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我曾经怀过一胎,五个月时不慎滑落,自此再不曾有喜,当时因为家遭巨变,身子很弱,大夫说要好生调理才能慢慢恢复。”想到最近半年虽然一直在路途上奔波,可是方破真是个“尽职”的好夫君,夫妻之礼,那是尽的相当的周全,要不是冷颜有意控制,他恨不能夜夜缠着索欢。
说来奇怪,这一路,方破的怪病倒是发作的很少,即使发作,也没有以前重,所以他常笑冷颜就是他的药,假如不拒绝,由着他的性子来,只怕早就痊愈了。
冷颜知道事实恐怕不是这样,虽然方破的疼痛感减轻了,可是发作时,原本只是在腹部那诡异的花纹,已经延伸到了肋下,颜色也更深了,这肯定不是什么好现象。只是方破刻意回避这个话题,冷颜也希望那是自己的误解,不去提它。
“夫君对我一向很好,新婚时,他经常外出经商,可是最近半年我们一直在一起,怎么也不见有喜。难道是因为我上次滑胎……”自从他们有了夫妻之实,冷颜就想为方破生个孩子,久久不见动静才找到这里来,一想到自己要是真不能生养,她心里一凉,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冯大夫一见冷颜脸色变白,忙微笑道:“夫人多虑了,老夫刚才把脉,感觉到夫人应该有过一胎,故此一问。夫人现在身体健康如常,无须刻意调理,随时可以孕育孩子。”
“真的?”冷颜喜极,一把抓住冯大夫的手摇着:“您不是安慰我,才故意挑好听的说吧?”
冯大夫笑呵呵地推开冷颜的手:“老夫有必要骗夫人吗?夫人,你这么大力的摇晃,老夫这把老骨头可就要散架了。”
冷颜忙不好意思地缩回手:“对不起,我实在太高兴了,您不知道,夫君十分疼爱我,可是他身体有病,我想早日给他生个孩子,也许他高兴了,病就会减轻,甚至彻底好起来。”她露出久违天真的笑说。
“哦,你家夫君有什么病?也许——”冯大夫以为他们夫妻恩爱却没有孩子原因就在此。
“不,不,”冷颜见他误会,忙解释:“他是自幼得的顽疾,有没有孩子与这个病无关。除了那个毛病以外,我的夫君身体很好,极少生病的,也许是最近我们一直奔波劳累,所以等安定下来,可能很快就会有喜了。”
说到这里,冷颜见天色不早,想起一件事情来,前几日方破沐浴,她收拾衣物,发现方破的药囊里药丸已经不多,而她自己的已经用完,想到马上就要龙城,正好配齐跌打损伤一类的药备用,于是冷颜就取了一丸药,顺手放进荷包,想着碰到药店就去配,先前跟方破逛街倒是忘了这事。
“冯大夫,请问你们这里能配跌打损伤的药丸吗?”冷颜举起药丸:“就是这样的。”方破不怕死不怕伤,就是特别怕喝苦药,所以但凡他吃的药都尽量弄成药丸,平常都是他自己配好,但是冷颜想寻常的跌打损伤药也没有特别复杂的,拿个药丸,一般药店也配得出来。
冯大夫拿过药丸,看看闻闻,有点疑惑地问:“夫人,你这药丸是哪里来的?能确定是医治跌打损伤的?”
冷颜被他这么一追问也有点不确定:“药丸是我夫君随身携带的,他是习武之人,应该只会带这种药吧。有什么问题吗?”
“夫人,你确定和夫君的感情很好,他也和你一样急于想要孩子?”冯大夫和蔼的询问。
“夫君和我感情好的没有话说,但是,是不是急着要孩子,我——不太清楚。”冷颜想了想轻轻摇头,看着拿深褐色的药丸更加怀疑:“如果这不是跌打损伤的药,那是什么药?您但说无妨,夫君有什么病,我做妻子的应该心里清楚,才好帮他。”
冯大夫见冷颜神情焦急,关心夫君之情溢于言表,于是说:“夫人一直未见有喜,原因就在这药丸上,你可知道这药丸的作用?”
冷颜不自觉地咬着手指头,摇摇头。
“这种药丸罕见,老夫也见得很少,但是也绝非仅有,皇室贵胄男子为了保证子嗣血统纯正才会与不相匹配的女子行乐前使用,它会极大的损伤男子精血,从而避免让女子受孕,若是长期连续服用,以后恐怕就……”
冷颜只觉一股寒意直抵胸膛,四肢冰凉,面无血色:“您真认得这药?”
冯大夫郑重点头,还将药丸掰开又仔细尝了尝:“没错,这里面的成分都如老夫所说,霸道伤身,偶尔一两次没有影响,敢问你的夫君连续服食了多久?”
冷颜强压纷乱的思绪,回忆了一会,想到初始的几次都是因为各种原因,方破与自己隔了很久才能见上一面,那便不算,最近这半年他岂不是几乎日日服食?
“大,大约半年,”冷颜嘴唇哆嗦道:“我夫君还有救吗?”
