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力生的头颅CT片,X光片很快就被送了上来,贴到了装有强光灯的读片器上,他的情况就一目了然了。
头颅X光侧位片上,子弹就镶嵌在脑骨上,前端已经穿破了骨头进入脑组织,尾端的平面却几乎与骨头平行,仅仅只露出一点点的尾部!
很显然,丁力生的命有点大,在子弹即将完全进入颅脑的时候力道尽失,就死死的卡在那里。
然而,这也不表示丁力生有多好命,能洪福齐天的大步迈过鬼门关,这只是阎王爷给他开的一个玩笑,让他在这个世上多逗留片刻罢了,如果子弹不取出来,丁力生随时都可能死翘翘的。
可是想要取出子弹,却又是谈何容易的事情,先别说手术方案,就说丁力生的身体,在已经经历了一次胸部手术大失血的情况下,还想立即再做颅脑手术,就算是铁人也无法支撑的!
再说这手术方案,子弹的尾部与骨头不行,想从尾部把他夹出来跟本就不可能,那在子弹周围的骨头上切割,把骨头与子弹整块儿切下来,这总行了吧?
如果子弹前端不是紧紧的撑着一条脑部动脉的话,那是勉强可行的,可问题是现在子弹跟本就不能动,轻轻的震动都不行,仅仅只要一动,弹头锐利的前端就可能划破动脉血管,使得丁力生一命呜呼。
这颗子弹,现在可说是取也难,不取也难了。
取吧,用什么方法呢?
不取吧,就这样看着丁力生死去吗?
这是一个有点意思的病例,专家们终于来了点精神,围着照片讨腐化了起来。
“我觉得从子弹的周围,切开他的头皮,使得子弹尾部再暴露出一点,然后夹着弹尾把它强力拉出来!”一名外伤科专家如此道。
“仅仅只是这么一点,不能受力啊!”另一名专家提出了质疑。
“是啊,而且这样做极有可能会弄巧成掘,反把子弹往里送的。”又一名专家质疑道。
“我认为夹不是最好的办法,最好的办法还是把围着子弹进行切割,把子弹与骨头整个儿从脑部剥离!这样,既不损伤证物,又解决了问题,两全其美嘛!”再一专家道。
“这也不妥吧,切割必须用到电锯,万一不小心碰着了子弹,引起爆炸呢?”另一专家立即质疑道。
“爆炸的几例有多少先不论,就说这切割的时候,属于肓视操作,脑部肯定有震动,子弹就顶着脑组织,顶着血管,万一引起出血呢?”又一专家道。
“对了,周院长还没发表意见呢,大家听听他有什么提议怎样?”一专家提议道。
“是啊,是啊!周院长还没发言呢!”另外那些专家不管是与不是就拍起了马屁。
每一本书里,都会有一个主角,而每一个会议上,都会有一个主导者,现在看来,这个主导者好像出来了,不过明显不是古枫,而是这个名为周国栋的眼镜男。
周国栋仍是大马金刀的坐在那里,待得恭维马屁声响过一阵之后,这才慢条斯理的站起来,对旁边的一个专家道:“李主任,你的头借我用一下好吧!”
这话一出,不但李主任,全场都愣在了那里,这是个笑话吗?如果是的话,是不是太冷了一些呢?
周国栋见这位李主任没反应,也懒得等他的反应,直接的一手板过他的脑袋,指着丁力生中弹的那个部位道:“各位同仁,既然你们一定要问我的意见,那我就说说好了!在这个位置做手术是比较危险的,不管是夹还是切,都不可能避免损伤证物或使患者受损!”
周国栋对着李主任的头指指点点一阵,随后又停下来说了个更冷的笑话:“李主任,你的头多久没洗了?”
李主任尴尬得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好像昨晚才洗过头吧,而且还是一个极漂亮的美媚给洗的,大头小头一起洗的!
周国栋的笑话没有人笑,有点无趣,于是就继续道:“我的办法很保守,也很简单,用急冻的冰枪轻轻的抵着这个子弹的侧端,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因为子弹在射出的时候是个发热的物体,如果我们用冷冻枪,就可以使它冷却下来,我相信大家都学过物理,知道熱脹冷缩的道理,子弹被冷却后,必定会有一定程度的收缩,那么我们只要用可加压的负压吸引器吸住这颗子弹,只要适当的加压,我相信这个子弹就会轻而易举的被吸出来的!”
“啊?好办法!”众人听了周国栋的意见后,纷纷夸张的惊叹起来。
这个手术方案,就连彭院长都不得不为之叹服,既简单有效又不损伤子弹及患者,多完美啊!
周国栋看到众人目瞪口呆的神情,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极为自得的道:“手术是死的,人是活的,我们中国有句话叫做:活人不可能被尿憋死。只要用心,没有什么是解决不了的问题!”
这句话,不能不说是没有哲理的,不过古枫却有不同的意见,他虽然刚接触西医,对手术这方面的东西懂得很少,但对于这个手术,他还是有自己想法的:“诸位,我有个不同的意见不知道大家能听听吗?”
