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修竹跨前一步,打断两人的对视,隐隐将庄寄柔挡在身后,转身和声道:“师傅,里面请,老站在这里也不是道理。”
庄寄柔微微点头,就要跟着他过去,却被解千夏反手一把给拉住了。
“哎,寄柔要坐也要和我们同席,否则置我辈于何处。”
庄寄柔正要开口,却被庄修竹抢先一步:“解盟主就不要难为我师傅了,她为人娴静,还是坐在在下身边,也方便我师徒二人叙叙旧。”
“庄公子此言差矣,你们师徒整日腻在一起,要叙旧也应该轮到我辈。如果你实在不放心的话,也可以坐过来。”解千夏意味深长的笑道。
庄修竹暗恨,这妖女说话能挤兑死人,邀请就邀请吧,为什么还要加个也字,摆明了自己是捎带。
他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最忌讳沾别人便宜,尤其是他最敬爱加深爱的师傅,怕以后永远抬不起头来,很干脆的拒绝了对方的“好意”:“解盟主的好意心领了,在下有自知之明,安有资格与诸位前辈同席。师傅,您不必管我!”
末了,还深深看了坐在主位上稳如泰山的尚官睿一眼,心道:论脸皮,我不如他。
然后独自一人回到原来的角落,从容淡定,惹得不少女性目泛异彩。
这场表现,可以打满分。
庄寄柔知晓自己这位宝贝徒弟表面看上去若无其事,实际心里还是不好受,否则临走前也不会看都没看她一眼。
哎,还是自己没主见惹恼了他。
有心过去安慰一番,众目睽睽之下也只能想想。以她的身份辈分,代表的可是琉炎青府的脸面,再无知也不能在这个当口犯晕。
往庄修竹坐的方向歉意的看了一眼,跟随解千夏而去。
解千夏转身的时候给了尚官睿一个得意的眼神,意思不言而喻。
尚官睿摸着鼻子苦笑,哥刚才不过多看了一眼,又没真想打她的主意,你积极个什么劲。
好吧,我们是秘密盟友,可这服务也太周到了吧,还带帮忙泡妞的,不愧是奸商。
随着庄寄柔坐下,这一桌差不多也满了。
尚官睿打量了一圈,重量级人物全到了,怎么还不开始?
感受到他疑惑的目光,对面的解千夏嘴角勾起诱人的弧度,笑得异常神秘,顿时让他心生不妙之感。
而她身侧坐着的那位半张脸被金属面具覆盖的黑衣女子,则是在冷笑,更是激起了他一身的冷汗。
解千夏的笑他看不懂可以理解,谁知道这妖孽心里在想什么?故意恶作剧也有可能。
可旁边那位笑就大大的不妥了,因为她是“铁面寒心”许静陶,一个古板固执到骨子里的人物。
许静陶严厉苛刻,不论对人还是对己,这一点从她的穿着就能明显看出。军部统一的墨黑色将领劲装有棱有角,却无一丝褶皱。两边剑盾领章位置等高对齐,位置无一丝偏差。
尚官睿甚至怀疑她有强迫症,而且还很严重,否则活的岂不是太累。
尽管两方关系不咋地,他还是对这位军部实力派人物心怀敬畏之心,懂得敬畏的人才能活得长久。
所以许静陶一笑,尚官睿就知道要糟。
还没搞清楚问题出在哪里,一声长音在楼外响起。
“河主驾到!”
整栋云鹤楼都惊动了,人们纷纷站起身迎接,包括解千夏等人。
尚官睿脸色猛然一变,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忽视了什么。
大家都是受邀前来的,当然会有主人,否则哪来的请柬。
而客人都到了,主人却没有出现,那岂不是太失礼。
而最尴尬的莫过于,主人到了,却没了他的位置。
尚官睿又不傻,现在哪里还不明白自己屁股底下这张椅子应该属于谁。
怪不得解千夏笑得那么意味深长,怪不得许静陶笑得那么幸灾乐祸,怪不得大家都笑得那么淫*荡,感情是要看自己的笑话啊。
刚刚对解千夏识趣萌生的好感退散的一干二净,丫的妖精,连盟友都坑。
现在怎么办?
