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等南蛮王宫的消息。”
感觉张卓蓦然震动,身躯僵硬起来,张卓低声问:“王宫会传来什么消息?”
“不管消息如何严重,到最后都不过是一场误会。”
南宫冰玉美丽的眼睛中闪着朦胧柔和的光芒,仿佛在梦境中一般甜甜地说:“等你回到南蛮,就会知道我真正的心意。”
月光前所未有的美丽,连同方才可恶的林风,也出奇地温柔起来。寒冷的感觉一去不回,象暖流从四肢渗透百脉。
什么都别说,什么都别改变。
就这样,安安静静的,静到深处,心能听见心的声音。
两人互相偎依着,看月儿隐去,橙红太阳从东边跳出,鸟声欢快喧闹起来。
南宫冰玉仿佛从美得不象话的幻境中惊醒过来,轻轻挪动一下,伸个懒腰。
“不知道外面怎样了。”南宫冰玉低语道。
“两军丢失主帅,南蛮自然军心大乱,你们大靖的一直希望拖延时间,当然也不会主动出击。”张卓冷静分析:“双方都一样,一边按兵不动监视敌情,一边派人下山搜索我们的尸骨。”
两人相视一眼,心有戚戚焉。
人声从远处传来,张卓猛站起来,前行数十步,隐藏在树后窥探片刻,返回道:“是大靖的大军。”
南宫冰玉变色道,“如果让他们找到你,连我也护不住你。”
将肩上外袍脱下还给张卓,毅然道:“我迎出去,他们找到我,应该不会继续大范围搜索。你好好藏着,见了南蛮搜兵才好现身。”叮嘱一番,转身离开。
张卓猛然扯住她,低头狠狠在红唇上吻了一口,低声道:“回去后,找个机会摆脱他们。我在南蛮等你。”
南宫冰玉满脸通红,瞅他深深一眼,道不尽依依不舍,忍着心肠去了。
大靖的搜兵找到主帅,都喜不自禁,南宫冰玉将掉下来的经过解释一遍,大家都说有造化,此刻哪里还管张卓的下落,别说从万丈高空落下不知道会摔到哪个角落,要遇上也是来寻找主帅的南蛮搜兵,立即就刀剑加身。
反正找到主帅就是大功一件,搜兵们立即簇拥着南宫冰玉延原路回大营,哪还来的精神去搜别的人呢。
到了大营,楚天成亲自领众将来迎,细雨也赶紧侍侯南宫冰玉。沐浴后换上干净的衣裳,南宫冰玉一身清香地入了帅帐,楚天成等正耐心等候着她。
“冰玉,你的计策让我军大获全胜!”楚天成笑了之后,惋惜地加了一句:“可惜张卓动作太快,在我们做好准备前就过了索道,否则这次南蛮将会是史无前例的惨败。”
军师李阳心有余悸道:“这次全亏小姐镇守帅营,竟然不惜委屈自己投降敌军,诱得张卓自赴死地。”
“更叫人钦佩的是小姐甘愿与敌主帅同归于尽的果敢,这一点,连我们这些男子汉都惭愧不已。”一把大嗓门也插进来,是右旗将军李鸣。
南宫冰玉暗叫惭愧,原来大靖的众人都误会了,这个误会当然不能解释,微红着脸,轻声道:“各位将军谬夸了,若没有各位将军鼎立相助,南宫冰玉区区一个女子能有什么作为?可惜山谷下竟有救命的果树,南蛮并没有失去他们的无敌主帅呢。”
暗忖张卓这时也该被南蛮搜兵找到了吧,想到离开前张卓一声“我在南蛮等你”,从此再不是无家孤雁,心中畅美实在难以言喻。
楚天成见南宫冰玉俏脸透红,还以为她为不能与敌军主帅同归于尽而内疚,连忙安慰道:“冰玉,你已经成功完成此行任务。今日清晨,我们接到消息,南蛮王宫已经大乱。”
“南蛮王宫大乱,南蛮大军一定会接到消息。如此说来,大靖的之危已解。张卓接到消息就会撤离大靖的。”南宫冰玉笃定的说。
“小姐确定?”李鸣还是有点不敢相信。前几天他们还在为保护大靖的下定流尽最后一滴血的惨烈决心,现在南蛮大军只因为一个千里而来的消息就撤了?
南宫冰玉给他一个肯定的眼神,点头从容道:“李将军,这是南宫冰玉为主帅以来最敢肯定的事。”
“撤了!”帐外一声大叫,帘子被猛掀起来,探子扑进高声跪报:“撤了!禀告各位将军,南蛮军撤了!南蛮撤军了!”声音中饱含不能自己的激动。
楚天成也禁不住一震,抢前两步,抓住探子的肩膀沉声问:“你探清楚了?南蛮真的是在撤军?不会是使诈?”
“真的!”探子抬头,满眼泪光,用几乎高兴到快哭出来的声音道:“兄弟们探来消息,下属还不敢相信,亲自探过才敢回报各位将军。南蛮大军退而不乱,辎重先行,大将素问压后,真的撤军啦!”
