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算

第五十二章 苦涩的抉择

评委团的人仍在讨论,毕竟这一题如果投票认定李推答对,那么就等于直接宣布了本次大赛的冠军得主。

鬼丸面色惨白,他不知道该高兴还是失落。

如果李推拿到冠军,那就意味着自己接到的电话预告已经失效,至于自己会不会死还是个未知数。只是,巴顿和彩子死里逃生的情景他还记忆犹新,他个人认为最好让电话里预告的那几句话发生才,那样才更有可能活下来。

评委团当中有人跟李推的推理有点出入。但是已经没有人能给出比李推更有说服力的答案了。

【吕智谋现在估计慌了,司马又在睡大觉,这时候团队中必须有人站出来指导他们去做点什么。】

嘟!

李推按下抢答器,对着话筒喊道:

“打扰一下,电视机前的观众就无视这一段吧。我需要跟我的朋友说点什么。”

吕智谋等人侧耳倾听,只见答题机前的李推急促地喊道:“松本先生,麻烦你跟我的亲友团抓紧时间离开这个地方,尤美现在正在对其他人下手,你看到她之后,替我杀了她!”

松本闻言还是愣在那里不动,被李推厉声喝道:“你身为警察,不要忘了你的职责,这时候应该为民着想,放下儿女私情!”

当着全国观众的面,松本只好吭着头加入了吕智谋的大部队。

现场的观众和电视机前的观众对鬼来电事件了解的不多,这片任务世界中鬼来电事件才发生了不到半个月,警方仍在快马加鞭地调查,除非情势已经发展到难以控制的地步,否则警方都尽量对民众隐瞒鬼来电这个连环灵异事件。之前死掉的人大约有三四个,警方对外都公布了比较合理的死亡原因,直到今天李推才把鬼来电事件公众于世。

“恭喜李推,最后这道题分析的非常好,评委团认定这最后30分由李推同学夺得。那么……”小五郎咳了两声,见摄影师正巧把镜头对了过来,他这才抹去一脸的不甘,故作热心地宣布道:“恭喜李推同学,获得本次日本No.1头脑王大赛的冠军,同时也恭喜鬼丸获得本次大赛的亚军,当然了,盐政西同学和海田同学也有着不俗的表现,也请大家给他们来点热烈的掌声!”

啪啪啪啪……

场下掌声如雷。

而李推的脑海却只有一个清晰的声音:

叮!

主神提示:轮回者“无名者”获得了本次日本No.1头脑王大赛冠军,奖励生存点:3000,心力值:3。

主神提示:中洲队成功完成本次团队支线任务,无名者获得冠军,鬼丸获得亚军,其他队员获得奖励叠加,每人奖励生存点:1000。

【终于……拿到了!呵呵,呵呵呵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主神,你的设定还是公平的嘛。知道用这比赛现场拖住我们中洲队的行动进度很没道德,所以……这么快就让我们拿到奖励了!哼哼哼哼,鬼丸同学,再见了!走好,不送!】

虽然奖杯什么的还没有颁发,但是主神已经认定李推就是本次大赛的冠军,并给所有中州队员都颁发了奖励。

这个设定在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

因为主神要求这次的支线任务必须是全体队员都在节目现场,那么此时吕智谋一行人为了赶去逮捕尤美,必然得有人放弃这笔奖励,好在主神还有那么点人性,提前颁发了奖励。

至此,李推突然想到了鬼丸接到的那个电话。此时躺在紫檀书箱里的司马也第一时间想到了那通电话内容,不禁扬起一丝坏笑,这种睡梦中的笑意令人脚底生寒。

【正是如此,冥冥之中早已注定。】

两名身着和服的礼仪小姐一左一右从后台走到赛场中央,她们各自端着一面托盘,分别承载着一具水晶奖杯和一具白银奖杯。两只奖杯的形状完全相同,皆是一颗抽象化的大脑,象征着日本No.1头脑王。

礼仪小姐将奖杯递给李推的时候。

李推突然从答题机中走了出来,将奖杯送到了小五郎手中。

小五郎呆若木鸡,而李推则顺带夺过他的手中话筒,径自走到赛场中央的聚光灯之下。

这一次,饶是摄影师再怎么刻意转移镜头,李推都能全身填充整个镜框,电视机前的观众也都能看到李推此时正是全场的焦点,显然他这么无礼的举动是有原因的,他有话要说。

上千万的观众屏住呼吸,等待李推即将到来的获奖感言。

然而,他们失算了。

李推高举话筒,舔了舔上唇,冷笑道:“我拒绝接受本次日本No.1头脑王的冠军头衔。因为,请大家搞清楚——我是个纯正的中国人!你们这不过是‘日本’No.1头脑王而已!”

