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仙

第四十二 前缘尽断,挥慧剑斩心魔

——“噗嗵”的一声,林辰跳进烟波湖中,披着夜间寒露的湖水,让林辰打了个激灵,微微睁开眼,确定湖水不再刺眼后,旋即映入眼帘的是,一条条大小不一的鱼影,其中的不深处,有几条头小而尖体侧扁,呈菱形的,浑身金黄色的鱼,在这夜间的寒湖之中,嬉戏畅游,映着月华,那一抹金色格外的显眼。

“嘿嘿,神仙鱼,是你们了。”林辰暗笑,轻轻潜伏靠近那几条尚未知危险的小鱼,为了满足老头子那各种各样奢侈的食欲,林辰可是有多年的抓鱼捕兽经验,神仙鱼是为数不多老头子最为喜欢的下酒之菜,因为产量极少,而且普通诱饵根本诱引不了它们上钩,在蓬莱之上,显得格外的稀罕。

林辰在老头子的压迫之下,让他发明了抓神仙鱼的好方法——便是夜间下湖捕捉。

神仙鱼白天游于深水之中,唯有晚上才在较浅处透气,而且在夜间,它们那一身金黄的鳞片,更是很明显的暴露了它们的藏身之处,嘿嘿,钓不上你来,下去还抓不住你?林辰暗暗想道,眼看一条神仙鱼越游越近,他屏住呼吸,双手轻轻随水波动,待这条神仙鱼游到跟前,林辰动了,双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并拢一收,看着这条巴掌大的神仙鱼在手中跃然翻腾挣扎,林辰得意地笑了。

如法泡制的又抓了几条,林辰上了岸,把鱼儿放在木桶之中,哼着随口编的小歌向竹芦走去。

还没到竹芦,便听到老头子暴怒的声音传来:

“你这兔崽子,滚哪去了!今天的任务完不成,你就别想有好觉睡!”

“是是是~”林辰随口应道,这么多年,他早已习惯了老头子的脾性,才进得竹芦之中,林辰突觉头顶传来一阵风,似是冥冥中早有预料,连忙的把头一缩,随即把手中提着的木桶举起——

“咦?”果不然,惊讶的声音传来,随即手中的木桶脱手而飞,到了对面的老头子手中。

“啧啧!兔崽子,这次就放过你了!看在这神仙鱼的份上,今晚就不把你打个半死。”

“嗤,臭老头,你敢打我,我看谁去弄鱼羹给你吃!”林辰毫不在乎地说道。

“少废话,接着,赶紧的去弄,老夫的百年仙酿今晚可以开封了!”

不知不觉间,月移中天,四周蛐蛐声渐起,林辰和老头子依旧的坐在篱墙里的木椅之上,吃着鲜美的鱼羹,喝着甘甜的仙酿,只觉这种日子快活似神仙,只是不知道为何,林辰心中,总觉得这种充实,隐然间仿佛缺少什么似得,心中总有种淡淡的不安,不由的轻叹一口。

“呐,老头子,你说我到底是什么人?来到这个世间是为什么而活着?什么体内会藏有日月天炎这种神物?”,林辰不由的想起了晚间所作的梦,向这位世上他唯一视为亲人的老头连连问道。

对面一阵沉默,旋即一把低沉的声音响起:

“不要想太多了,像现在这样不好么?在这里一直下去,每天都自由自在,没有人笑话你,没有人欺凌你,不是你一直所向往的么?”

“老头子……”林辰微微一颤,不禁向老头子望去,杳杳冥冥之间,他只觉眼前的老头子,和他所熟悉的,有点不同。

“怎么失魂落魄的样子,又作了那个梦么?”老头子又一次响起。

“恩——?”

林辰无意识的应道,突然,声音戛然而止,脸上神色阴晴不定,猛的抬起头来,死死的盯着眼前的老头子。

林辰终于知道为什么总有种隐隐的不安,不是在于他本身,而是源于老头子,“你-到-底-是-谁!”,林辰此时的神色,无比森严。

“什么我是谁!兔崽子连我也不认识么!”,老头子听的林辰此言,顿时暴怒无比。

林辰此时心中凄切,思绪万千,这一刻的感觉,似是经历了数个轮回,无数的片断融入心神,他蓦然站起来,似是自言自语:“这便是心魔么?好厉害,若非机缘巧合,想必我的心神,将永远困在这个虚幻的蓬莱之中。”

再一次深深的看了眼前这个老头子一眼,仿佛要把眼前之人,深深刻进心中一般,似是带着无比眷恋的神色,林辰左手一指,冷冷喝道:

“六杖缚神!”

