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我想你也没什么好看的。”当手就要触到大黑的脸,看见他有些认命无奈地闭上了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冷颜失去了勇气,是心里想的那个人该如何去面对?不是他心中又些不甘,不如就让他做大黑,自己就是小黑,岂不自在?
想通了这一节,冷颜的手顺势下滑,虚空里,经过他宽阔的肩膀,坚实的胸膛,直到平坦的腹部,被先前的真气鼓荡撕裂,又被洪水侵蚀绞得破碎的衣衫,露出了形状漂亮的腹肌,随着他的呼吸起伏着,充满了男子阳刚之气。
冷颜不禁脸一红,手掌在离大黑腹部不足一寸的距离停下来,咬咬唇,别开自己的目光,就要按上去。
“碰了你可得对我负责。”大黑不知道什么时候微微睁开了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冷颜。
“我是帮你疗伤,不要想歪了。”冷颜那手越发不好意思落下去了。
看着她满脸的桃红色,扭捏不安,大黑“呵”地一笑:“我说了什么歪话?说的就是疗伤。”就这一下玩笑,又是一口鲜血自大黑嘴中涌出,淅淅沥沥淌到胸前,向下缓缓流去。
“好了,再不疗伤,你的血就要吐光了。”冷颜说着,再不犹豫,将手就要落在大黑的丹田上,给他输送内力。
“停。”大黑虚弱地叫了一声,一本正经道:“我自己来就行。”
什么意思?瞧不起我的功力吗?冷颜有点生气:“我知道你的内力远在我之上,但是我也不是那么差吧,救你还不成问题。”
大黑无力地摇了一下头:“你误会了。我学的功夫很特别,若不是同宗,随意输送内力,不但帮不了我,还会害了我。”
“哦。”冷颜知道自己错怪了大黑,应了一声,将他扶好坐正:“那你自己慢慢试试看。”
说完这句,冷颜忽地弹跳起来,惊叫一声:“啊,我的坛子,我的坛子呢?”
原本绑在她腰间的青花瓷坛,现在只剩下一片残破的布片袋,想必是她被水击晕,在不断地磕碰时,被杂物割破了袋子,坛子因此失落。
刚才她一直专心寻找大黑,没有发现坛子腰间不见了,现在心急火燎地就地翻找起来,猛然觉得喉间一股热浪翻涌,那是她在排山倒海的巨浪拍击上来时,挡在了大黑身前,也被震伤了经脉,此时心里焦着,引发了伤势。
“不要急。”大黑看出了冷颜的异样,费力地说着,想伸手来安慰冷颜,但是身体恍如千钧之重,无法挪动。
冷颜用力将喉中的血咽了下去,丢下一句:“你好好疗伤,我去找坛子。”说完柱了树枝,踉跄而去。
大黑看着她的背影倔强而紧张地慢慢消失在草木丛里,微微叹了口气。
他知道她也受了内伤,所以不忍她再来为自己疗伤,也不想因此被她察觉到目前还不想被她知道的事情,可是她纵然伤痕累累却还是那么地倔强不肯消停片刻,也罢,她喜欢就随她去吧。
大黑知道只有自己尽快恢复过来,才能去保护那个看似强悍,其实脆弱的女人。
林木深处一汪碧水,水边一块巨石一半延伸入水,清澈见底的水里映着蓝蓝天空上漂浮的白云,和岸边坡上茂密的青草。
水底柔柔的青草中,鱼儿在嬉戏游动,水面上青丝缕缕随波荡漾。
白皙如瓷的肌肤上新旧伤痕交错,玲珑的身段疲惫无力地半倚在潭边的巨石边,那染红了布的左手搭在岸边的青草上,更是触目惊心。
冷颜仰了头,水波盈盈的眼里有流云在行走,原本是那么娇艳如花,应该在父母膝前撒娇,郎君面前呵护承欢的年龄,却笼着拂不去的哀愁。
良久,她轻轻合上眼眸,那蓄积已久的两行清泪迅即滑落:奶娘,我对不起你,千山万水都已经把你带回家乡了,却在这里遗失了你的骨灰,不能兑现我许下的誓言,让你入土为安。颜儿没用,这辈子,不知道还能为你做些什么,能弥补我心里的缺憾。你为了保护我舍却了性命,而我却连个骨灰坛都看不住,对不起,对不起……
她在这谷底转了一个下午,翻遍了所有被山洪冲刷过的地方,最终只是找到了两片青花瓷坛的碎片,彻底粉碎了她试图找到明珠姑姑骨灰的希望。
骨灰没有找到,却意外地发现了山谷中这一眼小小的潭水。
这谷中无人,而大黑运功疗伤也暂时动不了,冷颜大胆地脱去衣物,胡乱搓洗了一番,晾在草地上,自己则泡在潭水里,任泪水恣意流淌个够。
大黑从来没有受过这么重的伤,运功修复经脉十分地艰难缓慢,一个周天运行下来,也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虽然全身还是乏力,功力也暂时无法恢复,但感觉精神好了许多,不再吐血不止。
看来自己也没那么容易死嘛,他顿感轻松地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慢慢睁开眼,眼前的景象,让他微眯的眼中波光一闪。
夕阳下,眼前的大树下,微风中,细长而翠绿的草丛在风中向一个方向倒伏,象一波波碧色的海涛。离他不远处,一个女子背对他盘膝而坐,一动不动地看着那轮失去温度的太阳缓缓下沉,长长的发丝在她身后如同春日的柳丝轻轻飞扬。被夕阳余晖笼罩的身影是那么地寂寥,带着无法抑制的忧伤。
不用说,肯定是没有找到她要找的东西。
大黑轻咳一声,以示自己的存在,见冷颜慢慢转过头,手上捧着两片大小不一的瓷坛碎片,他忽视它们,眼睛滴溜溜在她身上转了一圈,惊讶道:“你怎么把自己弄得那么干净?快帮我弄弄,又脏又臭,像个叫花子,叫我怎么配站在你身边?”
