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兔果然被妙雪悠锁在了房间里,为了以防万一妙雪悠还在房间门上施了属于雪女封印寒冰印。她把封印解开,让望月进去,自己则守在门口。
“雪兔。”望月边推门进去边唤道。
雪兔正闷闷不乐地躺在床上,搂着她的兔子布偶和玩具熊,那是她最喜欢的两个玩具,兔子布偶是父亲听月在她未出世时亲手缝制给她的,而那玩具熊则是望月从人间买回来送给她的礼物,听见叔叔望月呼唤自己的名字,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骨碌爬起来。
她冲上前去,一下子钻进望月的怀抱里,委屈地应道:“望月叔叔。”
“让我看看,我的小雪兔怎么瘦了。”望月拍了拍雪兔的头说。
眼前的雪兔也已经是十五六岁的少女了,眼角眉梢像极了自己的哥哥,但性格却又极其古灵精怪,近来关禁闭的日子让她像被狂风暴雨袭击过的小花骨朵儿,蔫蔫的,看着让人心疼。
“小冷哥哥呢?也一起回来了吗?快给我讲讲你们一路上的事情。”雪兔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大家都经历了什么,因为那正是她所错过的。
“别急别急,听我坐下来慢慢给你讲。”
望月把一路上发生的事情大概地给雪兔讲述了一遍,虽然他的语言表达能力不怎么样,但她还是听得入了迷,当听说欧阳小冷继位大典就要在王城举行,她更是高兴地跳了起来,“太好了,太好了,你一定要求我娘,让我亲眼去看看小冷哥哥的继位大典啊。”
“我尽力吧”望月安慰她。
望月离开时,雪兔一万个不舍,对于她来说此时的望月叔叔就是她与外面世界的联系,她还想听他讲更多的故事。
“雪兔说她想去参加大典,你看到时候能不能让我带她去?”望月临离开梧桐居时问妙雪悠。
“嗯,大典我会带她一起去的!”
得到妙雪悠这样的回复,望月安心了许多,虽然不是由他本人带着她前往,但只要能到现场,小雪兔就一定会很开心的。
离开后他思考着妙雪悠和从前的许多不同,简直到了判若两人的地步,以前哥哥还在世的时候,妙雪悠是王城里最艳丽的女子,她生性风流,喜欢周旋在男人中间,也因此让望月对她的印象不太好,但哥哥就是喜欢这个女子,至死未变。哥哥死后妙雪悠变得深居简出,也许是因为妖界的衰败,她甚少出现在公众场合,穿着打扮也变得极其素雅。她对雪兔的管教也一年更比一年严厉,有时甚至表现出过度保护,但也可以理解,毕竟哥哥不在后,她们成了彼此唯一的依靠,勇大人和自己就算再溺爱雪兔,也替代不了父爱。
但他还是打心底里宠溺着雪兔,因为她是哥哥唯一的血脉,是这世上他剩下的最后一个亲人,也因为她善良调皮的性格,在这混沌的妖界仿佛一缕阳光。而他是个喜欢阳光的人,他觉得也许就如妙雪悠所说,应该让雪兔过平凡而平静的生活,而不是卷入权利的争夺和与青云的战争中,如果她因此而受到什么伤害,他第一个不能原谅的就是自己。
可刚刚看见雪兔时,她那忧郁的神情,和对外面世界的渴望,却在他眼前挥之不去,究竟怎样做才是对她好呢?他在童年时也曾经被自己的哥哥听月过度的保护着,因为他们从小就没有父母,相依为命的生活,在王城中空有贵族的头衔却孤立无援,所以自己长大以后才会义无反顾地选择四处漂泊,好像是久积于心中的对自由的向往终于可以得到释放,现在的雪兔和那时候的自己很相像。
夏秋不知不觉地就在长生岛上住了三日,这里的每一天都让她感觉平静而祥和,与羽鹤仙人为伴,和他聊天,听他吹箫,向他请教魂离之法。他累时,她就独自在岛上散步,或者练习寻找属于自己有效启动的魂离的方法。
在没找到属于自己的方法之前,她决定模仿羽鹤仙人融入自然的方式,由于魂离时总有羽鹤仙人在一旁帮助她平稳灵魂的力量,离体能力在短短数日就大幅度的提高。也许是长生岛上得天独厚的自然力量起到了辅助的作用,她越发感觉到控制离体能力变得自如,在睡眠中,她的灵魂已经可以轻易的离开身体,只是还无法随意去到自己想去的地方,她后来又尝试了几次随羽鹤仙人去到长生岛以外的地方但都没有成功。
