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让尚官睿的乌鸦嘴给说中了。
任情连续下潜了七次,都一无所获。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她的探测范围和公羊奎比起来,根本没可比性。照这个寻找法,得持续到猴年马月。
连续的高速旋转,产生的撕扯力是何等的庞大,对她娇弱的身躯而言是难以想象的负荷。
很快速度就渐渐慢了下来,漩涡的口径也越来越小,隐约能看到那张仿佛残花凌乱的苍白俏脸。
尚官睿手搭凉棚,看着已近在咫尺的水墙,喃喃道:“再不让她回来,就永远回不来了。”
许静陶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胸口起伏不定。她知道某人是说给她听得,而且事实确实如此,任情快撑不住了。
在荣誉与心腹安全之间衡量了好一会儿,她才下定决心,挥手示意任情放弃。
而事情却发生了变故。
向来顺从的任情竟然不听她号令了,仿佛不要命一般一次次潜入河里,体力严重透支,还不肯放弃,任凭许静陶用军法威胁都无济于事。
许静陶眼圈湿润了,她知道任务失败,任情是要用生命来捍卫军部的荣誉。
大浪淘沙,英雄如歌!
众人皆沉默。
狗屁英雄!一群不要命的疯子。
尚官睿大骂,气急败坏的越权对两位白衣侍女下令道:“快,把她拉上来。”
令河主目瞪口呆的是,自己的侍女简直成了尚官睿的专属,对他的话言听计从,毫不犹豫的就甩出了两道白绸,向任情卷去。
可任情身周有刀罡护体,白绸根本无法近身,纷纷化作碎布,洒落江面。
江潮已至,河主再出手已经来不及了,眼见任情娇小的身躯将要被大浪吞没。
众人皆骇然变色。心软者扭头不忍去观看。
“娘的,算我上辈子欠你们的。”尚官睿摇头叹气,迅速抽出一张淡蓝色符咒,贴在自己的胸口。
左臂瞄也不瞄就对准了任情的方向。
“引—天—雷!”
轰!
雷光一闪,一道光柱脱手而出,瞬间击打在任情的背部。
噗!
随着任情檀口喷出一大股鲜血,她的娇躯也如同炮弹一般飞射而出,坠落在龙眠江对岸的沙地上,还滚出了很长一段距离。幸亏是屁股朝地,否则脸都要被刮花了。
经这么一折腾,也是奄奄一息,倒在沙地一动不动,不比之前的公羊奎好到哪去。
尚官睿心里惴惴,不至于吧,早期的符咒最多也就对辟谷期有效,这丫头至少应该是凝脉期吧。
他选择性无视了对方身体严重透支这个事实。
河主一边组织人前去抢救,一边握着尚官睿的手感谢道:“尚公子大义啊,如果不是您今天两次出手,龙眠江又要多出两缕冤魂了。”
尚官睿干笑道:“感谢就不必了,您老只要保证那俩家伙醒来后不找我麻烦,我就千恩万谢了。”说到这,他不由自主的瞟了许静陶一眼。
许静陶感受到他的目光,缓缓来到近前,深施一礼道:“我军部恩怨分明,这次的事要感谢你。”
尚官睿试探道:“那之前的事能不能抵消?”
许静陶很干脆的摇了摇头:“说过我们军部恩怨分明,恩是恩,怨是怨,必须分开来报。”
尚官睿气的想骂娘,这样和打你一耳光,然后再帮你敷药有什么区别。或者帮你提前敷上药,然后再打你一耳光?
羞辱,赤裸裸的羞辱,早知道不救你们这些冷血的玩意了。
任情伤势颇重,险些被雷击穿,需要调理一段时间才能恢复。
不要怪尚官睿下手没分寸,他实在不知道分寸为何物。何况画出去的符,都已经定型,不是一百块钱撕去一半能当五十花那么简单。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受伤总比丢了命强吧。
趁着潮水还没退去的当口,河主斟酌着用词道:“那个,尚公子啊,下次您再出手相助的时候,能不能手段再稍微柔和点……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感觉雷系术法未免太犀利了些,中者不死也要脱层皮。别人就算被你救了,心里难免也会有点疙瘩,不至于啊。”
尚官睿眉头一挑:“还救?!河主,这事咱得说道说道。您是主人,宾客的安全问题应该您负责啊,干嘛往我一个外人身上推啊。还有,雷系术法怎么了?不用雷系符咒能麻痹那个傻大个?不用雷系符咒能瞬间将那女人击飞?我们太一门赖以成名的就是雷系符咒,我不用它用什么?”
