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夫人柔声道:“其实周府上下知道老夫人命不久长的有很多,只是没人敢明说,辛姨娘现在己铺好了自救之路,有了陆县尉这个姻亲靠山,今后辛姨娘在周府就算无权也不会受欺的,现在辛姨娘要做的就是闭上嘴莫生事非,那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宋玉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王二夫人又道:“玉妹,姐姐为你选择陆县尉托身是经过全方面考虑的,并不仅仅是为了将来的自保,陆家曾是官宦破落户,陆家的门风也朴实善良,你是已嫁之身,去了陆家不会受到鄙视,换成宋府陈府那样等级森严的势利人家,你嫁过去永远也抬不起头的。”
宋玉儿点头柔声道:“谢谢姐姐,玉儿己明白了,不会再做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了。”
王二夫人点点头,柔声道:“时辰也差不多了,姐姐现在送你回陈家,直接与陈家正妻达成协约,定约之后凡是属于玉妹的财物奴婢全部先运出陈家,姐姐会为你找个地方安置的。”
宋玉儿犹豫道:“姐姐,现在拿走财物太早了吧,陈家人会生恼的。”
王二夫人摇头道:“你正好想反了,你拿走了自己的财物,陈家人就能够安下心了,他们巴不得你今日就离开陈家,你一拿走财物表了态度,陈家的正妻和另一位平妻就能够互相谈判分家产了,你一天不拿走财物,她们始终会猜疑暗斗,所以你现在就要置身事外的莫讨人嫌。”
宋玉儿听了娇靥愁苦,嫁入陈家两年多,平时在一起的亲人,现在竟如仇人一样勾心斗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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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近正午,一身袍衣的陆七骑马来到了望江堡,虽然已是实权在握的金饭碗护军县尉,陆七行事依旧低调,望江堡是他的剿匪区域中的重要一块,他却不想张扬的人人皆知,也不想去拜望周耆老做什么勾通工作。
进堡到了自家药店的门前,一看有两三进出买药的,看来生意还凑合。他下了马忽看见药铺左首与邻铺之间,有一贴墙而立的中年妇人。中年妇人衣裳破旧满是补丁,面色莱黄,神情惶茫,一见陆七看来慌忙低下了头。
陆七今日来是告诉辛韵儿纳妾和新家规的事情,他己有段日子因繁忙而没来望江堡了,他看妇人的样子,估计是无钱买药才在外滞留。
他走了过去,和声道:“你是来买药的吗?”
中年妇人抬起头迷惑的看了陆七一眼,迟疑了一下点点头,陆七和声道:“你进药铺买药吧,对卖药的说,钱我替你付完了。”
中年妇人一愣,目光感激的点点头,沙哑声道:“谢谢大爷。”陆七和善的一笑,转身去了药铺。
进了药铺一看正有五人在买药,他目光看到柜后却愣了一下,原来柜后卖药的是两人,一个是三十多岁的粗壮妇人,另一个是俏丽的少女,那少女十四五岁,生得柳叶眉儿,点漆双眼,脸形稍瘦,不过很白净,一头柔顺的黑发披肩半束,亭亭玉立在柜后面带亲和的浅笑。
陆七怔了数秒才认出少女是小云,近月不见,那个干巴巴的瘦弱女孩竟然由丑丫变成了俏丽少女,给了陆七的感官一个大大的意外。
小云很快看到了陆七,一双点漆秀目明亮了许多,双颊也有了些晕红,她没有出迎陆七,只是大方的目视陆七点了下头,未离柜台的继续卖药包药。
