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叶一哲怎么努力,最终他是无可奈何的离开了这里,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就确定了,他很清楚哲杨的脾气,师傅一旦做了决定的事情,根本不是他可以改变的。
就在他走后没有多久,一个雍散的中年男子没有敲门,直接推开白马寺的大门,悄然的走了进去。
“你来了。”
哲杨抬头看到来人,笑着说道。
林老和康卓自然也是看到了他,康卓对他点了点头就走到了一旁,将原本的位置让给了来人,而林老则是满眼的炽热,显然也是认识来人,但是却没有开口,只是静静的看着他走向了哲杨,坐在了他的跟前。
来人看着他,和哲杨对视了一会才是叹了一口气道:“他承受的了么?”
哲杨那招牌式的淡淡笑容,在看到他的时候终于不再寻觅到,不再掩饰心中的任何情绪,愁绪也是上了眉头,一点都不是他平时看着叶一哲的模样。
这个世界,也只有眼前这个男子能够让他毫无顾忌的说出很多话语,两个人的交情自然不一般,也只有在他的面前,他才会卸下他最深层次的伪装,因为他很清楚,在这个男子面前,任何伪装都是没有作用的,也是对他的侮辱,如果说这个世界还有他尊敬的人的话,那么一定是眼前这个男子。
“不管是否能够承受,这都是他必经的过程,逃避不了的,再说了,不还有你么?”
男子摇了摇头到:“你知道的,在我没有看到我想要看到的一幕的时候,我是不会出现的,就算你们生命受到威胁,我只会暗中做一些能做的事情,告诉他真相,再次站到他的跟前,这些东西都不会走下去。”
“你只要保护他的安全就够了,他应该很不太平吧。”
“那是自然,高原省看似最为安静,实则暗潮汹涌,江州的情况很是明朗,他应付起来肯定要容易许多,不过他还是心太善了点,如果能更心狠点就好了。”
哲杨疑惑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么?”
他的消息灵通,大多都是来自眼前的这个男子,还有部分是来自康卓,能够做活佛身边的女人那么多年,怎么都有许多自己的手段,他不去了解她的手段,她会告诉他他想知道的消息。
这些年康卓不在国内,手段已经弱了许多。
男子答道:“没什么的,只不过之前有一批人前来刺杀,我还没有出手,他就被一个人给救下了,然后自然泛白而生了,但是本来有机会将他们全歼的,最后他还是善良的放过了他们,还被他们的言语给忽悠住了,我看着顺手就顺蔓摸瓜将过来的人都解决掉了,现在应该已经给人发现了吧。”
男子的语气就跟杀了一头猪没有什么区别,似乎是做了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一样。
本来应该听到这样的事情就念叨阿弥陀佛的哲杨却没有露出应该显露的表情,反而皱了皱眉头:“你怎么没告诉我?”
他的话语方向,明显的是朝着康卓,但是康卓只是瞥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
哲杨转过了脑袋:“是哪方面的人,查清楚了么?”
男子摇摇头,带着点不屑道:“不是教廷那老头,不是那些古老家族的,看样貌应该就是边境那边的,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哪儿的了,所以我活口都没有留下,省的让人察觉到什么。”
“我还在呢,他们就那么忍不住了,但是叶子的善良是好事,难道变成杀人狂魔就好么?他在江州做的那些事情,那些手段在你看来太迂腐的做法,我还是认为很对的。”
虽然叶一哲从来不曾告诉甚至想要隐瞒那些事迹,但是他却没有想到过,哲杨有着自己的渠道得知了一切,对他发生过的每件事情都了若指掌,如果不是真的对他了解到了极致,他也不可能任由他去做想做的事情。
“他的善良,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好事,独独对他来说,会成为受制的因素,他要面对的东西太多,你确定他现在的性格可以承受么?”
