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之间,大华围住洛阳,或以火炮投石车轰击城墙角楼,或以精锐将士推车佯攻,昼夜不停,攻势时真时假,把城内元兵累得无法安枕,疲惫不堪。这一晚,史应龙等人围聚在主帐之内,正在商议明日总攻之策。
庄铮指着桌面上的地图,说道:“殿下,经过这几日试探,已经确定洛阳南城门右侧,约两百步距离处的城墙较为松动,若集中火炮、投石车轰炸,估计半个时辰便能轰出一个缺口。”赵德胜也道:“殿下,王家已经将城内元兵分布大略情况探明,用飞鸽把消息传出来,只需提前做好布置,以声东击西之计调开元兵注意,再从轰出的城墙缺口冲击入内,相信必能一举拿下洛阳。”
“嗯,既然如此,那就从此处突破,攻入城内。大家再说说细节方面的布置,统一规划,以作雷霆之击。”史应龙对着地图详细端详,又与傅友德等人商讨起来,良久后,终于完成了计划设定,满意道:“明日一战,必能一锤定。大家且各自回帐,令将士好好休息,明早寅时集合,卯时初用膳,卯时中开始攻城。另外,令骚扰城内鞑子的士兵加一把劲,务必要让鞑子今晚心惊胆颤,彻夜不眠。”
“听令!”众人齐声回答,纷纷离去。史应龙和王难姑等人也都盘膝而坐,凝神养气,为明日大战做准备。当夜大华佯攻之势更急,催战鼓声骤起骤停,一队队士兵呼喊之声时起时落,轮番上前,扰得城内元兵苦不堪言。而大华军营内的士兵早已得到将领嘱咐,一个个酣然入睡,只等明早奋力杀敌,争抢功劳。
这几日来,大华只以火炮、投石车轰击,却不让士兵真个上前攻城,因此元兵不断伤亡,大华将士却不见有所损失。赵敏明知大华用的是扰兵之计,但兵战凶危,情势瞬息万变,扰兵之计虽是能转变为攻城之举,因此她对此虽是怒火冲天,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督促麾下将士打起精神严加防备。
今晚大华又起兵骚扰,坐镇城楼的赵敏直恨得牙根发痒,怒声痛骂道:“史应龙,你这小贼不上前攻击,却用这样的手段来骚扰,真不是男人。”转头又高声喝道:“传令下去,所有人打起精神,提防敌军乘夜攻城。”旁边的侍卫忙应声而出,顺着城墙将命令传下去。
张无忌见前面众多士兵一脸疲色,上下眼皮不断打仗,显然已经快要支持不住了,不由说道:“公主,再这样下去,只怕大华乱军还未攻城,城内的士兵们就先倒下了。”
“那又有什么办法?城外乱军势大,一个不慎就是城破之局。唯今之计,只希望兄长能尽快赶来支援,合力逼退大华乱军。”赵敏忍住心内焦躁,张目四望,见到大华军营里绵延无尽的灯火,不由更是烦躁。她又回头望向城内,只见灯火寥寥,大部分民房街道漆黑一片,毫无声息。
若是平常,洛阳城内此时街道灯火通明,正是热闹的时候,但大华军队围城,压力之下,却再也无人敢随便出外。赵敏望着城内成片成片的民房黑影,想起城内百姓颇不配合的样子,心里更是气愤:“我为了保护他们,明里暗里不知付出多少努力,却没有人领情,反而有人相信史应龙那乱贼的宣传,真是不知好歹!”
