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公公看来是真急了,好好地教训威胁了小安一通,小安只差赌咒发誓,下跪求饶了,才算是放了一半的心,两人才离开了假山。
姜幼萱确定他们走远,附近再无旁人,才红着脸慌慌张张地离开:原来太子还不曾……这消息实在太意外了,也就是说他和冷颜都没有夫妻之实。难怪会先纳青楼女子为妃来羞辱,而后又逼明珠姑姑自尽来力证冷颜清白,看来他喜欢冷颜也许只是碍着原来冷大将军忠心报国,又是因为救他身故的原因,平日的夫妻恩爱,只怕是做个样子给外人看,不一定就是真心。
姜幼萱边想边来到听琴阁,看见一屋子的人围着一身凤冠霞帔,人比花更娇艳的安雯正在夸赞她的美貌,大谈与君卓如何般配,大家都笑语盈盈,根本没有人注意她的到来。
此时在百花宫,黎贵妃也是一身盛装,那层层叠叠反复华丽的宫裙,富贵荣华的紫色上金线绣着的牡丹鸟雀,在莲步轻移下,闪烁着夺目的光彩。而她更如皎洁的明珠一般,凌人的气势,雍容的仪态,天生的媚态,成为这百花宫里高高在上,最迷人的景致。
“呀,贵妃娘娘今儿好漂亮,等会到了殿上,必定力压群芳,就是新娘子也比不过呢。”
“什么叫今儿好漂亮?咱们娘娘历来就是宫里最漂亮,最受宠的。”
“什么皇后,太子妃,平日都是她们出风头,现在皇上许了贵妃娘娘出宫去观婚典,谁也比不过咱们贵妃娘娘去。”
几个宫女一边为黎贵妃做最后的修整,一边讨好地说。
“放肆,本宫只是一介贵妃,怎么可与皇后,太子妃相提并论?日后要是因为这话生出是非来,本宫可担待不起,仔细一个个扒了你们的皮。”黎贵妃话说的重,但神情飞扬,并不见有多少恼怒。
那些宫女们唯唯诺诺,却是面带喜色地退了下去。前两天,皇上才来过,给黎贵妃赐下了新的宫装钗环,说永寿王大婚,要她盛装出席,这不就意味着,禁足的事情很快就要过去,百花宫冠绝独宠的日子又要来到了?有哪位妃子能象黎贵妃一样,几起几落,却始终牢牢占据了皇上的心,不曾真正失宠的?
黎贵妃在镜子前左顾右盼了一番,这身衣裙,还有满头价值不菲,巧手打造的珠翠,都是皇上为了这次婚典特意打造送她的,十分合体,重点是,皇上只为她一人准备了这么一身,连皇后都不曾有。
抬头看去,满园雪白粉红,花骨朵成串地压满枝头,淡淡的芬芳包裹不住地游走出来,黎贵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春天来了啊。
就在她眉眼含笑地巡视着满园春色时,一个身影在花间的小道上一闪,很快一株木芙蓉后露出一张苹果般圆圆,带着红润的少女娇颜,向她看过来。
黎贵妃迅速地向四下一看,没有旁人,才招手向花丛中的姜幼萱招招手。
姜幼萱轻盈地如同一只彩蝶,轻飘飘地一个起落,就到了殿门口,黎贵妃已经站到了内室门口,示意她避开别人的耳目,到里面说话。
“今天是你第一次去鸾鸣宫当差,怎么就跑到这里来了,是太子刁难你了吗?”黎贵妃拉着姜幼萱的手在榻上坐下。
虽然黎贵妃自废了武功,又被禁足,但她入宫受宠这么多年,人脉自然是深厚。不用出这百花宫,宫里的事情也了若指掌,特别是她眼下最感兴趣的鸾鸣宫。
前几日被她无意间知道冷颜居然与临海国男人私下幽会,可是来了兴趣,找来姜幼萱要她好好利用机会,几封书信出去,再加上一条玉带,就等着看鸾鸣宫的好戏开场。
没想到,眼线来报,冷颜那边只是派出了奶娘,而临海那边的神秘男子缺席,太子也不知去向,眼看人算不如天算,这场好戏就要无疾而终。却不料峰回路转,因刺客引出了一场太子夜审太子妃,闹出人命的事情来。
这可比黎贵妃苦心设计的还精彩,只是折损了一个冒充送信人的小小太监,还名正言顺地将姜幼萱送进了宫,一切顺利得简直不敢令人相信。
姜幼萱摇头,将自己听到马公公和小安谈话的事情告诉黎贵妃。
“难怪,我就说怎么会这样。”黎贵妃眼睛一亮,想通了什么事情,有些激动地站起来。
姜幼萱一头雾水问:“什么事情?”