陆七心中讶异,也微笑的点了下头,然后不声不响的走到了柜后,帮小云取药匣的妇人一愣,却见小云很自然的将面前的帐册推到了陆七近前,陆七伸手接过立在柜后翻看。
看了几页见每包药记录后面都有一个字,有平、舍,正,其中正字最多,一看药钱平字的药是进价卖的,舍字的药为零价,正字的药是按利价卖的,陆七看完点点头,卖药确实不能只图利,常用的廉价药对于穷人是该施舍一些。
陆七看完帐册又推回到小云那里,小云细声道:“公子,小姐在后宅呢。”
陆七微笑的点点头,和声道:“小云,外面有一位妇人想买药,她的药钱按舍价算。”
小云一怔,神情有了窘迫,低头细声道:“公子,那是奴婢的娘亲,奴婢不能坏了规矩舍药的。”
陆七听的一愣,略一思索和声道:“你能不坏了规矩很好,这次是我要舍的,你照办吧。”小云感激的轻嗯了一声,陆七笑了笑转身向后宅行去。
一入后宅院落,眼光看处又给了陆七一个意外,只见院落内摆了一张方桌,方桌上有纸墨砚台,方桌旁斜对坐着两女,一个是辛韵儿,另一个是冬青。
让陆七意外的是冬青也是变化巨大,一张鹅蛋脸儿比以前白了许多,五官有了秀丽的气质,此时正端坐执笔的写着字。
辛韵儿看到了进来的陆七,微愣了一下娇靥有了一丝难掩的愉悦,轻柔的起身大方道:“七郎,你来了。”
这一招呼,使得正在认真写字的冬青身子一颤,惶急的放下毛笔站了起来,扭身走到辛韵儿身左侧,头都不抬的紧张道:“奴婢恭迎公子。”
陆七一笑,多日不见,冬青对他好象生份了,他向辛韵儿温情的点下头,走到了方桌前一看,见桌上有一叠写过的粗糙麻纸,还有一张字迹娟秀的麻纸和一张字迹歪斜不正的麻纸,想是辛韵儿在教冬青习字,看那张字迹娟秀的麻纸,辛韵儿的书法还真是一流的。
“七郎,愿意为冬青留一贴字吗?”辛韵儿柔声道。
陆七微笑的看了辛韵儿一眼,伸右手拿起毛笔,辛韵儿立刻玉手取了一张空麻纸放在陆七面前,美目期待的看着陆七。
陆七探笔在砚上饱了墨,看着桌上尺方略黄的麻纸,略一思索下笔写道:“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写完他放下笔,目注辛韵儿温情道:“韵儿,我不善成诗,这首诗是大唐文人王维的‘红豆’,我借用于笔下,做为我的心意送给你。”
辛韵儿美靥有了几分娇羞,伸玉手取过麻纸美目顾盼,见麻纸上的红豆诗字体也是楷书,但字迹刚劲豪放,给人一种大气的锐意,字确实是好字,只是与这首红豆情诗的意境却是格格不入。
“七郎,你的字写的很好,工整中透着刚毅气势,比那些胭脂气的文人字体强上百倍。”辛韵儿由衷的赞誉着。
陆七听了心中愉悦,对辛韵儿的爱意又深了一层,自上次他去贩药,辛韵儿叮嘱的那句‘只要人平安,一切都会再有的’温情话语,深深的打动了他的心,从那一刻起,辛韵儿就闯入了他的心扉,占据了牢固的一席之位。
他微笑的和声道:“韵儿,这是给你的,可当不得冬青习字用帖。”
辛韵儿娇媚的白了陆七一眼,笑嗔道:“我知道的,冬青想学也是学不来这么刚健的字体。”
陆七被‘嗔’的心儿一荡,伸手入怀取出二两碎银向前一托,和声道:“冬青,这银子我赏给你和小云做私房,你娘亲在药铺外面,你和小云一起去看看。”
冬青身子一震,猛的抬起了头,惊急道:“公子,我娘来了?”
陆七点头微笑道:“是的,你拿了这银子快去吧。”
冬青神情有了惶喜,她看了陆七手托的银子一眼,却迟疑的不伸手去取,辛韵儿柔声道:“这是公子赏你的私房,快拿着去见你娘亲吧。”
“奴婢谢公子恩赏。”辛韵儿说了话,冬青才恭敬的谢赏,红着脸儿羞涩的看了陆七一眼,上前伸手取了银子,低着头小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