

洛雯儿只拾得一个“睡”字,当即点头,闭眼。

恍惚间,好像有件轻暖的东西裹在身上,随后,她伏在了一样宽广结实的物件上。

很舒服。

她拍了拍“枕头”,满足的叹口气,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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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很轻,夹杂着零零星星的碎雪,拂过风帽上柔软的毛尖,痒痒的扫在她脸上。

洛雯儿突然打了个喷嚏,迷蒙的睁开眼。

一朵巨大的牡丹烟花,正在凌空怒放。

她有些怀疑的看着空中那朵绚丽的灿烂,再看看明暗交错的四周,耳边的鞭炮也在不断的提醒她注意,然后……

“莫习?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出来了?还有你,你怎么……”

“是你让我背你出来的。”

“我?怎么可能?”

“我也不知道,你好好回忆一下。”

洛雯儿当真回忆起来,可是最后的片段只停留在她与莫习一杯接一杯的喝酒。

脑子似乎开始转动了。她有些明白了,自己虽然不胜酒力,可是古代的酒度数并不高,上回她喝了将近一坛才睡了过去,而此番,定是因为身体虚弱,再加上在狱中时,除了受刑晕倒,平时都是被剧痛折磨得无法入睡,以至于出来后异常嗜睡,所以今日便被区区几杯酒灌倒了,但是也不至于失忆吧?

她皱了眉,还是想不出,脑袋因为酒意上涌而一阵阵的发晕。

“既是想不出,便不要想了,反正已经出来了,咱们好好走完这条街,把你的七灾八难都丢到路上,不好吗?”

感觉她在东张西望,千羽墨不禁唇角微勾:“放心,为了云彩的名誉,我特别选了这条僻静的小巷,不过你若是想非礼我,我是绝对不会叫喊的……”

肩膀挨了一下,紧接着是一声惊呼,身后的人忽然将自己与他隔开了距离。

他知道她在小心什么,不过……方才她紧紧的挨着他,真的很软,很软……

然而她只远离了片刻,又软软的贴上来,均匀的呼吸轻轻的撒在他的颈间。

他不禁摇头,望向挂着稀疏彩灯显得幽深漫长难以看到尽头的小巷,唇角轻扬,向前走去。

灯光迷离,头顶时而升起焰火,将一双身影浅浅的铺在地上,忽前忽后,时隐时现,仿佛行走在一个永恒的空间。

若此刻当真能够永恒,该多好?不似那座会有终点的小桥,他愿意背着她在这条静寂的路上,永远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