男子却不以为意,这个也是他和哲杨最大的矛盾分歧所在,不过他们的出发点都一样,全部是为了叶一哲的未来而已,如果他在这里的话就会发现,这个男子不是别人,恰恰就是他寻找了许多年的无良师父。
他不会去想也不会想到,他的无良师傅与哲杨竟然熟悉,而且是那么的至交,这些年对他的所有培养,在他看来都是暗中隐瞒着哲杨进行的培养,实则是他们俩商量好的,真正被蒙在鼓里的只有叶一哲一人而已。
在这样两个人的培养下,才有了叶一哲的今天。
实际上他应该早就能够想到的,每天的培训,这般注意着他的动静的师傅,怎么可能对自己离开之后去了哪里一无所知呢?他也曾经想过,只不过看到受人尊敬的活佛姿态,他便是将这股念头打消掉了,在他看来,这样一个人,怎么都不可能和那个无良的师傅有交集。
主要是那厮太无良了。
能够指示着才十岁的叶一哲去偷桑娅内裤的人,怎么可能是纯洁的人,又怎么可能和人人崇敬的活佛有所交集,如果这次传出去的不是什么私生子这类本来就在高原人民心目中也想要确认的事情,而是哲杨去偷了谁的东西尤其是女人内裤这样的,那么那人一定会被群起而攻之,没有任何的理由。
而这一点也是幕后黑手把握的度的问题,这次他们的时机还有度就把握的很好,对他们的了解很深,知道什么事情可以抖出来,又是什么事情不会让人反感能够传播的更为迅速,这样的人一定对他们很是了解,这个也是叶一哲头疼的根源,暗中有一个对自己了若指掌的人存在,换做任何人都可能会崩溃。
如果说叶一哲从哲杨身上学到的是做人做事的淡定的话,那么从无良师傅身上学到的最重要的东西就是耍无赖,用最小的代价耍出最为资深的无赖,并且得到人的认同,那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
“他总会慢慢的成长,”哲杨没有与他争执这个话题,他知道他们争不明白,他们就叶一哲的教育问题争论了很多年,两个人都有着自己的一套方案,一直到最终都没有形成互补,“如果真的把他扔到猎人学校去的话,那对他才是真正的残忍。”
“我有预感,他还是会经历那一步的,而且是他主动的要求,到时候你可不要阻拦我。”
哲杨沉默了一会道:“如果真的有那一天,那么一定是发生了很多他无法承受的时候,那个时候给他一个释放的渠道,这是对的。”
“这是其次,我倒想知道,你真的不准备告诉天赐么?”
男子嗯了一声,然后突然问道。
听到这个名字,康卓也是看向了哲杨,一脸期待的模样。
“没必要了,”没有去管枕边人的黯然神情,哲杨接着说道,“这些年他的准备也差不多了,而且现在也处于节骨眼上,就不要让他操心了,而且他的身体也不怎么太好,我们准备了太多年,不能在这个时候出什么篓子,一步错的话,可能就是满盘皆输,而这场战役却是我们输不起的。”
“外患事小,内忧才最堪,他们已经那样做了,你还不出手么?”
哲杨摇摇头:“我的牌,都留给叶子去打吧,他就算不想要,还是会接手的,他的性格就是那个样子,这一点责任他不会逃避,他也确实需要那些牌,还有你的那些残留着的东西,都给他吧,不要让他最终成为孤家寡人,那样的话会很辛苦的。”
男子眉头也是皱了起来:“可是他终究会踩着累累白骨,扶摇直上,这一点不是我们能够控制的了的,我们做的只不过是给他铺路,让他安心的走下去而已,让他不至于被人踩在宵小罢了。”
只是三言两语,如果被叶一哲听到的话,他就会震惊的反应出来,这些年他的很多事情,他们两个师傅都早就已经安排好,仿佛是等着他跳火坑一般。
“我看了他们一辈子,忍了他们一辈子,他们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但是他们却不知道我是不在乎,”哲杨轻声呢喃道,“我不在乎,不代表着他们可以为所欲为,只不过是因为他们还没有触及我的底线,而且现在并没有到翻脸的时候,默默的守护着他的成长,无论他们做下什么事情,哪怕再危急,都让叶子自己去处理吧,这些东西我帮不了的。”
“你知道就行,我今天来也是为了跟你道个别的。”男子清楚他的意思,这个也是他想要得到的结果,“接下来我会回去一次,又是一年过去了,我得回去看看,如同你回到这里一样,我也怀念那里了啊。”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在哲杨的自言自语中,男子悄然离开了这里,仿佛从来不曾来过一样,就连门口走过的印子,也是被风吹过后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