体内沉寂已久真元,这一刻如蟠龙入海,顷刻间流淌全身,六道由真元所化的玄光神索,从左手指尖迸发而出,旋即间把对面的老头子牢牢缠绕束缚着。

“你!你这是干什么!”,老头子盛怒的声音传来,林辰冷然一笑:

“你终究不是他。”,说着,一直没动的右手缓缓举起,在老头子愕然的目光中,一把冷芒如月,剑身隐隐流动着银紫神光的长剑,如划破虚空一般,出现在手中。

紫霄银月!果然如此,这里是我的心中执念所成之幻象,存在与虚无,均在我一念之间!

所谓心魔,一念成仁,一念成魔!

“不可能!你是如何发现的!”,被束缚着行动的老头子,气急败坏的叫道。

林辰冷冷的看着心魔所化的老头子,“幻灭心魔,你不过是把我心中执念具体成象,你终究不懂人心,由欲望所左右的你,永远不懂差距产生的根本。”

“真正的药王林昊天,又岂是你之能所能演化,你最大的破绽,便是自作聪明,把我所畏惧之梦,从老头子口中说出来,你可知道,我林辰一生,唯一一件不曾与老头子说的事情,便是这个梦!”

幻象所化的林昊天,似是放弃了挣扎,心如死灰,随即平静地看着林辰,“纵然这里是你心中之执念,那说明,你一直便是向往着这里,既然如此,自欺欺人又如何了?你便一直在这里,不好么?”

听得此言,林辰心神一阵恍惚,随之而来的是无比的坚定,他的心中,闪过一个又一个的身影,那个视他为亲人的女孩儿晨曦,那个俏皮天真的明筱倩,那温柔如水的燕若雪,那视自己如己出的师娘明月婵,那外冷内热的师父燕惊尘、林煊,陆雨晴……但林辰惊奇的发现,他心中更多闪过的是……那个在冰山之巅向自己浅浅一笑的凰冰璃,那个青云大殿冷然质问自己的凰冰璃,那个在蛮荒蛇群中露出无助神色的凰冰璃……

“我心中羁绊,岂是你区区心魔所能动摇!惊尘碎天真诀——一式风涌!”

话音落下,以手中的紫霄银月为中心,蓦然的迸发一道无比巨大的风刃,犹如飓风一般,风卷残云地冲向心魔所化的老头子。

“兔崽子,你难道不想回来这里吗!”

似是作最后的努力,在幻象覆灭的瞬间,不甘之声响起——

林辰轻轻闭上了此时连他也不察觉的,闪着紫芒的眼眸,“死吧。”

这一瞬间,这个幻象所化的蓬莱仙境,犹如蜘蛛网一般,从林辰脚下,出现了道道的纵横交错,巨大的裂缝,旋即“嘭”的一声,化为无数的碎片,当林辰再一次睁开双眼的时候,他已经回到了那个恍如星辰一般的古阵中心。

林辰心中一惊,猛然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已是满身冷汗,再看其他人,满脸俱是茫然之色,似乎陷入了什么幻象之中,即便是凰冰璃,此刻也脸色苍白,柳眉紧蹙,露出一丝痛苦的神色。

心魔!

这下如何是好?如何叫醒大家?林辰心中也没底,心魔乃修仙之人与自己欲望执念的斗争,在心魔所成的幻象里,自身的执念会被无限的放大,战胜心魔,则道心坚定,修为更进一层,若然失败,便有走火入魔的可能,更重要的是,这一过程之中,不可借助外人的力量来克服心魔,否则的话,即便战胜了,道心不稳,留下阴影,终其一生,修为也可能不会再进半寸。

“对了,那件仙宝!”

林辰蓦然想起什么似地,抬头看着几步之遥外,那道光柱之中,悬空漂浮着古玉,他定了定神,上前几步。

然而,当林辰的手掌,刚刚触碰到玄光之上——

林辰只觉胸中一闷,旋即犹如给一道磅礴无比的巨力击中,一下子倒飞出几丈远。

“该死的!那光柱是护宝玄光障!我怎么就没想起”,就在林辰暗暗懊恼之时,突的听到一把熟悉的稚嫩的声音:

“哥哥?”

晨曦!林辰大惊,连忙向旁边看去——

映着星华的清辉,只见得这个小小的女孩儿,正怯生生的望着自己,那双隐然间淡金色的明眸之中,一片清澈,纤尘不染,仿佛从来未曾被半点的世俗烟尘所沾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