说罢,扔下话筒,回身冲面色错愕的鬼丸伸出了一只手,仿佛在说:“请!”

至此,未等评委团的人抗议,也未等男女主持声讨他的德行,李推度身飞跃而出,直接跳向了观众席中间地带那条狭窄的过道。

一路扬长而去,无人可挡,留下身后阵阵惊叹或唏嘘……

李推走出直播现场大门的那一刻,赛场上的评委团和主持人这才稍稍镇住混乱的场面。

他们将鬼丸和海田从答题机中请了出来。

小五郎将白银奖杯交到了海田手中,并深深鞠了一躬。

而后,小五郎将水晶奖杯重重地按到鬼丸的手中,并协作他高高举起那只紧握奖杯的手,对准镜头,似乎是要麻痹自己,将今日对李推的不满全数倾泻,他慷慨激昂道:

“别!不要啊!”

鬼丸突然反应过来,面色狰狞地冲小五郎吼道:“不要!”

然而,他还是慢了一步!

小五郎的语速很快,不亏是支持界的新锐,短短一秒就把这次比赛的戏剧化结局给公布出来:

“好吧,让我们恭喜日本本土天才鬼丸同学夺得本次头脑王的智慧奖杯!”

“完了!”

鬼丸心如死灰,他呆滞地望着手中的奖杯,如今,自己名义上拿到了冠军,实质上只拿了个亚军,可惜,他完全是被李推给利用了,为中洲队的每个人多加了五百点福利,而自己,却再也没命去享受这亚军的2000点奖励了。

全场观众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鬼丸这怪异的行为上。

自李推从答题机中走出来开始,所有人的神经都一直紧绷着,包括电视机前的千万观众,人们的注意全部都放在人的身上,这里的人包括李推、男女主持人、鬼丸、甚至另外两个神情失落的参赛选手。

却没有人把注意力放到主持人身后的大屏幕上!

这是个思维惯性。

中国老百姓看综艺节目时,注意力大多数也集中在主持人、参赛选手或者嘉宾席。

镜头对准主持人时,其实是可以看到其身后的大屏幕的,但是人们往往不会去注意那个屏幕。

只有主持人喊出“请看大屏幕”这句话时,工作组把会电视机的直播画面同步到现场的大屏幕,这种情况下人们会分外注意。

但是当大屏幕上显示的是一道已经被人答过的题目!那么人们的注意力更不会放到那上面去。

然而,往往越是人们不起眼的地方,才是越是恐怖的来源,生活中亦如此,往往吓到你的就是夜晚上厕所时碰到的一面镜子,一声猫叫、一只窜出来的老鼠……

终于,有细心观众发现了,节目现场的大屏幕画面——似乎在动!

只见屏幕中年幼的海薰痛苦得瞪大双眼,她胸口干涸的血迹一点一点湿润起来,很快,血液染红了整条碎花裙。

那颗粉嫩的小口连连呼喊,一遍又一遍重复着三个日语发音:

o!

nie!

san!

哦!

捏!

三!

哦!

捏!

三!

……

哦!

捏!

三!

最令人不寒而栗的莫过于你明明知道她在喊什么,却听不到声音,似乎在看一幕哑剧,一切声音都由自己脑补,而脑补的后果就是——耳畔响起的那真小女孩的呻吟,要多惨又多惨,要多可怜有多可怜。而自己的心里,要多慌又多慌,头皮发麻,指尖发胀……

如今在场又越来越多人开始在心底咒骂李推:“八嘎,都怪你,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们她死前呼喊的是‘姐姐’?”

