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有染

252又能如何

洛雯儿往后一避,自然而然的收了账本,又一把夺过瓶子:“我这是真材实料,你才是坑蒙拐骗!”

千羽墨不以为忤,反倒大笑,忽然敛了笑意:“云彩,我那日没有出现,这几日也一直没有消息,你怎么不问问我,在忙些什么?”

整理货架的手一滞。

他无故失约,消失八日,她不是没有好奇过他的去向,而她更为担心的是他会不会突然遇了什么危险或者得了什么病然后又是一睡不醒。她也安慰自己,他即便没有了痛觉,但毕竟不是个傻子,知道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若当真那么脆弱,他又如何能够在这感觉残缺的七年里平安度过?而她,怎么总是有事没事的怀疑他会挂掉?好像诅咒人家似的。

于是收了心思,却也难免牵念,直到看到他健健康康的出现在门口,脸色也比失踪前好上许多,心里忽然就像开了两扇封闭已久的门,吹进了清凉的风,通透无比,就连因为他的失约而横亘在心底的郁结亦是烟消云散。

而今,他却是主动提起。

她回了头,正对上他的眸子。

如墨玉,温润清雅,如古井,静水无波。

然而却好像又一丝莫名的东西在最底层游动,极轻,仿佛一不留神便会忽略,极缓,仿佛让人觉得那不过是自己的幻觉。

他的唇角勾着习惯的笑意,只是那笑意不似平日的春风和煦,而是有些牵强,有些紧张。

他在紧张什么?

他为什么这般看着自己?

她放好瓶罐,转了身,似是要顺着他的话来发问:“多日不见,莫公子在忙些什么?”

唇角略略牵起,依旧是一瞬不瞬的望住她,极是淡然极是悠闲的说道:“在做一笔‘大生意’。”

如往常一样的答案,于是便仿佛是回答了,又如同什么也没说,她有些气恼,以为他又在戏弄她,可是他的眼神……

他这么仔细的看着自己做什么?好像是期待又担心她知道某个答案。

莫习今天很奇怪。

她歪了歪头,正待试探两句,梅儿从外面走进来:“掌柜的,有位夫人很喜欢你新制的‘流光月舞’,问是多少银子,她想买一些。还问掌柜的还制了什么香,她都想瞧瞧。”

其实美容这种手工的确赚不了太多,关键她是第一份,才有了这个赚钱的先机,若是那些不想花银子的,来过几次也便可以掌握要领,能够在家自己保养了,所以用来赚银子的,都是这些自己配制的化妆品。

她也并不保守,若有人问,会告诉人家牛奶,鸡蛋,或是香橙等等到底有何作用,却是不肯泄露这配制的比例,而且配制的比例因人而异,又岂是三言两语说得清楚的?然而为了安抚一下顾客的不满,也是为了拉回头客,她便将自己闲来调制的香绞尽脑汁的取了各式的名字,装入香囊送给她们。

在这个习惯用香的时代,又遇了最喜欢把自己打扮得香喷喷的女人,自是格外受欢迎,她甚至开始打算,待美容院的规模再扩大一下,不至于整日里弄得手忙脚乱之后,她或许可以着手开一个专门调香的小店,不过关于香料的提供,就要仪仗这位莫习公子了,谁让他长袖善舞,“染指”了各行各业呢?

于是将问题丢给他,自己跑出接待顾客了。

胡纶待她闪身离开,方蹑手蹑脚的进了厢房,虽知她不会回来,依然小心谨慎的盯着门口。

门外,属于女人们的欢声笑语正一阵阵的传进来。

“主子,看来她果真不知道。”

千羽墨的目光始终望着门口,仿佛洛雯儿还站在那里:“她又怎么会知道呢?”

这语气,说不出是释然,还是失望。

“即便知道,又能如何呢?”

语气幽幽,仿似叹息。

只是胡纶不懂,这个“又”的前面,指的是“他”,还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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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掌柜,你这香调得真是独特,我实在是太喜欢了!”

“夫人若是喜欢,便拿去试试,若是觉得有什么不好,但管告诉我,我看能否调出夫人喜欢的香味?还有这几种,‘柳暗花明’,‘芙蓉春色’,‘花影重重’,都是新调出来的,夫人若是不嫌弃,便一并送与夫人……”

“云掌柜,你这人就是侃快。行了,我也不能白要你的,这点银子……”

“夫人,小店虽是刚开张,可是您就办了一张‘年卡’,便是我们这的常客了,又何必同我计较这许多?若是您用得好,不妨帮我们多加宣传,将来我或许还要分您银子呢……”

“哈哈,盛京遍地都是金子,偏偏有人看不着。你这丫头,却是天生做生意的料子呢!”

门外欢声笑语,门内,千羽墨也露出微微笑意,然而那笑意却在听到一句无意之语时蓦地凝住。

“这许多年来,在调香方面达到登峰造极之境的,唯有雪陵一国。”

“是啊,不论是咱们无涯,还是其他的诸侯国,乃至天朝,都用的是雪陵国制的香。”

“尤其是鹅梨帐中香,最为有名,却是只有雪陵贵族可用,连天朝都只能望洋兴叹……”

“那可不一定,关键是看你们有没有特殊渠道……”

洛雯儿不再插言,只微微的笑着。

在提到雪陵二字,她便已自然而然的想到了鹅梨帐中香,想到了那红鸾锦帐的旖旎,想到了那交颈鸳鸯的缠绵……想到了那如梦如幻恍若远远隔在前世的记忆,想到那个人……

真奇怪,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消失了,莫非也是穿了越?捎带着携去了所有人的记忆?可是,为什么独独留下她的?还是,他不过是她的一个梦中幻想,因为沉醉太深,便当了真,以致久久难忘……

“……什么特殊渠道?那是要掉脑袋的!”

“哼,雪陵地势险拔,终年积雪,就差点寸草不生,可是那些人靠什么活着?还不是靠制香?”

“可不是?雪陵的孩子打一出生就要学会分辨各种气味,从‘辨香’,到‘仿香’,再到‘创香’,最快也要二十年的时间。然后每年都会进行一次斗香大会,无论男女老少,皆可参赛。每次比赛都会有新的香品产生,然后定价,最高的,一钱便要卖上千两黄金呢!”

众皆哗然。

“所以,雪陵人自称是世上最高雅最尊贵的人,他们只需动动手指,便可让天下人趋之若鹜。”

“呸,我才不信!你们知道吗?现在有不少人学习制香,去岁,还有个乌兰国的人上雪陵的斗香大会去挑战了呢……”

“这事我知道,还不是败兴而归?他只会‘仿香’,仿的还是鹅梨帐中香,那不是自己找死吗?而且人家雪陵人是自小便在香料里泡着,怎是他这样一个半路出家的人比得上的?自不量力!”

“就是,别看斗香大会每年都换地方,可是参加的都是雪陵人,揣着香料走,拉着黄金归,想买什么就买什么,真是……”

“对了,你们听说了吗?雪陵送了位公主过来,嫁给咱们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