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九渊刚回到鬼摩界,就被告知有远客来访。
“远客?”凤九渊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杨隶。旋一想,又觉得不可能:杨隶是什么人?博罗天华的掌门人,典型的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角色,断不至于成天价没事闲着乱逛的道理。
那会是谁呢?
来到会客室,凤九渊首先看到的是裹在斗篷里的矮小而又熟悉的身影,不等那人回头,他就高兴地大叫道:“哟喂,我当是谁呢,原来竟是你这老小子……”冲了过去,一把就要将鲁博姆抱起来。
鲁博姆避了开来,道:“都说你比以前更加的成熟稳重了,我看是半点也没有变……看样子这皇帝当得挺滋润的,不但长胖了不少,还变年轻了?!”说完,竟然惊叫了起来,道:“你怎么会越长越年轻?这没道理!”
凤九渊只当鲁博姆在挖苦兼讽刺自己,就没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而是问道:“见到你可真高兴,真高兴!大家都还好吧?”
鲁博姆耸了耸肩道:“很好,非常好。我们都非常的记挂你,可是你却好像把我们忘得干干净净的,这么多年连个问候都没有!”
凤九渊道:“咱们之间是什么关系?有句诗怎么说来着,天涯若比邻,是不是思菊?所以呀,那些俗套咱们之间用不着!”拉着鲁博姆坐下后,就问:“蜂巢虫洞那边貌似被怪物大军占领了吧?你这是打哪跑过来的?”
鲁博姆叹了口气道:“确实,确实。对我来说,跑这一趟实在太不容易了。你不知道,我花了整整半年时间才到达你这里。真要命……”说着,抱着头,痛苦地号叫了起来。
凤九渊拍着他道:“号什么?号什么呢?若是叫春,咱们这可没有尤达族的美女。叫给谁看呢!”
鲁博姆收了声,幽怨地看了凤九渊一眼,仿佛在说:“噢,你这人可一点都不解风情!”凤九渊当即浑身发麻,道:“别扯三扯四,说正事,正事,好不好?这旧留着慢慢叙,一路上的苦你自己就咽了吧,那跟我可没什么关系!”
鲁博姆道:“是的,有事,有很多的事!但在我说这些事情前,希望你能见一个人!”
凤九渊问:“什么人?”
鲁博姆比划着手势,但嘴里却迟迟没有声音出来。从他的眼神里,凤九渊读到了一些不好的信息,他觉得,这个人肯定是自己认识的,如果知道要见的是他,自己肯定会不答应的,便蹙起眉头问道:“是谁呢?是谁?”
鲁博姆道:“好吧,好吧,你见到就知道他是谁了。”说完,又加重语气强调道:“就这么简单!”他显然是想通过言语和表情告诉凤九渊:见这个人没什么大不了的,不会耽误他的事情。
凤九渊看着鲁博姆恳求的表情,问道:“如果我不见呢?”
鲁博姆道:“好吧,如果这是你真实的想法……”凤九渊本来以为他会说:“如果这是你真实的想法,那我就不勉强你了!”哪知道鲁博姆说的却是:“那我就只能对你说不好意思。我已经答应你会见他,所以,你的意见已经不重要了,如果你不愿意主动去,我会把你拎去的!我的话说得够明白了吧?”
凤九渊看着鲁博姆,问:“你确定?”
鲁博姆道:“当然,非常确定!”
凤九渊回过头去,想让雷顿来跟鲁博姆理论,哪知身后空空如也,永远像影子一样不离不弃跟在他身后的雷顿根本没在会客厅里。
怎么回事?
鲁博姆有几分得意地对他剔了剔眉头,笑道:“你不会是想做出什么不友好的举动吧?”神情诡异之极。凤九渊这下才意识到,自己是无论如何都得去见鲁博姆带来的那人了。与其被他像小鸡一样拎着去,还不如自己大方主动点,免得受辱。
“好吧……”凤九渊极不情愿地吁了口气,道:“看你说的是什么话?咱们是什么交情,不就是去见一个人么?用得着这样吗?是不是?”说完,像对待犯错的小孩子一样,拍了拍鲁博姆又大又圆的脑袋,道:“还愣着干什么,人在哪,带我去见见呗!”
鲁博姆没有跟他一般计较。
凤九渊有些好奇,什么样的人不能随着鲁博姆一起来,还非得要他走上老远的一段距离去见呢?这人的架子是不是太大了些?