“这要看他身体状况,体魄强健之人,对药物侵害抵抗力强,恢复也就快。你看他这段时间可有什么身体不适,比如精神倦怠,容易生些小病,或者对闺房之事淡漠……”
还好,这些症状方破都没有,冷颜心里重新燃起希望,将这些与冯大夫言明:“你看我的夫君能恢复吗?他不能没有子嗣的,我一定要为他生孩子,求求你,哪怕只有一线希望,我都要试。”
“夫人一定要劝夫君断掉再服食此药……”
方破没想到自己此一去就是三天,他不是不想早点办完事情回去见冷颜,只是眼下每一桩事情都牵扯甚广,每一样事情必须他亲力亲为,每一样都十分重要马虎不得,一个王朝的兴衰与否,也许就在他一个疏忽之间全然改变。
他几乎日夜不停的忙碌,却不知这三日也有人在不眠不休的等待着他,终于在这日晚上得了一点空闲,他就趁夜运起轻功在屋檐上向冷颜投宿的客栈而去。
门外安安静静,窗台上映着朦胧的月色,想着冷颜就在里面,方破面带笑意,轻手轻脚地来到门口,正要呼唤,又改变了主意,来到窗台边,推开一道缝,向里张望,可惜里面太黑看不清楚。
他竖起耳朵听了听,感觉没有异样,顽皮地纵身跃入,不带一丝声响地回身将窗子掩好,蹑手蹑脚地向床边摸去。
就在这时,只见一点灯火燃起,桌上的蜡烛亮了起来,冷颜满面寒霜地端坐在桌边,瞪着方破。
他一愣,马上嬉皮笑脸地向冷颜伸手过去,准备搂抱:“娘子,对不起,没想到事情太多,一去三天,害你在这里一个人独守空房,现在我回来了,就别生气了。”
冷颜闪身,方破抱了个空,转身继续赔礼:“好了,好了,你想怎么样?咱们上床再说,这几天,我可想死你了。”
“你给我正经点,我有话要问你。”冷颜仍是沉着脸,一点也不像以往那么好哄。
方破意识到问题好像有点严重,想想自己好像也没犯什么事,放心大胆地坐下来,自己倒了杯茶水,边喝边故意咂咂嘴说:“唉,看来龙城就是不一样,为夫才几天没和娘子在一起,你就变心了,要审夫了吗?我好惨啊,在外面忙得半死,进门连口水都没人倒……”
“小声点,你想把人都叫起来看热闹?”冷颜说着,提起茶壶往方破杯子里续满水,重重地将壶又放回桌子上。
方破一看,冷颜嘴硬心软,对自己还是关心有加,腆着脸隔了桌子又往她面前凑,一把扯下她的人皮面具,一边打量:“娘子怎么看都美,就是生气也这么好看。”
冷颜一把推开他的脸,伸手问道:“你的药丸呢?”
方破莫名其妙地问:“什么药丸?”
“你随身带的。”冷颜白他一眼。
“哦,是不是你自己的用完了?要这个直说,干嘛弄得那么生气?不要说区区几颗药丸,只要你想,满龙城的药铺我都可以买下来送给你。”方破说着,掏出个袋子放到桌子上。
冷颜知道这肯定不是自己想要的东西,坐着没动:“我说的不是这个,你应该还有一袋更宝贝的东西藏在身上舍不得拿出来吧?”
方破眼珠转转,哈哈一笑,掏出钱袋来:“原来娘子要的是这个,好,给你,省得我带着累。”
“也不是这个,难道你就真打算一直瞒下去不对我说实话?”冷颜生气的看着方破的眼睛:“你口口声声娘子娘子喊得亲热,心里究竟有没有把我当成娘子,还是以为我是个笨蛋,傻乎乎的好欺负?”
方破看冷颜真生气了,忙收敛道:“颜儿,我怎么就没听明白你在生什么气?有话就直说,不要这么叫我没头没脑的。”
“直说?你也知道夫妻之间要坦诚?你要是不打算让我为你生孩子也直说啊,何必要偷偷摸摸的背着我吃那些药?”冷颜委屈的泪光盈盈:“你是怕有了孩子以后我们会成为你的拖累?放心,我的孩子我自己养,你要是想三妻四妾我绝不拦着……”
“看看,你这才真是说傻话。什么三妻四妾?你是怀疑我在外面有别的女人?没有的事,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你还不知道我的心思?”方破走到冷颜身后,轻轻地抚摸那如云秀发,将她的头贴在自己的胸膛上,不见她挣扎,才试探着问:“你是怎么知道那药丸的事情的?”
冷颜将自己去寻冯大夫的事情简单说了说:“铁证如山,你还想抵赖狡辩吗?要不是我以为自己有什么毛病,去寻治病的方子,还不知道你要骗我到……”
方破忽地俯下身来,用唇封住了冷颜的嘴,将她再也忍不住淌下的泪吻进嘴里,咸而涩地味道一下下牵动他的心。
良久,他松开她的唇,深深地凝视她的眼:“颜儿,你真想为我生孩子吗?可是我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