退让是肯定不行的,尚官睿虽然脸皮厚也是要面子的。
今天若是一退,凄冷晓月名声算是完了。以后生意一落千丈不说,传到自己那帮属下耳朵里怎么办。
那群家伙集体荣誉感极强,得知自己首领整天屁事不干,就知道扯他们后腿,往他们脸上抹黑,不集体上吊自杀啊。
这罪过,他可担待不起。
罢了,哥认命了。那河主要发脾气就冲我来好了,大不了跟他干上一架走人,那劳什子破观潮社老子不参加了。
摆正心态,尚官睿也笑着起身迎接,仿佛不知道大难临头似的。
别人看他的眼神都像在看白痴。傻缺,还不趁早挪屁股滚一边去,兴许河主看在你给他暖床,呃,不,暖椅子的份上放你一马。
唉,天做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噔-噔-噔。
脚步沉稳而有力,速度却非常缓慢,那河主就像故意折磨人似的,迟迟不肯上来。让等着看热闹的众人急得心急火燎的,恨不得立刻跑下去给拽上来。
尚官睿把众人表情尽收眼底,心里暗骂:妈的,一群贱人,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找机会削死你们。
楼梯再长也有走完的时候,很快楼梯口缓缓走上来一个人。
尚官睿看到来人表情变得异常精彩,差点惊呼出声:“是他!”
谁啊?大部分人都见过。
就是引他们前来的那个躺在藤椅上悠然自得的老者。
第一次来的人谁能想到他就是观潮社的主人——河主。
河主很是和蔼,一点没大人物的架子。扫视了一圈,笑呵呵的说:“今年新面孔不少啊,老夫最喜欢结交新朋友,尤其是年轻英俊的帅小伙和貌美如花的少女,会让老夫感觉也年轻了很多。”
没人笑,在一个气场全开的老前辈面前,你能笑得出来才真叫见鬼了。
河主见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很遗憾的耸耸肩:“真扫兴,一个个比我老头子还古板,没点年轻人该有的潇洒。罢了,都坐吧,我们开始。”
众人听话的坐下,像一群乖宝宝。
河主叹了口气来到主席前,咦了一声。
好戏开场了,众人心道。
河主围着桌子转了几圈,停在尚官睿身前,不确定的问:“尚公子,你坐错位置了吧?”
尚官睿故作讶异道:“怎么,前辈,你想坐这儿?”
河主吹胡子瞪眼道:“什么叫我想坐这儿,这里就是我的位置,老父坐了几百年了。”
尚官睿为难道:“这样啊!可是前辈你也知道,晚辈初来乍当,不像您老人家交友遍天下。除了干妹妹闻人如若,在场其他人我都不认识,不坐在她身边我坐在哪啊。您没考虑到这一点可是主人的严重失职啊。”
众人哗然。
什么叫倒打一耙?什么叫恶人先告状?他们今天见识到了。
人怎么可以这么贱?主人家还没找你麻烦,你倒是找起主人的麻烦来了,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出乎意料的是,河主并没有生气,而是躬身歉意的说:“是老夫失察,还望小友谅解。”
尚官睿大度的起身扶了河主一把,连呼不敢:“老前辈一个人要照顾那么多人,偶有疏忽很平常的事,晚辈还是很通情达理的,您老不用放在心上。不就是加一个凳子的事嘛。”
河主还颇为认同的点点头,唤侍女再加把椅子。
什么样的贱人才能说出这么无耻无下限的话?众人高估了自己的想象力和心理承受能力。
一场诺大的风波最后就归结为一句话:不就是加一个凳子的事嘛!
长见识了!大长见识了!
枭雄,这是许静陶的评价。
令枭雄羞愧到自杀的贱人,还是解千夏的评价更为贴切。
按理说事情就到此为止了,今天的事情一旦传出去,尚官睿成名板上钉钉的事,可偏偏有人不想他这么如意。
一个同样身穿墨黑色劲装的年轻男子缓缓起身,抱拳冷笑道:“河主,在下要揭穿某人的无耻嘴脸。”
河主刚刚坐下,闻言皱眉道:“说!”
他活成精的人物,岂不知今天事有蹊跷。
但是身为主人,秉着息事宁人的态度,缓和客人间的矛盾才是最主要的。好不容易圆过去又有人找茬,焉有不生气的道理。
尚官睿身为心理学业余大师,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有恃无恐。
那名出身军部的男子瞥了许静陶的方向一眼,显然得到了她的授意,理直气壮道:“尚公子和明复会会长沈嫣心交往甚密,他竟然好意思说在场的一个不认识,定是别有用心,他……”
“混账!”尚官睿没等他说完就拍案而起,把一旁的河主都吓了一大跳,心说这小子也太喜怒无常了,脾气比老头子我都暴躁。
他的举动弄得所有人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暗暗纳罕:这货又要玩哪出?
尚官睿指着那名男子的鼻子骂道:“你可以侮辱我的人格,不可以侮辱沈小姐的清白,知不知道人言可畏!你的话很可能毁了一个女人的后半生幸福,你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啪啪啪。
顶层的女性纷纷拍手叫好,这话简直说到了她们心坎里。
男子当场就傻眼了,怎么可以这样?我才是原告好不好!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莫过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