魂离是种奇怪的感觉,她看到的景象会受到自己主观意识的干扰,有时会把不真实的东西掺杂其中,如果练习不当甚至可能想象出可以伤害自己的敌人,或是编造出本不存在的虚伪现实,每次都是由羽鹤仙人将那些她所制造出的幻影打散。这些天,羽鹤仙人明显比她刚到岛上时更加虚弱了,连和她交谈的时间也在不断缩短,而中间休息的时间却在无限延长。
“恐怕哪一次我就会长眠不醒了吧?和这座岛一起!”当羽鹤仙人在一次醒来后幽幽地说出这样的一句话,他的言语中却没有伤感的味道,而是一种超乎寻常的平静。
他口中的长眠不醒是什么意思夏秋心里明白,却不愿意再往下想,随着他的衰弱,岛上的植物也开始相继凋零,她趁他熟睡的时候把散落在四处的花瓣都收集起来,怕他看见了会伤心,打算在石亭四周埋下。
这些天的相处,让她感受到了羽鹤仙人心中深深的痛苦,他并不害怕即将面对的死亡,他害怕的是他无从知晓的过去,这种感觉若没有过相同经历的人根本无法体会,失掉关于过去记忆的人,就好像无根的浮萍,他的身体虽在这个岛上,灵魂却在四处飘荡,他利用魂离走遍各地一定是在寻找着属于他的记忆的线索吧,他究竟从哪里来?太纠结于这个问题,会让人像这个岛屿一样,时间的界线变得模糊。
她并没后悔自己留了下来,她只有盼望诚长老及王城里的其他人不会出尔反尔,如约定的那样让欧阳小冷登上王位。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就将成为整个妖界的王,在这之前她从没仔细想过这究竟代表了什么。上升到处于万人之上的这个世界王者的地位,他应该不可能会是从前的那个他了,而自己还和过去一样,他们的距离会不会就此被不断地拉大,唯有这一点让她无法平静,也让一种不可名状的疼痛梗塞在她的胸口。
羽鹤仙人的身体每况愈下,渐渐地只能倚着栏杆坐着,长时间处于嗜睡状态,醒来时就会用虚弱的声音呼唤夏秋的名字,依然盛开的花已经到了视线可及的范围内,她也已经来不及收拾那些在地上散落的花瓣。
羽鹤仙人恍然醒来,发现正手忙脚乱地埋葬花瓣的她后不禁笑起来,虽然那笑容也是那般无力
他支撑着站起来说道:“不要收了,他们自己早晚会化于泥土,或者随风飘入湖中。”
他的声音是那样虚弱,让人不由地担心起他的时间或许所剩不多了。和那些花儿一样,虽然与他相处的时间如昙花般短暂,但她却感觉到了他的纯良和与世无争。
在她眼里,他已经成为了她的朋友和导师,第一次有个人会那样爱听自己说话,自己说的每一个字都让他觉得有趣。她很想阻止他的死亡,可这似乎又不是她的能力所及,她所能做的只有尽量的讲些开心的事情给他听,讲她爷爷奶奶的事,讲她最好的朋友玲美和她之间发生的故事,讲她小时候曾是个闷闷不乐的孩子,后来却渐渐变得活泼开朗了,讲她和欧阳小冷的相遇,关于她的事总能让羽鹤仙人听的入神,他会提起精神不时点点头,或者提一两个的简答的问题。
“我想你应该很快就能回到王城永川了,用不用我先派仙鹤向他们捎个信去?”羽鹤仙人突然问道。见夏秋眼眶湿润,欲言又止,他继续说,“最后的时间让我独自一个人吧,我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变得衰弱而丑陋的样子。”
他早就看透了她的心思,她对他那无限的慈悲与怜悯,可他却固执地坚持着自己的这个想法,无论她再说些什么似乎都无法改变。他自知自己已时日无多,除了仙鹤以外,夏秋是他拥有记忆以来的第一个朋友,他实在不愿让她看见自己死亡的狼狈相。就像那些枯萎凋谢的花朵,无论曾经拥有何等的美丽,都将化为腐朽。
“我学校里的老师是欧阳古宅地下资料库的管理者,那里有很多记载着三界甚至三界以外世界的奇闻异事的资料和书籍,也许会找到有关于你来历的记载,说不定还能找到治愈你的方法。”夏秋说。
她突然想起了董穆雅,上次有关地符和黄泉国度的事情,她也在短时间内从资料库里找到了线索,或许她也能解答关于羽鹤仙人的事情。她觉得自己必须尽快赶回永川,早出发一秒就可能多一分挽救羽鹤仙人的生命的把握,她难以面对任何生命的消亡,特别是她所喜爱的人。
“真的有那样的地方吗?”羽鹤仙人眼中闪现出一丝希望。
“是啊,所以你一定要坚持到我把查到的信息捎来给你的时刻,我们一定再见面的!”夏秋坚定地回答,亦是为了给予他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