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颜只当没看见付妈妈和那龟公使眼色,坐下来,慢悠悠地喝了口茶道:“做什么用,这个就不必妈妈操心了,总之不会让你家姑娘吃亏就是了,对这里的姑娘来说,那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你只管把人找来,拿赏银就是了。”
付妈妈见冷颜不愿透露,也就不追问,功夫不大,龟公果然欢喜的拿了一张卖身契一溜小跑的返回。
付妈妈接过契约,笑得象天上掉下了金元宝正落进怀里一样,三步并作两步的来到冷颜面前:“呀,还真巧了,咱们这里当红的婉儿姑娘正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一点不差,要说婉儿姑娘,那可是……”
就在她唾沫横飞要把这位二流的姑娘夸得比头牌还头牌,等下好找冷颜漫天要价的时候,冷颜却不耐地打断了她的话,压根不看她递过来的契约:“是吗?真巧。那么就把这位婉儿姑娘请出来让我看看,是不是要找的人。”
看?怎么看?没听说一个人什么时候出生看得出来的,这家伙鬼灵精着,这肯定是他玩的花样,老娘什么没见过,还怕你这点小伎俩?你这披了公鸡毛也还是个小母鸡的雏,玩得过老娘?
付妈妈心里暗笑,脸上却神色不变,一副恭维的样子,忙差人去叫婉儿来。
冷颜也心里暗笑:想把我当傻子?要是那么容易就上当,我还不早就找了一串条件“刚刚”好的姑娘,还轮的到你来做戏!
不一会,一位着了水红衣衫,婀娜美貌的女子款款而来,看起来倒也不差,还算得付妈妈识相,知道一般的庸脂俗粉肯定入不了冷颜的眼,特意挑的看起来清雅可人的女子,倒也不招人厌恶。
婉儿袅袅婷婷地向冷颜行了礼,不等付妈妈开口,冷颜便上前,说了声得罪,就抓了婉儿的手腕轻轻一翻,婉儿一惊,吓得一缩。
付妈妈忙说笑道:“呀,公子这是找到合意的,高兴的忘乎所以了。不过,这大庭广众的,还是给我家姑娘几分薄面,等会赎了身,你带回家去要怎么着可就随你啦。”
冷颜冷笑一声,放开婉儿的手:“赎身?本公子凭什么给她赎身?这根本就不是我要找的人。”
“怎么不是?妈妈开门做生意讲得就是个信用。公子你可看好了,这婉儿姑娘的卖身契上写的生辰八字可不就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吗?”付妈妈一点都不着急地说。
冷颜一推她的手:“卖身契要伪造也不难,看来我不说清楚,妈妈是不会服气了。”
付妈妈当然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要是被别人用几句话就吓唬住,她也不用再这里混了。
冷颜大声道:“因为你们都没见过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人,所以就不知道这个时辰出生的人会有一个明显的与众不同之处,就是在她的手臂上会有一道与生俱来的青色花纹。可是这位婉儿姑娘手上没有,所以她根本不是我要找的人。妈妈,你现在还坚持说这位婉儿姑娘的出生年月无误吗?”
付妈妈没想到还有这个讲究,那脸一会红一会白,马上板起脸对婉儿呵斥道:“听见这位公子的话没有?你明明不是这个时辰出生的,为什么要欺骗妈妈?你叫妈妈这老脸往哪搁?”
婉儿也不笨,冷颜不能得罪,妈妈得罪不起,自己也不能白白背了这个罪名,叫人笑话,现在逍遥馆,甚至附近烟花巷子里的姑娘小厮们都跑来看热闹,这里简直就像搭台子唱大戏一样热闹,哪能坏了自己的名声?当即脸一苦,泪珠子摔落了一地:“妈妈息怒,不是婉儿有意隐瞒,实在是因为婉儿自幼父母双亡,靠着东一家西一家的接济才活了过来,哪里清楚自己真正的生辰八字,于是就估摸了一个写上,没想到闯下祸事,还请妈妈不要责怪……”
她们两在这里拉拉扯扯,一唱一搭的时候,冷颜长叹一声,迈着沉重的步子径自向外走去,龟公与小厮们想拉住她,再做些回旋,全被现在心情极差的她推开。
其实自打寻到君皓,她就一直在找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女子,只是这实在太难太难了,无异于、大海捞针,可那是君皓唯一活下去的希望,她真恨自己为什么不是这样的生辰。
站到逍遥馆的大门下,看着满眼的男欢女笑,火树银花,冷颜却觉得心里空空的,出来前帮君皓沐浴更衣服侍他睡下,偷偷地查看他胸前的花纹,已经——到了檀中穴!
