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国

第三章 盘算

带着忐忑的心情,刘延昭随着八妹踏进了客厅,一张大桌的周边,已经坐满了他之前见过的刘府众人。

只是主位空着,想来刘继业并不在府中,倒是让刘延昭的心平复了几分,但也多了些失落。

“六郎,八妹,你们来了,快点入座吧,哥哥我都饿得慌了。”

见到两人,三郎刘延光笑着大声说道,却是遭了八妹的一个白眼,没有理会他,坐到了折赛花的身旁,“娘,爹爹他又在营中过夜了么?”

“你爹一忙起军务来便是这个模样,来,都吃吧!”

将碗筷放到八妹身前,折赛花招呼着用起膳,看了看在七郎身边坐下的刘延昭,笑着用筷子指了指他身前的那道菜,“六郎,这三鲜莲花酥你最爱吃了,今日便多吃些。”

“多谢娘!”

眼前的三鲜莲花酥色香味俱全,怕是这宋代的美食之一,况且这六郎平日里爱吃这玩意,刘延昭自然是不客气的先行吃上。

没有饭不语的禁忌,吃得还算是愉快,刘延昭出去侦察的事情也是被问起了,幸好他曾与随行之人询问些,作答起来也能应对自如。

用完膳,八妹便缠着刘延昭讲起西厢记来,被这小丫头一渲染,几位嫂嫂似乎也是颇感兴趣,毕竟西厢记可是中国古代较为出名的爱情小说,而她们虽为妇人,但其实在年岁上并未到而立,因而也容易被这样的故事所吸引。

三郎刘延光性子有些爱热闹,听了八妹对刘延昭的称赞,当即打趣起来,“没想到六郎倒是会讲得来这些故事,三哥我都是没察觉,或许好生的看些书,我刘府就要出禄及相位之人了啊,哈哈!”

不过他的话让端着茶盏的折赛花手停顿了稍许,细心的大郎立马呵斥了出声,“三弟,休得这般口无遮拦!”

这几兄弟虽然平时一起谈笑风生,但长兄如父,刘延平这生训斥还是然刘延光伸了伸脖子,不再言语。

“罢了,三郎也是一时兴起,晚膳也用完了,你们也辛苦了一天,都各自回房歇息。”

老夫人一句话,在座的众人便的各自起身离去,这样的冷场,刘延昭看在眼中,心中也是有几分明白。

酉时过后,八妹很是自觉的起身离去,虽然她很想继续听刘延昭讲着故事,但小丫头知道六哥明天清晨还得去营地操练,所以不愿打扰的太晚。

送走了八妹,刘延昭半点睡意都没有,在刘府这一天,让他生出了许多的思绪,最为重要的便是接下来,他该怎么做?

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一世,还成为了后世敬仰的杨六郎,刘延昭起初的激动已经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内心的一片孤寂。

油灯在独自的燃着,映着一张俊美的脸庞,只是眉头紧紧的锁着,良久,只见他深深的叹了口气。

回不去就回不去吧!

吐出一口烦闷的气息,随手拿起书案前的那精美的零嘴,这是八妹在走的时候留下的一些,想起那可爱的刘延琪,不禁让刘延昭心中生出些暖意。

或许他可以做出些改变历史的事情,即便不能挥斥方遒,但至少可以改变日后杨家的命运。

记忆中,北汉覆灭与南唐相隔时间不久,所以,匡扶北汉或者蓄势自立为王根本就不切实际。

最终,也只是剩下一条路,投诚宋朝。

虽然杨家最后也是投诚了宋朝,但是刘延昭这投诚与其意义可不一样,即便都是投降,但若是抢的了一步先机,那结果就大不一样了。

可他爹,刘继业,性子耿直不阿,绝对不会弃了效忠半辈子的北汉朝廷。若是现在劝他主动投降北宋不被打得半死就算是万幸之事了。

所以得暗地里做些手脚。

左手习惯性的拖着下巴,右手持笔伫在了那里,眉头皱的更紧,许久,猛的提笔在宣纸上书写起来。

“呼~!”