鬼丸没敢回头,他是个聪明人,从在场所有观众的瞳孔中便隐隐猜出身后发生了什么事。

砰!哗——呖呖呖呖……

鬼丸身后的大屏幕突然爆出一声巨响,伴着无数块玻璃碎片的零落声响,人们目光的焦点全数集中到那面破损的屏幕之上。

那是一块巨大的豁口,屏幕破损后伴着一阵滋滋流窜的电流,画面中的小女孩消失了,屏幕陷入一片黑暗,然而正中心爆炸生出的豁口才叫真正的黑暗,那仿佛是一个无底洞。隐隐有什么要从里面爬出来。

果不其然,一只苍白的手臂率先从里面伸了出来,慢慢地,第二只手臂也伸了出来。

全场窒息,离得近的人反倒忘却了惊声尖叫。

负责导播的工作人员也当然震惊,一时间竟不知快些中断直播,害得全国上千万电视机前的观众陪大家一起欣赏了这一幕《猛鬼出洞现场版》!

一时间举国上下顿时激起层出不穷的尖叫,一些胆小的家庭甚至直接关掉了电视,有些脾气暴躁地更是直接砸掉了电视机。

千万电视机屏幕上都显示出尤美那最终爆发的恶鬼身躯,她一点点从黑洞中爬出,双手伸出来之后,是那披头散发、面色狰狞的头部。

人们之所以关掉电视机,是因为他们并害怕尤美从节目现场的大屏幕中爬出来,而是害怕——会不会从自家的电视屏幕中爬出?

鬼丸没有尖叫,他呆立在那里,小五郎和真纪子都已经逃离了现场,评委团的人也连连后退。

唯独他站在那里,他知道自己已经逃不了,也没必要发出死前的惨叫。

正是应了电话里的预告,他死前都没有发出任何惨叫。

因为他带着怨念而死。

尤美的双臂悄无声息地楼主了他的喉咙,两瓣紫黑色的嘴唇在他耳边挑衅般吹了口气,而后,狠狠地咬了下去。

“中洲队的家伙!你们不得好死!呵哈,呵呵呵哈,我要死了,我就快死了,杏子和惠子,恐怕已经死了。只要再死一两个人,你们就等着团灭吧!呜……呃啊……”

鬼丸失算了。

死亡,并不是你思想上有所觉悟就能安然地死去,有的时候,肉体上的折磨,凡人不可能忍受,该有的惨叫声,喜闻乐见,因为,这里是残酷的无限空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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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视台里最不缺的就是工作人员。

就连走廊上都挤满了各类工作人员。

李推在过道上随便问了几人,便快马加鞭追上了大部队。

未想,自己竟然正好赶上了令人揪心的一幕。

这间女洗手间已被中洲队队员占领。

一进洗手间,率先看到的是一面巨大的镜子,镜子前有一排共三个水池。

哗哗哗哗……

整个洗手间充斥着令人焦躁的水流声。

“海薰”左右两边的水龙头生生不息地喷涌着水流,水池早已填满,不停地往外溢……

然而,两边的水池不仅仅是满了这么简单,左右两边的水池中各有一颗已经呛死的女尸,正是杏子和彩子,彩子的波波头飘在睡眠,杏子的长发更是布满了整个水池,两具尸体、两堆毫无生气的黑发,共同勾勒出一幅森冷的画卷。

叮!

主神提示:恶鬼击杀了特殊剧情人物彩子,全体队员每人扣除五百生存点!恶鬼的战斗能力上升20%!

主神提示:恶鬼击杀了特殊剧情人物杏子,全体队员每人再次扣除五百生存点!恶鬼的战斗力再次上升20%!

【果然……终究难逃赏罚平衡原则啊!】

叮!

主神提示:恶鬼击杀了轮回者鬼丸!恶鬼的战斗能力再次上升20%!

虽然早已料定,但是连续接到三次提示,中州队员一时间还是有点难以接受。

冒牌海薰站在中间的水池前,面向一众中洲队员,准确地说,她不得不面对的是自己身前那个精神处在崩溃边缘的男人,正是近些日子,与她彼此萌生好感的松本。

“海薰”的满头长发湿漉漉一片,齐刘海不知何时已被她撩起,露出一面清丽的额头。

“为什么?”松本眼角通红,这个成熟稳重的男人,已经好多年没有哭过,就连前阵子接到妹妹的死讯,他都强迫自己不要哭,一定要查出真相,亲手为妹妹报仇。

而此时,他面临一个苦涩的抉择,是否该听取身后这帮团队的提议——由他来亲手杀死“海薰”。

“谢谢你……”面对松本投来的最后一次质疑,她目光连连躲闪,无力地低下头,凄楚地叹道:“对不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