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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绿衣女孩就找到了巫马夕,满眼血丝,显然是一夜没睡。
“好了,真的好了!”她的声音颤抖得厉害,几个字说完,已经是泪流满面了。
巫马夕心中一喜,但是随即又开始疑惑起来。青丘流千年未解的难题,被自己几天就突破了,这未免太不真实了,在没有问清楚每一个细节之前,他无法草率地相信。
巫马夕平静地点了点头,道:“意境使用的情形,记录下来没有?”
“没有。”女孩摇头,泪水立即横流。
巫马夕道:“先回去洗把脸,好好回忆一下使用意境的情形,记录下来给我。”
女孩点点头,抹了一把眼泪,回去记录资料了。
吃完早餐,巫马夕便去地下室。
女孩坐在桌前思考记录,脸上泪痕依旧,显然是还没整理过仪容,不过那些资料倒是写得差不多了,稍等了片刻,便全部记录完成了。
巫马夕找了把椅子,坐下来阅读。
记录有些凌乱,不过篇幅并不长,巫马夕很快便读完了,然后坐在椅子上思考。
从这篇记录来看,女孩使用这个意境的感觉,与自己使用晚钟比较相似,都是被意境瞬间拉入神定状态,然后在意识虚空中响起中正平和的钟声。不同的是,钟声荡过女孩的意珠时,就像是清水流过身体,前所未有的神清气爽,那股修炼桃花带来的潮热与悸动,也在流水的荡涤中消散得一干二净。
女孩对自己的情形非常乐观,但是巫马夕并不这么认为。
这个问题千年难解,绝对没有可能这么容易成功。而且巫马夕看着她,总觉得她身体内仍然有种说不出来的味道,虽然什么都没做,却像是在勾引人一般,让人想变作禽兽,这似乎不太正常。简幽虽然也性感漂亮,但是巫马夕面对她时,也没有禽兽化的倾向。
不过根据女孩的描述,晚钟的荡涤功能显然也是有效果的。
巫马夕当初使用晚钟时,并没能根治意珠伤势,直到后来完善了夏夜萤语,又有了八脚的帮助,意珠内的伤势才算是好彻底。女孩的情形更严重,单靠晚钟显然不可能根治,不过这是一个不错的开始,只要深入研究下去,再加上十脚的帮助,应该有根治的可能。
巫马夕向她问了几个问题,将情形了解得差不多了,便起身准备离开。
“我叫温雨新,你叫什么名字?”女孩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
“居寒松。”巫马夕将资料收好,转身出门。
“谢谢你!”女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种新生般的喜悦。
巫马夕点了点头,没有停步地出了房门。
他并不想将自己的担忧告诉对方,这只会增加她的困扰,于事无补。
由于这通耽搁,巫马夕出门的时间已经有些晚了,连爱睡懒觉的简幽都已经出门了,好在并编研究室不用点卯,倒没什么关系。
将门锁好,刚向外走了两步,突然从东北方向传来一声清脆的飞龙鸣叫。
巫马夕抬头看去,就见两头灰色龙骑向着左原镇飞速掠来。上边的乘客是两个女子,由于离得太远,暂时还看不太清楚,不过身姿窈窕,像是美女。
左原镇是新镇,规模也不大,自然不可能有飞龙驿,所以这两头飞龙必定是私人坐骑。
在西北地区,能够拥有私人飞龙坐骑的,一半以上都是大形殿高层。再想到这赤砾分院是大形殿的下属单位,这两人倒有八成的可能是来自于大形殿。
飞龙越飞越近。
巫马夕看着飞龙上边的乘客,突然脸色大变,左边飞龙上的那个女子,居然就是蒙盈紫。
两年前在地底时,巫马夕亲眼看到蒙盈紫被蝠怪抓走,一直以为她已经死了,没想到两年之后,她居然会骑着飞龙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招摇而过。
巫马夕强抑心中的悲愤,迅速退进屋内,靠在门后,全身无可抑止地颤抖起来。
这个妖女,是害死台老的凶手!
