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有染

102争奇斗艳③

不能不说,宁贵人是这四人中生得最为秀气白皙的,碧玉的镯子将她的手腕衬得更是皓白如雪,令人生羡。

禄贵人和琪才人哪有心情听洛雯儿讲解?就顾着盯宁贵人生气了。

宁贵人瞧着开心,心想这洛雯儿果真没有跟她玩虚的,不过乡巴佬就是乡巴佬,竟不知这镯子到底有多贵重,轻轻松松的就给她了,念青手里捧着的还有几样好玩意,何不都赢了来?

又见禄贵人和琪才人冒火的眼,于是撂了镶珠滚边的袖口,拾了扇子扇了两扇:“姑娘还有谜题吗?”

话音未落,琪才人就怒道:“再不要出什么算数的题,她家是做生意的,不用算盘都比咱们算得利落,再这样我不玩了!”

言毕,起身就走,竟也没人留她,结果走了没两步又转回来,气狠狠的坐在石凳上:“我还不信我玩不过她?出题!”

见洛雯儿不动,急了:“怎么,你要偏帮她?你们认识?”

“琪才人,不是这样的。我们姑娘说,输了的就要……”念青出言提醒,却没有说下去。

众人立刻想起了方才的约定。

琪才人与禄贵人当即回头盯住自家的宫女。

宫女无法,只得叫了两叫。

别人叫的时候,另一些人便偷笑。然而因为规定,没有人再学猫叫。

宫女刚收了声,琪才人又要喊“开始”,可是念青为难道:“刚刚这几位姐姐也都猜错了……”

“什么?你想让我亲自叫?”琪才人一拍桌子:“你这个奴才,别以为你靠了新主子我就奈何不了你!”

她站起身,就要冲过来打念青。

“念青,小心手里的东西,碎了可就不值钱了……”洛雯儿拿盅盖拨了拨水面浮茶,悠闲的啜了一口。

琪才人的手就那么生生的定在半空。

洛雯儿不紧不慢道:“琪才人大人不记小人过,念青还不谢恩?”

念青极乖巧的屈膝谢了。

琪才人方算捡回了点面子,坐回到位子上,岂料宁贵人哪壶不开提哪壶:“琪才人,你若不遵守约定,咱们这游戏还怎么进行?”

琪才人此刻恨不能在宁贵人那粉嫩的脸上划上两道,可是再看她有意无意抚着新得的玉镯,只得忍了,结果刚要开口,就听到“布谷,布谷”……

竟是禄贵人。

“我可是遵守约定的人!”

禄贵人出身铁匠之家,性格还算豪爽,也不是十分介意面子,这会冲琪才人挤挤眼,结果把琪才人气个半死。

她所能想到的动物叫声都被她们叫过了,只剩下……

她四下看看,气得眼泪汪汪,忽然大叫:“你们都退开去!”

见宫女们都退到了三丈外,方涨红着脸,小声的叫了两声:“汪汪!”

静……

紧接着爆发大笑,连一直扮高贵的豫嫔都一口茶喷出来,宁贵人趴在桌上,直捶桌子:“哎呀,不行了,肚子抽筋了……”

禄贵人则笑到了桌子底下。

唯洛雯儿镇定得很,然而指间的盅盖却在微微战栗,身后的盼云和念青则忍得满脸通红,双肩直颤。

“笑什么嘛?她们叫你们都不笑,为什么我叫你们就笑?”琪才人气得大叫。

禄贵人正挣扎着要站起来,结果又一屁股坐回去。

欢笑中,谁也没有听到绿荫掩映的粉墙一端,亦是有人在低声轻笑。

“好啦,都不许笑了,一会你们若是输了,我一定要笑回来!”

好容易重新扮回贵妇,可是谁也不敢看琪才人,因为只要看到她涨红的圆脸,高撅的小嘴,就忍不住要笑。

“现在可以开始了吧?”

“等等,”琪才人打断禄贵人的话,瞧着众人的忍俊不禁,恨声道:“能不能不要学动物叫?我就知道那几种动物,可是现在都被她们叫遍了,一会若是输了,要我叫什么?”

这个琪才人倒也是个天真的人。

洛雯儿本是想捉弄她们,可是刚刚这一通热闹,忽然觉得她们也没有那么可恶。

她们不过是群被家族献来讨强大人物欢心的女人,却不能给她们任何庇佑,再被宫中这种“阴气”太盛又无所事事的日子逼得变了性情,更要在这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生活里蹉跎一生。

说到底,她们亦是一群可怜人。

她笑了笑:“本就是游戏,既是如此,输的人就捡自己拿手的学吧,如何?”