也许不是今天就是明天……可是那个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女人在哪里?冷颜人站在这里,魂却像出了窍,好想哭,却哭不出来,那一刻就要到来了吗?她不敢想。
就在这时,一个慌不择路从逍遥馆里跑出来的小姑娘一头撞上了冷颜的背,居然就这样将她撞倒了,而那个小姑娘也跟着摔倒在地,没等她爬起来,后面几个小厮已经追到了近前,大声囔囔道:“跑,看你还往哪里跑?”
“今天你恨兄弟们,等你红了,做了头牌的时候就得感谢我们帮了你。”
一个小厮上前一把揪住小姑娘的头发,将瘦小的她拎了起来:“别惹烦爷,要不是今儿就要给你开脸,弄坏了这身皮,没办法交待,看我不打得你满地找牙,叫你懂点规矩,看你以后还跑不跑。”
“求求你们放过我吧,只要不叫我做那事,我再也不逃了,做牛做马报答几位大哥,求求你们。”小姑娘哭喊着,徒劳的挣扎着。
一个小厮眼尖,看见冷颜正是刚才的阔绰客,忙讨好地上前扶她起来,给她掸身上的灰尘:“公子,对不起,都是这不听话的丫头撞倒了您,有没有撞伤哪?要不我扶您进去歇会?”
冷颜被那一下撞回了魂,看到小姑娘绝望的哀求,那些小厮们对自己恭敬却凶神恶煞一般的对待她,不禁大皱眉头,很是看不下去这么些男人欺负一个弱女子。
“她犯什么事了,你们要这样对待她?”冷颜不悦地问。
扶她起来那小厮忙回答说:“这丫头卖身过来好几年,也长大了,妈妈说今儿给她开了脸,可是她不识好歹,偏要逃跑,逃是逃得过的吗?今天这脸是开定了,不然姑娘们都学她这样没规矩,逍遥馆还不乱了套?”
冷颜也明白这开脸便是破了女子处子之身,那样一来,不留下来出去也是没指望嫁个好人家,这女子也就只有认命留在这烟花之地卖笑了。
“可是我看她并不太情愿——”冷颜见那小姑娘身子弱小,怀疑道:“况且还这么小,只怕十五都没有吧?你们这也太急了。”
“这丫头已经十六了,别看她瘦小,该长的都长成了。她心思可灵,缩在厨房里把自己弄得又脏又丑,还故意天天饿着,差点就瞒过了大家的眼。别看她今天寻死觅活的逃跑,等开了脸,打死也不会走了。”
那小姑娘挣扎着,瞥见冷颜有些不忍的目光,忽然奋力一挣,竟然活生生的连根被扯掉了一把长发,扑倒在冷颜脚下:“救救我,公子,求你买了我,带我走,随便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我给你磕头了。”
说着,小姑娘真就连连给冷颜磕起了响头,被抓掉头发的地方露出一片头皮,很快渗出血来。
真是个刚烈的女子,这样下去非闹出人命不可!冷颜一把拉起她,一掌推开又要伸手来抓她的小厮:“开个价,这姑娘我买了。”
那小姑娘听到冷颜这样说,又惊又喜的马上将她当成了自己的救星依靠,躲到她的身后,紧紧抓住她的衣袖,手还在不停的发抖。
冷颜安慰地拍拍她的手,谁知道她象被火烧了一样,马上躲开,冷颜这才想到自己现在还是男装,淡淡一笑,放了手。
功夫不大,冷颜已经带着这叫彩衣的姑娘离开了逍遥馆,付妈妈送她走时,那脸笑得象秋天里绽放的菊花,高声道:“彩衣呀,你可是遇见贵人了,还没开脸呢,就给你赎身,去了以后可要好好服侍这位爷,别忘了妈妈养你一场,有空回来串串门。”
冷颜嘲讽道:“彩衣,我看这地方你还是永远都不要回来的好,否则到时候就是我有金山银山也不够钱来赎你。”
付妈妈开口就是两百两,这价码足够买二十个彩衣这样刚从打杂的地方出来还没受过调教的姑娘了,她看准的就是冷颜出手大方,要狠狠敲上一笔。
冷颜惦记着君皓,最近自己频频出来,已经惹他起了疑,最近他的巫蛊也经常发作,她得赶快回去,免得他出事了没人照顾。而且人没找到,她心情不好,懒得跟付妈妈啰嗦,也不还价,丢下银子就走。
走了没多远,冷颜见彩衣不时偷偷回头往身后张望,心想这是被逍遥馆养家了,出来不适应又害怕,所以对那地方还恋恋不舍吧。
冷颜正想拿些银子给彩衣,要她自己去谋生,也不必跟着自己,从此自由了时,只见彩衣鼓起勇气,给她跪了下去:“谢公子救命之恩,彩衣此生就是粉身碎骨也难以报答,只是,只是……”
冷颜见她面有难色,正要开口询问,忽觉有人靠近,不待她有所动作,腰上一紧,嘴被捂住,被人一把抓了拖进旁边屋檐下的阴影里,将她用力顶在了墙上,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