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端神途

第三百一十九章 魔神阿瑞斯

“走?来自教廷的红衣大主教,难道你认为没有本王的许可,你身边的那些可怜爬虫能够离开阿尔卑斯山脉吗?”

刻骨寒冷且纯粹如最古老贵族一样的腔调几乎就在桑提红衣大主教苦涩而谨慎的言语落地时清彻响起,让尼采陡然心脏猛缩之时,他先是满带惊骇与匪夷所思的看了眼身前的桑提,随后很快便将视线放在了火海中悬浮着的那头吸血鬼身上——而这个时候,就像随意说了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吸血鬼甚至都没有看向桑提和尼采这里,随手将手中他吸食干净了血液的吸血鬼丢入火海后,他舔息着唇角的鲜血,悄然升腾,蝠翼未动,却速度极快的浮向了单膝跪在火海前的伯明翰与帝米特身前。然后,他微微闭上眼睛,像是根本不屑看这世间一眼,只是轻轻勾动了他干枯而苍老的手指,阶位最高的黑暗议会长老伯明翰便迅速起身,一路垂头走到他的身前——很难想象之前喧嚣且不可一世的吸血鬼长老在这时会是如此的恭敬,他甚至根本不敢抬头去看那头吸血鬼。

而接下来更令人惊骇的是,等到伯明翰站到了他的身前,刚刚苏醒的古老吸血鬼甚至是近乎凶残的猛然便露出獠牙咬向了伯明翰的脖子,鲜血顿时喷涌,古老吸血鬼也再次浮现陶醉的神情——这过程中,伯明翰没反抗也根本没有反抗的意图,只是带着畏惧而痛苦的颤栗着。

但却偏偏让人感觉他似乎觉得那是他的荣幸,是他的莫大骄傲!

……

“这是记忆传承。”

像是察觉到身后孩子的骇然与困惑,站在尼采身前的桑提红衣大主教轻声叹息,他眯着眼睛看着眼前这血腥而肆无忌惮的亵渎着光明的一幕,道:“孩子,我必须得告诉你,看来这一次幸运女神并没有一如既往的站在斯图雅特身旁,如果我没有猜错,这头吸血鬼应该就是血族的黄金一代第3代的嫡系成员……所以在主的庇佑下,在我的身影下,赶紧走吧,走回你父亲的身边吧,这世间除了教皇陛下与万能的主,兴许也就只有你的父亲能够阻挡这头第3代的吸血鬼了,不然……等到他从伯明翰的记忆中得知吸血鬼与斯图雅特家族之间的事情,你将再无机会,连我都不可能为你争取到任何的可能,即便我被埋葬于此。”

“第3代?背叛并且将第1代血族屠戮了干净的第3代?在血族与教廷的历史中,第3代血族不是已经被教廷埋葬在历史的长河中了吗?”

记忆传承,对于吸血鬼多少有些了解的尼采不陌生,他也知道古老吸血鬼是在通过这种方式获取伯明翰对他沉睡期间所知道的一切大陆所发生过的事情,只是,桑提突兀提出的第3代依旧是让尼采感觉震骇,因为在吸血鬼的历史中,第3代吸血鬼完全就是最完美的一代,无论是肉体还是力量,可以说他们就是吸血鬼中最无敌的一代……就拿尼采曾记得的他父亲所跟他说过的一句话来形容,那就是如果第3代吸血鬼还有存活着的,哪怕是一头,吸血鬼皇朝便也断然不可能被老伯爵和老占坎直接摧毁,所以千年前教廷几乎倾尽全力将这第3代吸血鬼埋葬在历史的尘埃中也绝对是一件值得歌颂的事情,也正是这件事情才奠定了现如今在教廷的压迫下,黑暗生物始终不得出头的根本基础。

“就像你的祖父和你的老管家,他们不也将所有拥有吸血鬼皇族血统的血族都送进了坟墓吗?那么伯明翰又为何还会出现?”桑提随口否决了尼采的脱口质疑,他道:“所以说,吸血鬼这种拥有不朽生命的不洁生物,本身就不会存在绝对的灭亡与绝对的消逝。”

“孩子,这世间有太多强大的神秘的是我们所不能知道的,但我们不知道终究不意味着他们就不存在,而只能证明我们的渺小与卑微。”

尼采很干脆的闭了嘴,遥望着对面依旧是在吸食着伯明翰鲜血和记忆的古老吸血鬼,他终于清楚的意识到这一次他究竟招惹了一个怎样可怕的敌人,并且这种感觉可实在要比面对布兰特时还要强烈,还要糟糕。

“快走吧。”