其实这输了就学动物叫的乐子是她在现代社会同大家玩惯的,她已是手下留情,没有说什么贴纸条,画乌龟,可是这么有趣的事落到这群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女人手里简直就比登天还难。

而眼下,琪才人立即笑得小脸圆圆。

豫嫔则睇了洛雯儿一眼,目露深思,但什么也没说。

“快开始吧!”禄贵人永远是个急脾气。

“这是个连环谜题,娘娘且听好!”洛雯儿拿着扇柄轻磕桌面:“米的娘是谁?”

“米的娘是谁?米是谁?我问你们,你们认识叫‘米’的宫女吗?”琪才人转了头,一脸严肃的望向自己的宫女。

洛雯儿拿素绢纨扇掩了口,轻咳两声:“这个‘米’就是咱们平日吃的米饭。”

“米饭?米饭有娘吗?米饭怎么会有娘?”琪才人犯起了愁。

“莫非是厨娘?”禄贵人忽然插了一句。

洛雯儿也险些喷茶。

“会不会是水稻?”一个小宫女怯怯道:“奴婢家就是种田的,奴婢知道,是水稻结了穗,然后磨出了大米。至于黍、粟、糯稻……莫非此谜底不是一个?”

洛雯儿笑了笑,也不忍心再为难她们:“这个谜底我可以告诉你,也可以免罚,下面的谜自是可以根据这个路子往下猜。”

众人立刻睁大眼睛,全神贯注的盯住她。

“米的娘就是……花。”

“花?怎么会是花?”众人惊愕。

她们太吵了,所以没有听到,有一个怪腔怪调的声音也在惊叫。

“因为‘花’生‘米’啊……”

“‘花’生‘米’……花、生、米……花生米?!”

“对,花生米!”

“哈哈,真有意思!”

“太有趣了,还有谜吗?”禄贵人已经迫不及待了。

“接下来的是……”洛雯儿神秘一笑,压低了声音:“米的爹是谁?”

“米的爹?米还有爹吗?”

“有娘自是有爹!”

“这个‘米’还是方才那个‘米’吗?”

“刚才不是说了,这个是个连环谜题。”

“哦,那米的娘是花,那么米的爹自然也是花了……”

“不对,若米的娘是花,米的爹也是花,那怎么会生下米?应该生下花才是!”

“笨哦,米长大了自然就开出花了……”

“这么说,米也可以当娘了?”

众人各说各的,顿时乱作一团,早已无了主仆之分。

洛雯儿只觉头痛,她万万没有想到古人的想象力竟会如此强大。

众人争执不下,都找她来评判,她只得弱弱的答了句:“米的爹是蝶。”

“蝶?”

“怎么会是蝶?”

“因为‘蝶’恋‘花’啊。”

……

“哈哈,对哦……”

“不对!”宁贵人一拍桌子:“怎么只是‘蝶’恋花?还有蜜蜂呢,蜜蜂不也恋花吗?”

这个谜底的答案取自词牌名《蝶恋花》,可见宁贵人是个不读书的人,又或者这个时空尚没有发展词这种文学形式?

“可不是?”立刻有人响应:“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小虫子,它们也喜欢花……”

头更痛了,然而接下来却更崩溃。

禄贵人一拍手,恍然大悟:“我知道了,这是‘同母异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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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荫掩映下的蓝袍小太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又怕发出声音,将手指塞进嘴里使劲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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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没有了?”

众人似乎已经忘了这个猜谜游戏会有彩头,亦会有惩罚,只一个劲催洛雯儿出下一个谜题。

“好,下一个……米的外婆是谁?”洛雯儿撑住了额,有气无力。

“米的娘是花,米的娘的娘自然也是花!哈哈,快把东西交出来!”琪才人立即向洛雯儿伸了手。

洛雯儿看着那白白嫩嫩的手,摇了摇头。

“怎么,你要赖账?”

琪才人觉得自己好容易猜对了一次,定是要拿个大的,跟宁贵人炫耀。

“真的不是!”洛雯儿郑重道。

“你……”

琪才人刚要发火,就被豫嫔拦住:“是与不是,你且听了洛姑娘的答案再说,若她解释不明,东西自然是你的。”

“你说!”琪才人认为豫嫔说得有理,便气哼哼的坐下,恶狠狠的看着洛雯儿。

“是‘笔’”

“笔?怎么是笔?”琪才人气得娃娃脸都扭曲了。

“因为……妙‘笔’生‘花’。”

竟是有一句自言自语与洛雯儿的解释同时脱口而出,只可惜这边如此紧张,那边距离又远,众人竟是什么也没听到。

“嘿,主子真是高明。小的这就问她要彩头去!”小太监说着就要从树丛里钻出来。

肩膀却搭上了一只毫无装饰的紫色敞袖,袖口露出四根修长白皙的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