没多会,就来到了医疗中心。凤九渊这才恍然,暗道:“想必这人是病了,没办法走动,所以得我来见他!”乘坐传送带进入地下十层后,鲁博姆这才在‘隔离室’外面停下了脚步,道:“好了,人就在里面!”
凤九渊看了看‘隔离室’三个字,奇道:“怎么在这里?他得了什么病,很严重么?”
鲁博姆道:“你问的这些问题,踏进这道门后就都明白了,何必再要我费口舌给你解释一回呢?”
凤九渊盯着鲁博姆那张深绿色的脸,咬了咬牙,道:“好,好样的!”启动了门控系统,略为犹豫了几秒之后,才一脚踏了进去。思菊本要跟进去的,却被鲁博姆拦了下来,道:“放心,这里很安全,用不着你去保护!”
思菊道:“我想,或许他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鲁博姆道:“这里一样的方便!”
思菊知道自己是跨不过这道封锁线了,只得无奈地耸了耸肩道:“好吧……”
隔离室里没有人,除了一堆闪烁着各种光芒的仪器外,就是摆在房中的那具冰棺最为显眼。
难道是个死人么?
凤九渊的心猛地一下子抽紧了,暗骂鲁博姆无趣。本想扭头走出去的,好奇心的驱使之下让他抬起了脚步,朝着冰棺迈了过去。
冰棺里躺着个赤裸的男人,中年男人,浑身上下粘满了各种感应仪器。从这一点可以看出,他还活着。
这个人是谁呢?凤九渊绕了过去,从正面看着他的脸。之所以没有在第一时间认出来,是因为此人浑身的毛发都被剔了个干净,形容消瘦而枯槁,恍然一看之下,没办法把他同记忆里任何一个熟悉的人重合起来。
终于看清了正面。即便如此,他还是花了至少五秒才认出来,这个躺在冰棺里的活人,竟然就是曾经恨不能一口咬死的陆恕!
陆恕怎么会来,又怎么会在这样了?
凤九渊的心里陡然间涌出了无数的疑问。他想叫鲁博姆进来,想问鲁博姆把陆恕带来到底是何居心,但步子才一迈动就打消了主意。
陆恕还活着,还有意识,可以通过外接的感知系统与他交流的,所以他用不着让鲁博姆来解释。
走到控制台前,他强抑着内心的膨胀,用颤抖的双手启动了与陆恕神经连接在一起的感知系统。
“九渊?”陆恕显然是‘看到’他了,惊异地问道:“是你吗?真的是你?!”
凤九渊不知道此时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良久才应道:“不错,是我!”
陆恕竟然开心了笑了起来,先是嘿嘿,接着就着呵呵,然后就是哈哈。很是笑了一阵子,似乎是笑到没有力气再笑了,才停下来道:“老天到底待我不薄,终于让我在死前见到你了……”
“这未必是好事!”凤九渊咬着牙着。
陆恕没有理会潜藏在这句话后面的意思,问道:“信,信收到了吗?”
凤九渊道:“哪封信?”
“哪封信?”陆恕反而惊奇地道:“难道还有很多信么?就是我托杨隶转交给你的那封信!”
凤九渊这才嗯了一声,道:“收到了。”
陆恕道:“原来已经收到了。我想也是,杨隶这人很可靠,答应了的事从来不会落空……这样看来,你还是在记恨我了?”
凤九渊道:“你若是指星海工业的事,那对我来说已经是过眼的云烟,没有放在心上了!”
陆恕叹了口气,沉重地道:“是了,那就是小意了,是小意了……”感叹完后,陆恕就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到底是凤九渊率先打破了沉默,他问:“小意姐,小姐意……到底是不是你派人杀的?”
陆恕道:“你也是作父亲的人,你也有女儿……但是,但是,但是……”陆恕一连说了三个‘但是’便又没了下文。凤九渊等了许久,问:“但是什么?”陆恕道:“没,没什么。就算小意不是我杀的,却也是我害死的,是我害死她的……”
凤九渊听他这样说,当即吼道:“为什么,为什么!”还猛地用力敲击着冰棺,仿佛是想将陆恕的身躯击得粉碎似的。
陆恕道:“为什么?还能为什么?利益的争斗,派系,还有你,以及我的妥协,都是害死小意的帮凶!”
“利益的争斗?派系?我?”凤九渊一连串地自问,然后才冷笑道:“身为父亲,连自己的女儿都保护不了,真不知道你还有何颜面活在这世上!”
陆恕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我活不了多久了,不论我犯下了多大的罪孽,也都将告终结。九渊,我来见你,是有事相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