这是桑提从吸血鬼现身起所重复的第3遍,似乎连他自己都在畏惧,他转身,尽量平静的看着尼采:“我知道你的顾虑,也知道你是在考虑接下来斯图雅特家族对南边背后教廷的战争离不开我这身红衣,但孩子,那场战争即使一败涂地,你和你的家族也终究不会有覆灭的危险。”

尼采深深凝视着桑提一脸皱纹下的平静。

确实,桑提说的不错,他的确有这方面的顾虑,也很清楚在接下来斯图雅特与教廷的战争中桑提的重要根本无人可比,但除了这方面的顾虑,他难道就真的再无其他顾虑了吗?这不可能,不说这头吸血鬼本身就是因为他的轻敌与愚蠢而招惹出来的,便说桑提此刻淡然而真诚的态度……尼采不否认他很不喜欢面前的这个老人,对他将他定性为异端的怨气也在陪伴了他14年后依旧存在着,但如果就这样让这个宁愿放弃生命也要为他争取渺茫生机的老人被埋葬于阿尔卑斯山脉,那难道就是他能够做出来的事情?也是他所谓怨气便可以让他再没有任何负担?

因此,最终他便还是轻轻摇头,道:“尊敬的桑提主教,如果我转身,那您那能告诉我背叛了千日草荣耀的我,又该如何带着千日草徽章走向荣耀的殿堂,步入不朽呢?”

桑提愕然。

却只能叹息。

……

最后的机会便也随之消失。

等到记忆传承进行完毕,退下去的伯明翰显然是比之前更苍老了许多,尽管那只是短时间内的鲜血流失,但他本就苍老的皮肤已经再没有了任何的光泽……而与之形成对比的是,古老吸血鬼原本满是褶皱的皮肤却明显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道道褶皱很快紧绷,那些多余的,脱落下来的皮肤却反常的没有掉落,而是呈现一种类似铠甲般的形式包裹着古老吸血鬼的身躯,这时的他,整个看起来根本便是浑身上下而闪烁着斑斑光辉,但无疑都只能是刺眼的黑色光芒。

“该死……你的记忆你的灵魂难道还能更肮脏吗?黑暗议会……骄傲的长生种何时堕落到沦为权利的玩偶了?勾心斗角阴谋……这些卑劣短生种的特质居然会落到骄傲长生种的身上?难怪你们始终……不!长生种的皇朝竟然分崩离析了?伟大的卡帕多西亚氏族竟然在卑劣短生种的长枪下彻底凋零?斯图雅特……骑士……伯明翰!告诉本王!你为什么还没死?拥有卡帕多西亚氏族血统的你为什么还活着?”

“王……请您宽恕……”

根本没等冷汗连连的伯明翰开口辩解,他的王便很快一手抱着了他的头颅,痛苦狰狞:“果然是短生种的卑劣禀性让你选择了逃跑吗?”

直接悬空跪倒的伯明翰甚至连开口的勇气都已直接失去。

他的王也终于豁然睁开了眼睛,阴森而冰冷的看着他,像是随时都会将他的鲜血彻底吸食……然而,不知突然又翻到了哪些记忆,古老吸血鬼终于还是收回了他冷漠的视线,望向了对面的悬崖,道:“你卑贱的生命先留着……告诉本王,对面的那个人类孩子就是斯图雅特的继承人吗?就是那个一枪洞穿了卡帕多西亚皇喉咙的骑士主人?也还是你深深忌惮无论如何都杀死的……所谓一手光明一手黑暗的缔造者?”

一手光明,一手黑暗,缔造者。

甚至伯明翰都还没能回答,尼采身前的桑提豁然便再次转身看向了尼采,在教廷大半辈子也爬到了红衣大主教这一位知道许多隐秘的他当然很清楚这所谓的一手光明一手黑暗,以及所谓的缔造者究竟指的是什么,又究竟意味着什么!他看着尼采,眼中闪烁着极其复杂的意味,一脸震撼,甚至堪比古老吸血鬼现身时的那一刻……他张口,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后很奇怪的没有说话,只是坚定的又踏前了一步,将尼采彻底的挡在他的身后。

得到了伯明翰的确认,古老吸血鬼显然是将注意力全部都放到了斯图雅特继承人的身上,他在察觉到教廷的红衣大主教踏前一步后不屑冷笑:“红衣大主教,你要庆幸你身后的那个孩子所给本王的兴趣可要远多过于本王对你的兴趣……滚开,让本王看看这个孩子!”

