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门妖修

四五零 弹指间流年飞逝,托虚空二子晋阶(六)

“我们也不能这般闲着!趁他们闭关,也该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敖珊闻言,先是一喜,继而犹豫道:“就怕师傅不许。”

敖凤眉头一挑:“就说我们要出去历练一番,他们哪能知晓?”

“这……似乎不妥……”

“哪有什么不妥?难不成要将许大哥的谋划都告诉师傅们不成?我们如此做,也是有苦衷的嘛!”

敖凤两眼放光,敖珊目光怯怯,就像在看一个“坏人”。

“死丫头,做什么呢?”

敖凤被看得十分不自在,扭身就跑到近前,伸手往敖珊胳肢窝挠去……

两女笑闹一阵,便双双架起遁光,先后赶到敖瑞和尤寒梅的洞府,禀告打算出去“历练一番”。

与料想不同,两个老怪不但不做分毫阻拦,反倒十分支持。弟子远行,自然应该赐下些护身行道的东西,敖瑞老龙拿出一艘名唤“渡月”的飞舟,尤寒梅则赐给两女一人一件冰魄云衣。

三件宝物都非同寻常。

那渡月舟,飞遁速度极快,还要超过许听潮的摩云翅,更难得舟身上还布下了数座防御阵法,除此之外,尚有七门灵炮可供使用。舟中已被炼入七条绝品灵脉,因此只须耗费些许神念,便能自如操控!

冰魄云衣则是尤寒梅取极寒之地的万年冰蚕丝和翼妖鱼鱼皮炼制,其中有玄冥寒气,因此身着此衣,不但飞遁神速,还可驱使寒气防身攻敌,十分厉害!

两女得了宝物,辞别师傅,携手往南方去了。

这一去,就是三十来年……

时光飞逝,内莽苍却山川依旧。

这天,苍龙泽之南忽然遁来个满头花发的灰袍老道。

这老道,头发有些凌乱,手中持一杆小旗,旗面好似肮脏的抹布一般,颜色黑白深浅不一,就连身上的灰色长袍都有些破损,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迎风飞遁,勾勒出轮廓分明的肋骨来。

打扮如此邋遢,偏生面上一片春光灿烂,越是接近苍龙泽,越是荣光焕发!

“摩陀道友远道而来,老龙不曾出迎,实在失礼了!”

那道人正自轻快飞遁,陡然听得如此声音,好似吞了一只苍蝇般,面上喜色立时僵住,心中十分难受!尽管如此,还是不得不停了遁光,沉着脸站在半空。

这道人,自然就是那遁入藏镜阁的摩陀老道。

时隔三十多年,这老道终于从藏镜阁回转,此番兴冲冲地赶来,只为当年的约定,要找许听潮好生参悟两座仙家阵法!看他春风得意的样子,虽说有马上就要见到正主儿的原因,恐怕也是因为在藏镜阁中所获非小。

奈何一腔好心情,都因老龙敖瑞的到来转为烦躁。

“你这老龙好生无趣,老道又不是来找你,何故拦住去路?快快让开了!”

敖瑞从虚空中走出,笑盈盈地站在面前,摩陀却臭着一张脸,不给分毫情面!

“道友此去,必然经过老龙盘桓之所。老龙虽然布下了些厉害的禁制,怕也逃不过道友一双毒眼!”

尽管碰了一鼻子灰,敖瑞却不生气,他知晓摩陀道人的根脚,依旧笑着吹捧了一番,言下之意,却是不让这老道再往北前行。

摩陀老道眼珠骨碌碌直转,他虽然性子有些混账,却并非当真糊涂,自然明白敖瑞为何会如此。自身乃是人类修士,更身为人族几大顶尖门派的客卿长老,而自古人妖不两立,这老龙如何肯放自己接近他老窝?

这老道踟躇一阵,才开口不屑道:“你这老龙忒也小气!老道此来,可不是为了你那点破烂家当!这样,你把许听潮那小子叫出来,老道见了人,立马转身就走!”

敖瑞一怔,继而拱了拱手:“道友来得却是不巧,许家贤侄早在三十多年前就闭入死关,不晋阶虚境,怕是不会出关了。”

摩陀老道一听,顿时跳将起来,手舞足蹈地破口大骂!

“好个奸猾小贼,老道就知他没安好心,千方百计设法拖延躲避,当真岂有此理!不当人子!”

这老道暴跳如雷,敖瑞却始终面露微笑,拦在前方,虽然不曾说话,但意思已十分明显。

摩陀老道这等阵法痴狂人,见了两座仙阵,是万万等不得许听潮慢慢修炼晋阶的,跳脚大骂一阵,便喘着粗气对敖瑞吼道:“老龙,让老道前去那小子闭关的地方看上一眼,可好?”

在他看来,如此说话,已算是客气了。敖瑞却把脸一沉:“道友莫要得寸进尺,老龙方才已说得清楚,你身份不便,休想踏足苍龙泽半步!”