放下手中的笔,刘延昭甩了甩发麻的右手,多少年了,没有用毛笔来写字,还真有些酸累。

不过还好,总算是对日后有了盘算。

逼反刘继业必定要从北汉朝廷入手,如此才能少了他心中的愚忠,所以,若有机会,得到那晋阳走一遭。

当然,最为核心的是要改变杨家一门皆是武将的局面,乱世之中,武能守土亦能开疆,可是在太平盛世却是无比鸡肋。特别是在北宋这重文轻武的年代,一个文人都可以指挥兵马,这种局面对于没有根基,而又是将门的杨家极为不利。

要扭转历史,就必须得有人弃武从文,至于人选,不言而喻。

将桌上的纸拿起,放在油灯之上,看着它慢慢的化为灰烬,刘延昭的心却是越发的安定下来,至少现在,他有了明确的奋斗目标。

伸了个懒腰,这时才发现天已经大亮了,夜间的凉意也被初夏晨光驱散了几分,甚至还可以隐约的听到阵阵鸡鸣之声。

一夜眨眼间过去了,刘延昭却是半点睡意都没,倒满是兴致的走到院中,下意识的打起一套熟悉而又陌生的拳来。

半个时辰之后,喘着粗气的刘延昭停了下来,也许是打拳的消耗,也或许是夏天的闷热,豆大的汗珠都开始顺着他脸颊滴落下来。

用手擦了擦汗水,刘延昭刚打算走进屋中做些洗漱,身后一阵风卷起的呼啸之声,当下心中大惊,身子半侧倾,左手顺势抓住偷袭的那只拳头,右掌顶住对方左手,右膝猛的朝着前方弯曲而上。

“六弟,手下留情!”

一声惊呼后,刘延昭只觉得右膝被人给挡住了,却是一只穿着黑色马靴的脚,这时他才看清偷袭之人,竟是三郎刘延光,而挡着他右膝的是二郎。

脚有些微麻,二郎心中很是惊讶,虽说六郎平时武艺不逊于二人,可是身手何时变得这般干净利索?

掩饰住惊讶,忙将愣住的三郎拉开,刘延定笑着打量了刘延昭几番,“还以为六弟伤势在身,不便参加今日军中操练,却没想到身手更加了不得了,看来为兄的担心是多虑了。”

对于二人的打趣刘延昭则是谦虚的笑了笑,“延昭雕虫小技倒是让兄长见笑了!”

“六弟不要这般说,你我兄弟又不是外人,难道还会笑话你不成?”

吃了瘪的三郎笑着上前搂住了刘延昭的肩头,看得出来,他语中是真心的欢喜,后者也被感染的再次笑了起来。

“好了,三弟,既然六弟身体无恙想来会一道去营地操练了,大哥在前院等着我们,怕已经是着急了。”

刘延定上前对着两人胸口各是一拳,接着将三郎给拽走,“你给我快些回去换上甲胄,别在这耽误六弟,六弟,你也动作麻利点,可别连累我们被爹责罚。”

连声应下之后,看着二人说笑离去,刘延昭心却是莫名的生出一丝慌乱,去营中操练必定会与他现在的爹,骁勇善战的刘继业相见。

对于刘继业,刘延昭心中还是有些惧怕,要不然昨夜在得知他并未回府时,也不会感觉有些庆幸。

此儿最类我!

这句话是刘继业说的,说明他对六郎还是很为了解,恍然间,刘延昭心中竟打起了退堂鼓,营中操练,说不定会露出更多的马脚,要不,就暂且称身体不适来躲避一番?

可是,没多久,这念头就被压下了,来都来到这世上了,从此杨六郎就是他,连生他的亲娘折赛花都没有感觉不妥之处,那还惧怕什么?

想到这,刘延昭不禁安心了不少,记着大郎等人还在前院等候,当即大步走进屋中,胡乱的梳洗一阵,将那还未熟悉的铠甲再次穿在了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