话刚落。

明明隔着并不短的一段距离,可古老吸血鬼陡然一个挥手,挡在尼采身前的桑提红衣大主教却甚至根本没有躲避的能力,直接便踉跄后退,然后紧接着干脆倒地,喷出一口鲜血……别提反抗,基本上就是秒杀,这自然更是诠释了吸血鬼黄金一代的绝对强大,尽管桑提很快便撑地起身……可他却就是顿时便生出了深深的无力感。

他挣扎试图起身,不顾他的鲜血已经染红了他的白须染红了他的白袍……可眼看他已经是站了起来,他却突然又颓然倒在了地上——这自然不是说他的伤势已经让他彻底失去了站立的能力,而是已经处于尼采身后的他清楚注意到尼采的手在背后向他打了一个手势,那是要他不要轻易反抗,抓住一个绝对机会再反抗的手势,这点桑提肯定明白。

“斯图雅特的继承人……告诉本王,你怕死吗?”猩红的瞳孔盯着尼采,古老吸血鬼看不出有任何的情绪与神情,他突兀问道。

而既然在桑提受伤时还能拥有绝对的冷静争取最后的希望,那尼采肯定在面对这头可怕的吸血鬼时不至于惊慌失乱,事实上,纵然再如何的恐惧再如何的畏惧,尼采的神情却依旧从容,他深深皱眉,没犹豫,直接便道:“怕,当然怕。”

古老吸血鬼的神情还是没有任何变化,却陡然眯起了眼睛:“很好,那就在死亡的恐惧中忏悔吧!这是卡帕多西亚氏族对斯图雅特家族所必须进行的第一步救赎!”

尼采倒真没想到这头吸血鬼的思维竟会是如此的干脆且血腥。

并且,他甚至完全没机会错愕,眼看着悬崖对面吸血鬼悄然举起右手,他便感觉喉咙顿时似乎是被人紧紧的掐着了一般……然后,随着吸血鬼举起的手变成一个掐的手势,再慢慢往上,他竟悬空而突然升起,但两手却只能用力的试图拨开他喉咙处的那只大手……然而很遗憾,他喉咙处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手,便当然只能是徒然的反抗。

呼吸很快便无以为继。

而一直站在他身边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尼采哥哥就这样被吸血鬼给‘掐‘了起来的潘多拉下意识的便愤怒,且摆出进攻姿势……只不过不难想象的是,基本上跟桑提主教一个下场,刚试图踏前,却随着吸血鬼另一手陡然一挥,潘多拉只能如同被大力袭击步步后退,并唇泛鲜血。

魔法师们像是一时间彻底手足无措……包括安德鲁都还是满是不敢相信的看着这一幕接连发生。

简直是强大到匪夷所思。

简直是颠覆了这世间一切的力量法则。

这一瞬间,摧枯拉朽般绝对力量根本便是让人窒息。

似乎也是绝望的一刻终于到来。

然而。

包括吸血鬼包括人类似乎在场的所有人都忘记了悬崖下的情况……当然,这里指的断然不是悬崖下的12骑士,事实上早在桑提主教遭受创伤的那一刻,普格斯等人便惊骇而试图直接做出举动,但遗憾的是,他们根本没有机会,便就迅速在帝米特的指示下而被吸血鬼们包围了起来,然后,伯明翰与帝米特也很快压制了他们所有的可能举动,所以这就意味着悬崖下……也就只剩下了小怪物阿瑞斯一个人。

不知是由于这一夜吸食的吸血鬼鲜血实在太多,还是由于受的伤实在太重,已然摇摇晃晃站了起来的阿瑞斯靠着悬崖竭力喘息,像是已经虚弱到了极点……然而,原本垂着头根本不可能注意到尼采这时已经是连脸都青了下来的他,却就在古老吸血鬼冷漠盯着尼采,骤然便要发力,扼断尼采喉咙的同时,他缓缓抬起了头——紧接着,一幕极其诡异的画面直接降临。

没有蝠翼,也没有发力的姿态。

可阿瑞斯却就是在所有人的面前近乎不可思议的突兀浮起,他抬起了头,却并没有睁开眼睛,脸上所拥有的神情也不是从前的狰狞从前的血腥,反而是淡然,淡然到了极致的平静,就像根本无视了这时的情况这时的战场……一身黑衣,一身鲜血的他越升越高,直到与悬崖处齐平,与悬崖前的尼采齐平之时,他才终于睁开眼睛。

全然血红。

在他一身鲜血的映衬下。

宛若来自地狱深渊的战争魔神。

他喃喃开口,血红的眼睛漠然的盯着已经处于他对面的古老吸血鬼,开口所发出的声音虽然浑厚但却像是毫无感情,又像是带着发自灵魂的呢喃叹息,让人顿生俯首仰视之感。

“此身乃为战而成,

血如钢骨,

心似琉璃,

跨越无数战场而不败,

却也从此不被理解,

屡遭唾弃。

……

吾独自矗立战场,

沉醉于胜利之中,

因这一生已再不知生死有何意,

此生,定为战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