众人正扳着周国栋的大腿热烈的拍着马屁呢,谁知竟然有人突然打断,回头看看,发现竟然是个二十啷当的愣头青,甚至连白大衣都没穿,全都不禁叱之以鼻,报以冷笑与不屑。
“彭院长,这不是专家会诊么?怎么一些阿三阿四都可以参与进来啊?”一个专家很不满的对彭院长道,而他之所以不直接呵责古枫,那是他认为古枫不够资格让他出言教训。
“就是啊,你看看,像什么样子!”“赶紧让他出去!”另几位专家也纷纷拿脸色给彭院长看。
彭院长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尴尬的不行,横了古枫一眼暗骂:小子,让你来是让你多长见识的,你怎么这么不识趣呢,在这些好不容易请来的菩萨面前,你有资格说话吗?
“呃,各位,不好意思,他是我们医院的职工,现在外派进修呢!人才倒是个人才,就是年轻了点,不太懂规矩,大家别见怪。”彭院长赔着笑脸道,然后暗暗的向古枫使眼色,示意他先出去。
年轻的医生不值钱,这是大家都认的死理,可再不值钱也不能廉价到连说话的资格都没有吧,古枫的心里别提多窝火了,偏偏彭院长还死死的握住他的手,不停的示意他别再说话。
“呵呵,年轻人嘛,想上位,这是谁都可以理解的嘛!”那个周国栋笑笑,缓缓的教训起古枫道:“不过呢,年轻人有上进心是好的,但是要量力而行,什么样的场合,说什么样的话,有没有资格说话,得三思而后行,彭院长啊,我看你这储备的人才不怎么地吧,识少少就想扮代表,不识时务,不分轻重,再人才也是个有限公司啊!”
古枫听了这话就纳闷了,他只不过是想提个意见罢了,招谁惹谁了呢?这狗日的眼镜男怎么老是针对自己呢?难道就因为我碰了一下他的椅子?可是当他就要不顾一切发作的时候,眼镜男后面的话却让他停了下来,只见那流氓医生周国栋淡淡的笑着对古枫道:“小同志,我教训你,你别不服气,这里确实没有你说话的资格,而且你也千万不要学你们的院长,钻头明明已经不行了,还要揽瓷器活!”
此言一出,场中的气氛立即尴尬了起来,周国栋与彭院长有过节,那是圈子里公开的秘密,只是这过节因何而起,却无人知晓。
不过这会古枫却是明白了,这家伙冲的不是自己,而朝彭院长去的,可是他的心里更是不忿,你要针对他就针对他嘛,干嘛把我当枪使呢。
“呵呵,这个手术有点难,大家都挺紧张的,开个玩笑,彭院长不会介意吧?”周国栋笑着又开口道,只是看着彭院长的眼神却是充满了挑恤意味。
彭院长的脸色很难看,但他的涵养一直都是惊人的,否则他又怎么会爬上今时今日这个位置呢,所以他还是很坚难的挤出一丝笑意:“呵呵,不介意,不介意,这个病例确实很扎手呢!周副院长的笑话一向是那么好笑的!”
“哪里哪里,再好笑也比不上彭院长!”周国栋很谦虚的回答。
“你们都好笑,行了吧!”古枫终于忍不住了,再次开腔道,本来就是嘛,你们明争暗斗,就算斗个你死我活海枯石烂都好,可没理由让我做炮灰的啊!
“呵呵,听你的语气,好像还有点不服气呢!”周国栋倚着资格老,竟然对古枫不依不饶,说完这句后竟然很是大方的道:“那好,你就说说你的建议吧!”
古枫闭了嘴,一句话都懒得说了,因为周国栋那高高在上的神情及语气仿似就在可怜古枫似的。
大家见古枫没话说,纷纷均是不屑的冷笑出声。
“好吧,既然这位小同志无话可说,那咱们就去做手术吧!”周国栋一阵得意的大笑,临出门了,却又不忘回头对古枫说:“对了,小同志,这种学习的机会不多,你也跟着来学学吧!”
古大官人自穿越以来真没受过这种鸟气,不过他还是以人所不能忍的忍下了,因为现在显然不是较劲的时候,因为丁力生正在生死关头,正等着这班人救命呢!更因为丁寒涵正握着他的手,满是祈求眼神的让他别生气呢。
此情此景,古枫还能说什么,只能默默的跟在众人身后往手术室走去。
周国栋见状,更是得意的哈哈大笑,走廊上不时传来他咶噪的笑声。
古枫听到此种笑声,眉头皱得更紧,他之所以跟着来,并不是因为真想向这个得了噪狂症一般的家伙学什么东西的,而是他害怕这些人乱来一通,最后把丁力生的一条命给搞没了。
周国栋在深城医学界而言,绝对是大牌,就如某夜总会里的头牌一样,架子大,出场费又贵,可是技术却又偏偏出奇的好,像是今天在所有人都摸瞎的情况下,他竟然想出了一个被所有人都视为金点子的手术方案,所以他是有理由骄傲的。
不过像师爷说的那样,自信是好事,自大就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