赵敏胡乱想着,忽然灵光一闪,却已生出一计,暗道:“史应龙,你不是谎称自己爱民如子,为了解民倒悬吗?我就把你的这伪善面具揭开,让洛阳百姓知道你的真面目,看看还有有没有人敢信你的鬼话。”她想法一定,便吩咐侍卫传令行事。
张无忌一听她计划,不由脸色大变,说道:“公主,百姓无辜,何必用这样的计策?”赵敏冷静道:“事急从权,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再说我只想让百姓认清史应龙的狼子野心,好让军民同心协力对抗乱军。只要情况不对,我自然会做出改变。”张无忌犹豫道:“可是……”
“没什么可是!”赵敏打断他的话,冷冷道:“我已经失败过一次了,如果再失败一次,威信尽失,皇帝肯定会把我手上的权利收回。到时候朝廷内再也没有为汉民说话的人,而且我们之间的婚事也会受到影响。为了大局,让洛阳百姓做出一点牺牲也是应该的。”
“我和公主辛苦这么多年,几经血战,才为天下汉人百姓争取到如今局面,如果因此而倒退回以前的情况,倒是因小失大,太不值得了。”张无忌心念一转,却再也没有出生,只是看着赵敏的侍卫行事。很快洛阳城内喧声大作,嘈杂不已,和城外连天汉人,如雷战鼓交缠在一起,彻夜不停。
次日清早,大华将士迅速集结起来,填饱肚子后,或推着撞车云梯,或举着长刀举盾,在各自统领的指挥下,纷纷向洛阳城下逼近。史应龙一马当先,驰进数箭之地时,忽然发觉洛阳头有了变化,很多墙垛后面都竖起了木架,上面似乎挂了什么新的御守工具。他又驰进一些距离,定睛一看,不由怒声喝骂:“赵敏,你这妖女好狠的心,好狠的毒计!”当下又惊又怒,勒住缰绳不再向前。
原来那些木架上挂的不是什么工具,而是洛阳百姓,一个个老弱妇孺绵延排开,竟有近千之众,每个人都脸露惊容,不断哭泣求救,令人闻之侧目。大华如果就此攻城,火炮、抛石机的轰击之下,首先遭殃的,必定是这些无辜百姓。
傅友德等人赶了上来,看清城头上元兵的布置后,纷纷破口大骂。庄铮更是运劲吼道:“张无忌,你当初在光明顶上说得挺好的,现在却做出这样的行径,不觉得羞耻吗?”张无忌闻言脸色一变,只是把脸转开去,却始终没有回言。
赵敏冷冷道:“无忌,不必管他们说什么。之要我们能赢的最后胜利,为天下百姓争取福祉,到时候他们自然会理解我们的苦心。”张无忌点点头,心里却始终有愧,根本不敢望向那些挂在木架上的百姓,也不敢去听他们的呼救声,只是默默无言,全神注意城下大华士兵的行动。
大华将士怒骂不断,傅友德等人骂了片刻,又纷纷聚到史应龙身边,问道:“殿下,是否按照计划行事?”所谓慈不掌兵,战场之上容不得妇人之仁,史应龙虽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但洛阳城头上那些无辜百姓悲声呼救,声声动人心肺,却让他始终无法狠下决心。
史应龙控马在原地打了几个圈,忽然问道:“王保保的援兵到了那里?”赵德胜答道:“已经到了巩义,快的话一天一夜就能赶到洛阳城下。”史应龙心念疾转,迟疑了片刻,终于说道:“传令下去,收兵回营,今日暂不攻城。”
“殿下,机不可失,等王保保大军到了,再想攻城,就没那么容易了。”傅友德立即出声劝告,赵德胜、常遇春等人也纷纷附和。史应龙一脸坚毅道:“鞑子豺狼本性,可以视百姓生命如草芥,但我大华却绝不能如此。宁可迟一些攻打洛阳,也不能这样伤害无辜百姓。”
“殿下,此时万万不可退却。鞑子生性狠毒,如果见此计奏效,往后必定会继续以百姓威胁,甚至裹挟百姓攻击我军,倒时候我军将士又该如何应对?殿下,还请三思。”赵德胜苦口婆心劝着,其他人齐声道:“请殿下三思。”
“我已经决定了,你们不再劝。趋利避害虽是万物本性,但我们身为万物灵长,只有道义,决不能图利害命。”史应龙摇着头,再次下令道:“速速鸣金,收兵回营。”众人无法,只能下令鸣金。
大华士兵忍了好几天,此时踌躇满志,正想跟鞑子们大干一场,却听后阵鸣金,不由惊愕不已,只是军令如山,却不得不转身退回。史应龙见士兵开始撤退,又说道:“我另外有一个想法,如果能成功,在不伤害城头上百姓的情况下,应该能将城内鞑子,还有率兵来援的王保保一网打尽。大家先到我帐内商议。”
“原来殿下早有定计,臣等到是白担心了。”傅友德等人纷纷松了口气,策马跟在史应龙后面,迅速回到大营商议新策。
城上赵敏见大华竟然退兵,却也有些惊讶,暗想:“史应龙这小贼经历多次血战,如果还是如此幼稚,就算拥有雄兵百万,也注定成不了大气候。这真是天助我也。”当下连下命令,让部分元兵就地休息。
史应龙回到主帐,迅速将自己的计策说出,众人根据计策查漏补缺,很快就定下细则,各人分头行事,一夜不休,到了第二天早上,已经完成了布置。此时王保保大军里洛阳也不到三十里,当下史应龙一声令下,大华兵马迅速撤离。
“咦,怎么这么快就撤兵,连大部分营帐都没有收走,莫非大华内部发生了什么变谷?”赵敏惊异不已,虽然亲眼见到大华撤退,却不敢轻心,反而令麾下打起精神,严加防守。等到中午之时,王保保率军出现洛阳城外,赵敏这才松了口气,出城迎接自家兄长。
王宝宝此次带来的援军足有十万之众,洛阳城内根本驻扎不下,当下便利用大华兵马留下的营帐,就地驻扎,与洛阳城形成犄角之势,又撒出探马,以防大华兵马突袭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