“老夫……老夫只是说说,您随意。”河主满头大汗,他没想到自己一句话扯出来对方那么一大堆道理,搞得好像不用雷系术法天理不容似的。
这小子的毒舌他也有幸领教了,连他都承受不了,也难怪那几个愣小子溃不成兵,毫无还口之力。
尚官睿伸出两个手指强调道:“我提前说好,救一男一女是我一天的限额,下次再让我帮忙的就是不男不女了。”他知道这群修者死要面子活受罪,索性直接把路给堵死,省的他们产生依赖心理。
哥又不是专业救火队员,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劳驾他出手的。
果然,众人一听,皆是目光闪烁,似乎在考虑面子和生命之间该如何抉择。
这么一弄,本来跃跃欲试的又偃旗息鼓了。
河主无奈的看了他一眼,心说这小子到底是来助阵的还是给老夫拆台的。
永远不要小看人类的勇气,总有一些人自视甚高,是不怕死的,这类人是我们高山仰止的存在。
“还是我来吧。”一道阴柔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然后一道红色的身影从六楼阳台飞出,像只凤凰一般飘向龙眠江的方向。
“我勒个去,东方不败啊!”尚官睿差点吓尿了。
平胸,窄臀,喉结。
饱受春哥洗礼,以他现在的眼力,怎么看不出飞出去的那朵大红花是个男人。
高人!
尚官睿情不自禁的评价,看来今天这唯一的不男不女指标也被人给占了。
“什么东方不败?这个是‘西海魔女’叶玉*卿。”河主还以为他认错了人,忙纠正道。
尚官睿又是一阵蛋疼,连名号都那么个性,他有些好奇地问:“河主,看这人的实力好像还要胜前两位一筹,为什么屈居六层啊。”
河主笑道:“尚公子有所不知,凡是待在云鹤楼六层的人都是观潮社常客,勿须老夫亲自招待,只有第一次参加观潮社的人才有此待遇。”
尚官睿恍然,原来是他想当然了,牛人都在六层啊。
叶玉*卿显然是老油子,等他来到江边时,江面刚好开始下降,时间把握的分离不差,这才是真正的争分夺秒。
下降的同时,他也没闲着,开始做准备工作,一条又一条绸带横贯江面,眨眼便形成了一道帷幕。
河主看得连连点头:“叶玉*卿这次下了血本,如此多的天蚕云丝绸花费的可不是小数目。”
尚官睿好奇问:“他这是要挡住大潮?未免太异想天开了吧。”
河主闻言失笑道:“当然不是。他这是给自己留后路,天蚕云丝绸韧性极佳,虽然不能阻挡大潮,争取脱身的时间还是绰绰有余的。真正的手段老夫先卖个关子,你且往后看。”
众人看着还没半天就亲密的跟爷孙俩似的二人,心里极度的不是滋味。
龙脉守护家族自成体系,虽然不能拉拢,跟他们打好关系还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很多人来观潮社更多的是想近距离接触这位贵人,对于徘徊在凝脉期的人来说,顿悟离他们太遥远了。还不如向元婴高人讨教结丹的方法更实际些。
金丹啊!含金量还是很高的,放到顶级门派也是统治阶层,足够大部分人受用一辈子的了。
可惜,有的人甚至连续参加了数十届观潮会,都没怎么和河主搭上话。而那些能和河主畅谈的家伙又不在乎,以他们的身份地位有的是方法讨教更深奥的功法。
不说别人,商盟盟主解千夏的亲妈就是元婴高手。
而许静陶呢?据传军部至少有两位元婴坐镇。
可这二位一个爱钱,一个爱权,压根不把别人求之不得的机会放在眼里,典型的占着茅坑不拉屎,如何不招人嫉恨。
嫉恨又能怎样?
你能挑的过军部?
你能挑的过商盟?
所以负面情绪只能深埋在心里,甚至不敢流露出任何苗头。
尚官睿的出现无疑成了最好的宣泄口,这小子要钱没钱,要权没权,还来抢他们唯一的出头机会,找机会灭他丫的。
可他们严重忽略了一点,尚官睿的“没钱”是针对解千夏而言,“没权”是针对许静陶而言。
如果三人火拼,鹿死谁手还真不好说。至少尚官睿在团队内部高度集权,行动不会受下面掣肘。
敢于挑衅这个新兴势力的人,必将受到毁灭性打击,凄冷晓月里的疯子不在少数。
难道不想想,河主为什么对尚官睿如此青睐?
眼缘是很小的一部分,人家本身有实力才是真正的原因。
别看河主长的像世外高人,他还真不是什么世外高人。一个担负着家族兴衰重任的族长,能遗世独立吗?
人啊,莫要太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