虽然南宫冰玉早已定计,但是真正实现的时候,还是震撼得各人无法反应。岌岌可危的大靖的已经保住?如狼似虎的南蛮军,乖乖退去,连临走前一个恶意的反攻都没有?杀生震天,血光遮住双眼的浴血绝境,真的已经不再?
帐中各将愣住,不敢相信这个好消息。片刻寂静后,一声大吼蓦然响起,李鸣霍地从椅上跳起,将肩上披风一扯,扑通单膝跪在南宫冰玉面前,双手奉上沾满血迹和黄尘的披风,仰头一字一顿道:“这披风随李鸣走南闯北,立下无数功勋,请小姐收下。”
南宫冰玉哪里肯收,站起来摇手道:“这怎么可以?”
“小姐……小姐看不起我吗?我李鸣的祖国家眷,自己的身家性命,都靠小姐救回来。”这大汉满脸络腮胡子,吼声如虎,此刻竟似哽咽。
南宫冰玉微愣,咬牙道:“好,我收下。”刚接过李鸣手中披风,只听帐中扑通声此起彼落,众将竟全跪下,学李鸣般将披风呈上。
军师李阳不等南宫冰玉开口,沉声道:“整个大靖的,只有我们这些跟随小姐打凤凰关之战的人才知道,这场会使大靖的乱国的战役是如何被小姐以惊天将才扭转,只有我们才能真正领略到这过程中的惊心动魄。这披风上有我们和死去弟兄们的血,还有对小姐的钦佩和仰慕,小姐如果不收,就请把它们烧了吧。”
南宫冰玉沉默,水银似的眸子缓缓一圈,转过众人沧桑凝重的脸,莲步轻移,逐一将他们手上的披风双手接过,连同楚天成的上将军披风,一共十二件,慎重地摆在桌上,看着这些染满兄弟和敌人鲜血的赠物叹道:“战争实在太可怕了,愿我们永远不用再面对它。”
“南蛮撤军,战事已结束。”南宫冰玉一脸闲情,轻笑道:“从南蛮都城往凤凰关快马传递消息至少要五天,如此推算,大靖的王应该已经昏迷五六天了吧。”
可是,当她的话一说出来,立即就见楚天成等露出愕然,心中一惊,连忙问道:“怎么了?”
李鸣挠头,大大咧咧道:“搞半天小姐还不知道具体的消息内容吗?大靖的王宫大乱不是因为大靖的王昏迷,而是因为大靖的王已经中毒身亡,现在所有有资格登上王位的南蛮王族都蠢蠢欲动。”
南宫冰玉瞪大眼睛,好似被闪电猛劈在头顶,顿时天摇地晃。耳朵嗡嗡作响,朦胧中只看见众将嘴巴一开一合,听不见一个字。
“你说什……”虚弱地吐出几个字,喉头发腥。南宫冰玉哇一声,吐出一口触目惊心的鲜血。眼前白灿灿一片,瞬间后黑暗铺天盖地涌来,向后便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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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汗随着脸颊向下淌。
永不相负……
“张卓啊张卓,你这个傻子!”凄厉的笑声,震得耳膜发疼。
有人扒开脑子,狠狠撕着里面的神经,用指甲扣,用尖利的牙咬。
是梦,这是梦。
热,熔岩似的热。
这是梦,醒不过来。
南宫冰玉在梦中,怔怔吃着一颗又一颗的野果,色泽多好看的红果实,为何每一颗都比上一颗更苦涩,苦不堪言。怎能这么苦?怎么可能这般苦?这是梦,醒不过来的梦。
华丽的马车在归程上奔跑,没有帅旗插在上面,观望的大靖人并不知道里面载着拯救了他们国家的人,她是一个女人,不属于这个时空的女人。
她曾经属于大靖,但现在,她甚至不再属于自己。
“我在南蛮等你。”
等你……
反反复复,喃喃着,爱意满腔的目光,柔得似那夜的月光。
不过是梦,醒不过来的梦。
可她必须醒来,醒过来看看谁毁了她。是谁如此不须吹灰之力,毁了她苦苦等来的一切。
她咬牙切齿地,用恨,挣扎着,直到千金重的眼皮,被一点一点推开。
光淌泄进眼中,刺得发疼。她睁大眼,不愿合上稍避强光,只瞪着面前的人,用力瞪着,仿佛要将眼眶瞪裂似的瞪着她。
她现在已是楚天成的妾室了——细雨。
“小姐,你怎么样了,好点了吗?要我去给你弄点水喝吗?”
软被丝枕,华丽依旧。
细雨已经守候多日,一见南宫冰玉睁开眼,喜色顿现,可一接触南宫冰玉眼神,骤然心里发毛,硬生生打个寒战,竟在南宫冰玉的目光下说不出来。
“你确定把药给了泡泡吗?”
南宫冰玉嘶哑的声音问。知道她这个计划的人,只有细雨一个人。而让人潜伏进去的,那是泡泡。
可是,细雨究竟还对泡泡说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