冷颜闷闷不乐地告诉大黑那水潭的所在,又垂下头去发呆。
“小黑妹妹,你不会是嫌弃我脏吧?你不帮我,我怎么过得去?”大黑扶着身边的石头,挣扎了几下都没站起来,可怜巴巴地看着冷颜说。
冷颜回过神来,扶了他走到那水潭边,将他安顿到水里,准备走开,大黑却得寸进尺地要求她不能走远了,因为他太虚弱,万一滑进水里,来不及喊救命又爬不起来,小命可就交代了。
冷颜见他运功后脸色和精神都好转了许多,怀疑他这话戏弄自己的成分比较大,但大黑伤重也是事实,这话也不全是玩笑,于是她走到那块大石后面不远的地方坐下,算是就近保护。
看到冷颜乖乖地转到石头后面去,大黑笑着扯掉了自己脸上的蒙面巾,戴着这玩意实在是气闷。
然后他将身上那些又脏又破的衣服一件件脱了随手丢到水里,将身体也慢慢浸入水里,他还从来没有这么脏过,是得好好地洗洗干净,不然,这么寂静无人正好与颜儿相处的地方,灰头土脸的实在是煞风景。
冷颜听着潭里的水声时断时续地响着,还有大黑那家伙恢复了一点精力就开始油腔滑调地说着暧昧的话,确信此时他心情身体都不错,不会有生命危险,不觉思想又开始走神,去想明珠姑姑骨灰的事情。
“啊,小黑妹妹,你快来,快。”忽然大黑一叠声地急切叫喊,同时水声稀里哗啦胡乱响了一通,然后一切归于平静。
一开始冷颜又以为是大黑在开玩笑,没有理睬,可是好一会潭水里再没有了动静,她不由警觉起来。
“大黑,怎么了?你没事吧?”冷颜喊了几声,也不见他回答,犹豫一下,救人要紧,不能过多地去顾忌,于是她“霍”地站起身来,一个箭步就窜到潭边。
大黑倒没象她想象的沉到水里去,但是背对着她,趴在潭边不知道干什么。
“你搞什么?好好的瞎喊什么?”冷颜看见他宽厚的肩膀和裸露的背脊,不敢再细看,急忙转了头,生气地吼道。
“你快过来,快点。”大黑听到冷颜过来的动静,头也不回地命令说。
难道他是腿抽筋了?还是水里有什么东西缠住了他?冷颜疑惑地想着,听见大黑那边发出什么互相击打的“哆哆”声,紧密地一声接一声,再回头看时,见他仍是背对自己,手里好像是在挥舞一块石头,不断地砸着什么。
难道碰见了毒蛇?
冷颜赶紧跳下水去,飞快地走到大黑身后,运气于掌,戒备地探头去看。没想到大黑冷不防一个转身,一把抓住她的左手,就去解绷带,高兴的像个孩子一样大叫:“我找到了,找到了。”
冷颜却在他转过头来时,看清楚了那张自己熟悉的脸,呆住了,怎么是他?
大黑却没空去看冷颜的表情,只顾边解她手上的绷带边兴奋地说:“幸好还来得及,没想到这里居然会有那么多双色草。你的手有救了,再不用担心会被废掉了。你不知道,这些天,我就是做梦也在找双色草,看来是我们救了那一村子人,才会有这样的回报。”
他细心地用清水将冷颜的伤口洗净,将已经在石头上捣烂的草药均匀地给她敷上,再包扎好伤口,还嘱咐道:“这只手举高点,可千万别再沾水了。”
做完这一切,他表功似地扒开潭边的草丛,从杂草的根部拔出一株只长了一绿一蓝两片叶子的小草,递到冷颜面前:“看,这就是双色草,这么点小,还躲得那么隐密,可还是逃不过我的眼睛。”
忽然,他觉得冷颜好像一直安静地没有说话,这才觉得有点不对地抬起头来,见她两眼直愣愣地看着自己,下意识地一摸脸,顿时也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