黎贵妃自觉说走了嘴,忙稳定了一下情绪说:“我是说,你听到这事情实在太好了,老天都要帮你。”
她在姜幼萱耳边嘀咕了几句,最后鼓励道:“保证他自此就再也离不开你,什么封妃,白头到老都决不是空谈。”
姜幼萱的脸色早已经一片绯红,坐在那里有些扭捏不安:“贵妃娘娘,我,我恐怕不成吧。太子一向都不待见我,又怎么会……他一旦发现,我还有何脸面见人,倒不如象现在这样,我只要能经常见到他,就心满意足了。”
黎贵妃一看她这样,双手握住姜幼萱的肩膀,直视着她的双眼,目光灼灼地说:“幼萱,论容貌性情,你哪样比那个冷颜差?告诉我,你究竟对太子有多喜欢?若是只有那么一点点爱慕,我劝你不如及早出宫去,有着冷府撑腰,也能找到个如意郎君,平平淡淡过一生,又何须我这么帮你,白费心劳神。”
说着,黎贵妃一甩袖子站起来:“本宫今日可还忙得很,没有事的话,请便。”
姜幼萱坐在榻上没动,眼神闪烁不定,她怎么不知道自己有多喜欢君皓,不然怎么会有意去亲近冷颜?怂恿她去美人笑时,何尝没有存了让她们夫妻吵闹的念头?用一张纸条挑拨君皓误会冷颜与祁越在小酒肆喝酒的事情,又怎不是出自她的手……
不过,那时的她,只是想如此做,心里求得一点平衡,并不敢奢望太子会垂青与自己,甚至登堂入室。
“贵妃娘娘,幼萱此生若与太子无缘,誓不嫁人,帮帮我。”姜幼萱见黎贵妃生气,终于鼓起勇气,上前拉了她的衣袖,坚定地说。
黎贵妃回眸,轻声一笑:“我果然是没有看错人,就知道你是个执着的。你呀,只是害羞,有点过不了自己那关,女子成人,终是要与自己夫婿肌肤相亲走那一遭,只是到了你这里顺序稍微有点改动而已。不必担心,有我在,只要你下定决心,必能心想事成。”
“贵妃娘娘,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这样帮我,不怕太子发觉,对你不利吗?”姜幼萱对黎贵妃这么热心,一直心存疑虑。
被君皓在路上无端责骂的那天,是黎贵妃主动找上她,嘘寒问暖,以长辈的姿态来殷勤地关心于她,温暖了她孤苦的心,才流露出对君皓的好感,黎贵妃很仗义地说要帮她圆了心愿,于是两人一拍即合……
“怎么?怕我害你?”
“不,只是幼萱与贵妃娘娘素昧平生,心里惶恐。”
黎贵妃亲昵地为姜幼萱掸掸肩头并不存在的灰尘,笑颜如花道:“曾经有多少人或用金银珠宝或用各种势力关系来求着我,办一些对我来说微不足道,但在他们看来是难如登天的事情,我很少答应,知道为什么吗?”
黎贵妃并不需要姜幼萱的回答,自说自话道:“因为我身为皇后之下,最高品级的妃子,又有皇上圣眷不断,什么地位,财宝都已经不稀罕了。我想要的也正是这宫里最稀缺的——人情,假如你没有舍命救曜儿,我又怎么会想着来帮你?而且,我也不是白白给自己找麻烦,你也知道,我在宫中除了曜儿,也没什么可以交心的人。皇上现在对我不薄,但我年岁渐长,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新的妃嫔取而代之,所以,看到幼萱你为情所苦,不免有点感同身受,想帮帮你,也是想日后能有个说话走动之处。”
姜幼萱似乎明白了,黎贵妃现在拉自己一把,既是感恩,也是为自己将来着想,多个可以照应的人,这样的目地也就说得通了。目前能得到黎贵妃的相助,倒是她先沾光了,当下姜幼萱也不再怀疑,与黎贵妃密语了一会,将计划想得妥帖。
最后,黎贵妃当着姜幼萱的面从衣柜里拿出一个紫檀木雕花的小匣子,取下头上的发簪,在精巧的黄铜锁上扭转了几下,打开,里面咋一看只是一些贵重些的珠宝,并无特别。
黎贵妃有点得意地挑了一朵比较大的珠花,将那浑圆的珠子从簪头上掰了下来,那花托里有些白色的粉末,姜幼萱看那花托的大小,猜测到原先那些粉末肯定不少,只是用得只剩下最后薄薄的一层了。
黎贵妃看来十分珍惜这些粉末,用纤长的护甲挑了一会,却没有挑出多少来,一狠心,找了块丝帕,将那粉末全部倒了上去,郑重地包好交到姜幼萱的手中:“最后的这点家底全给你了,能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就看你的了。”
“这是——”姜幼萱有点犹豫。
“这不是什么毒药,是我的宝贝。服下它,在太子眼里,无论眼前的人和物是什么,他看到的都是他心里最喜欢,最想要的。”黎贵妃的声音里充满了蛊惑:“所以,你根本不用担心被他认出来,等到事成,他再想反悔都没用了,因为那时,皇后自然会为你撑腰。”
“这难道是迷魂药?”姜幼萱又惊又喜。
“算是吧,但它更厉害之处是,无色无味,不会被人察觉,就是太子事后怀疑,也不会查出任何痕迹,岂是那普通的迷魂药可比?这药可来之不易,我也只剩最后这么一点了。”正因为这药有如此奇特之处,所以以往那些突然疯癫的妃嫔们才会死的那么“干净”,黎贵妃唇边露出一丝冷笑。
想了想,黎贵妃又从匣子的夹层里取出一个小纸包,递给姜幼萱,低语了两句,然后说:“这个用不用你就自己掂量着办,这两种药配到一起固然是万无一失,但恐怕你经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