摩陀老道嘿嘿一笑,正想架起遁光硬闯,动作却忽然滞住,抬头看向北方远处,面露吃惊的神色!

敖瑞板着的脸上,神色同时稍稍放松。原来是尤寒梅察觉事情有异,也施展挪移之法,往这边赶来。

须臾,这冰凰便从敖瑞身旁十余丈处的虚空中走出,冷眼朝摩陀老道看去。

“久闻道友‘阵痴’之名,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尤寒梅神色冷淡,此言多是讥讽摩陀老道脾性古怪,不可理喻!

便是在鬼仙门这等顶儿尖的大派中,合道老怪见了他,都是恭敬有加,摩陀老道早被养出了傲气,此刻正在烦闷的关头,哪里受得这般刺激!尤寒梅话才出口,他就勃然变色,手中脏兮兮的小旗一挥,方圆百余里内的日光,尽数汇集起来,凝成十个硕大的炽白火球,往尤寒梅压下!

这老道的本命宝物,名唤总阵旗,也不知被他炼入了多少阵法!但有需求,只要将之一挥,就能布下大阵!此番他布下的阵势,名唤“十日横空灭仙阵”,聚乾天元阳之气,凝而成行,威能十分骇人!大阵才起,三人脚下数十里的草木鸟兽诸般生灵,顷刻就被高温焚成灰烬!而后便是河湖枯竭,大地皲裂,土石尽被熔成赤红的岩浆!

他看出面前拦路的两个老怪,一个修炼木行真气,一个修炼寒冰真气,用这般至阳至刚的阵法针锋相对,正得其所!天地五行,木能生火,反之,木行隐隐被火行克制,敖瑞陷入这般阳烈大阵中,一身本事必定大打折扣!尤寒梅的真气五行属水,虽然克制火行,但有句话叫做水火不相容,纵然她是合道老怪,修为远胜,但自己以阵法借来天地伟力,足够将之压制了!

这老道算盘打得叮当响,敖瑞和尤寒梅见他出手毒辣,也是勃然大怒!

尤寒梅冷哼一声,身上白色寒光大作,吞吐间隐隐呈现展翅凤凰的形象!此光所至,天地间灼人的高温顿时跌落,十个硕大的炽白火球,也是看得见地缩小,颜色也逐渐退为赤红!

合道老怪出手,自是不同凡响!

摩陀老道面色微变,正要催动阵法,引来更多的太阳精气,眼前却忽然一黯,已从煌煌白昼变成了阴森黑夜!似这般,还到哪里去招引汇聚阳烈之气?

失了支撑,十日横空灭仙阵顷刻就被尤寒梅施放的寒光破去!

摩陀老道身边已多了一层凝厚的橙黄屏障,此刻正吃惊地瞪着老龙敖瑞!

原来不知何时,这老龙右眼已变作漆黑如墨,右眼倒是正常,摩陀老道从中看出了戏谑之色。

“原来杨老倌的阴阳宝珠落在了你手中!”摩陀老道眼珠子又骨碌碌地转起来,“这宝贝他爱若性命,怎会舍给旁人?莫非已经身陨,入了轮回?”

敖瑞和尤寒梅也不想与如此一位阵法宗师真正撕破脸皮,早已停了争斗,听得此话,敖瑞嘿嘿一笑:“我龙族的物事,怎能流落于外!杨老儿没死,老龙只不过用他大道宗后辈弟子的性命,就将此宝换了来!”

“原来如此!”摩陀老道恍然,嗫嚅一阵,才腆颜道,“敖道友,不知可否将这宝贝借老道参悟一回?”

敖瑞知晓他阵痴的毛病又发作了。这阴阳宝珠,乃是以烛龙的两眼为原料炼制,其中布下的阵法极是玄妙,也难怪这老道会厚着脸皮讨要。不过,这倒是个不错的台阶。

思及此处,敖瑞右眼一眨,已收了神通。

“此宝老龙亦是十分喜爱,已打算当做本命宝物来培炼,不会借予道友!”

摩陀老道面色微变,不等他发作,敖瑞又道:“不过倒可以将其中铭印的阵法刻录出来送与道友。”

“那感情好!”

摩陀老道一张橘皮老脸瞬间就好似绽放的秋菊,根本不计较敖瑞的捉弄,已是一副心痒难搔的猴急模样!

敖瑞呵呵一笑,翻手取出一枚青色玉简,顷刻就刻录完毕。

“道友请收好!”

“师伯且慢!”

老龙正要将玉简抛出,许听潮的声音陡然从虚空中传来!

“贤侄,你已是虚境了?!”

老龙动作一滞,忽然大喜过望,转身目视北方,不自禁地惊呼出声!

修士晋阶虚境,与凝聚元神不同。凝聚元神乃是逆天改命,夺取天地造化,以求得长生,而虚境则是亲近天地,将自家元神寄托虚空,缓缓感悟其中玄妙,因此晋阶之际,往往都是无声无息,除了本人,旁人几乎察觉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