巫马夕心中如翻江倒海无法平静,往昔的仇恨重又烧上脑海,几乎令他发狂。
他迅速编织了一个赶尸咒,驱使极光鹊飞出窗外,监视着那两头飞龙的动向。
飞龙并排掠过巫马夕的房子上空,向着赤砾分院飞去,很快便在院中降落了。
巫马夕坐在客厅中,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片刻之后,终于拿定了主意,站起身来将自己的头发打散了一些,然后带着极光鹊出门,向着赤砾分院快速走去。
蒙盈紫才是大事,温雨新只能暂且放下,她的病情初见曙光,这几天应该不会乱来。
到了研究室后,巫马夕将自己关进境室,从窗口放出极光鹊,驱使它在赤砾分院的天空搜寻。赶尸咒如今的范围将近千米,飞得高一些,几乎整个赤砾分院都在它的视野范围之内。
极光鹊在研究院上空飞了半圈,很快便发现了那两个女人的身影,正由一个中年男人领着,向着西南院区的住宅区走去,不多时便来到了一栋豪华楼房前边,那个中年男人离开,两个女人则敲门进去了。
这是洛次章的住宅。
巫马夕曾经用极光鹊监视过劳缺的行止,顺便也知道了洛次章的住处。
巫马夕等了片刻,不见她们出来,便指挥极光鹊向着窗户飞近,从窗口窥视里边情形。
一男二女在客厅里边坐着,分别是洛次章、蒙盈紫,还有一个年约五旬的老妇人,只是这老妇人穿着仍然花俏年轻,比蒙盈紫穿得都要鲜艳一些。
极光鹊刚在窗外树枝上停留了片刻,那名老妇人便一眼看了过来。
在星睛的视野中,只见她的目光锐利寒冷,准确地落在极光鹊身上,她脸上有些许疑惑,缓缓站起身向着窗户走来。
很明显,她发现了极光鹊的异常。
巫马夕监视胡景枫时都没出意外,没想到会被这个老妇人看破。
他不敢犹豫,立即指挥极光鹊飞远,停在远处的高枝上继续观看,却完全无法看得清楚。
监视失败,必须想别的办法。
巫马夕将注意力收回,在室内来回走了几圈,很快便有了主意,出了素简楼,向着西南院区走去,目的地是一栋漂亮的小楼,离洛次章的住处没多远。
在极光鹊的指引之下,巫马夕没有惊动任何人便来到了小楼门前,轻轻敲响了房门。
片刻之后,房门从里边开启,露出劳缺那张刚刚伤愈的脸。脸上的笑容在刹那之间凝固,然后很快转为愤怒,竖眉低吼道:“你来干什么?”
“进去再说。”巫马夕将劳缺挤开,径自进了屋。
劳缺不敢闹得太大,将房门关好,满脸杀气地来到客厅,对方已经在客厅安坐如山了。
劳缺胸膛起伏得厉害,既是要显示自己的怒气,也是真的在压抑自己的怒气,许久之后开口,语气平静而寒冷,道:“你想干什么?”
“就在刚才,从大形殿飞来了两个女人,其中一个叫做蒙盈紫,另一个是年约五旬的老妇人,此二人来到赤砾分院之后,直奔洛次章的住处,此刻三人正在客厅说话。”巫马夕语气很平静,描述也是尽量简洁,“这个消息对你应该有用吧。”
劳缺现在正在布局大形殿,消息的触角当然是伸得越远越好。蒙盈紫和洛次章两人虽说不太起眼,但这是西殿和南殿之间的主要矛盾,也是如今大形殿最激烈的矛盾之一。知道这个消息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但是,这个张丰尹突然之间出现在面前,这是比任何消息都要糟糕的事情。
以这姓张的为人,当然不会是纯粹送消息来的,肯定是另有所求。而劳缺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跟他撇得越清越好。可惜的是,错过了那个指认黄金期,如今想撇也撇不清了。他语气依然冰寒,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我希望在她们的对话现场,有我的眼睛和耳朵。”巫马夕表情平静地看着劳缺,眼神却波滔汹涌,“多在洛次章前边出现,这对你也很有利。”
劳缺脸色阴寒,不发一言。虽说从他的角度来说,多参与洛次章的事情是有益的,但是如果这次答应了做耳目,将来肯定会被这姓张的一步步拉下海,变成查氏的间谍。虽然做间谍助力多升迁快,但是命运操纵在别人手上,绝不是劳缺想要的结果。
巫马夕见他沉默,冷冷地逼问道:“你是想让我自己去打听吗?”
劳缺听到这句话,才突然发现,自己已经被他拉下海了。
若是让此人去打听,一旦被抓,肯定会攀咬自己,到时就是跳进怒澜江都洗不清,别说前程,不死都算命大。
劳缺分析清楚了前因后果,只能无奈地低头,道:“你想知道哪方面的消息?”
巫马夕道:“全部,你只需要听,听完回来告诉我就行。”
劳缺黑着脸点点头,进里屋换了一身颜色厚重些的衣服,想了想之后,又从橱柜中取出一个盒子,从中取了一小罐茶叶放进怀中,再将那盒子小心地锁进橱柜,然后回过头看着巫马夕道:“你先回去,我得到消息之后再去找你。”
巫马夕点点头,知道不宜在劳缺这里久留,便出门离开。
片刻之后,在极光鹊的视野中,劳缺出了房门,向着洛次章的住处快步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