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底该怎么面对师太?不对,她并不算是出家人,最多只能算是姐姐的师父。可就算是这样,那也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啊?”史应龙心绪犹如一团乱麻,眼睛虽然望向了前方,却根本看不入半分景象。他之前虽然有所怀疑,也有了一些心理准备,但真的确认当日是被灭绝所救之后,仍然是心神震荡,陷于迷茫混乱当中,只知望着前面那倩影怔怔出神,却不知该如何行事。
灭绝扑洗完衣衫污浊,却见沾染了潭水的些许浑浊,随着流水漩动,逐渐散去,自己面前的潭水再次清澈见底,不由怔怔出神,心想流水不腐,终可重复清明,但我中百般妄念,却不知何时才能消退?她轻叹一口气,站起身来,便要往回走,蓦地眼前彩光忽闪,犹如白驹过隙,转瞬即没。
“咦,那是什么东西?”灭绝心中诧异,便停下脚步,环首四望,唯飞瀑滔滔,流水潺潺转动,树木葱郁迎风摆动,除了史应龙呆立在一旁,不知在想什么之外,也不见有什么出奇之处。她虽是心事重重,但绝不信自己会眼花,便又蹲了下去,慢慢站起转身,待到背对阳光之时,终于见到有一道彩虹自水潭上空挂落,红、橙、黄、绿、青、蓝、紫,七色炫耀,蜿蜒流动,绚烂之极。
灭绝稍微往前走一步,那道彩虹立即消失不见,向后退一步,便又呈现于眼前。她脑海里灵光一闪,骤想这彩虹并无实体,在空中忽隐忽现,虽不可触摸,但却又真实存在,就像我修炼慧剑,有时能捉住心绪揣摩几分,有时却是殚思竭虑,空劳无功。但这彩虹可以用变换方向来观察,修炼慧剑是否也能改变方法呢?倘若真能练成慧剑,斩断心中邪思妄念,便是日夜与应龙相对,也能心如磐石,不为所动吧?
灭绝自从发觉心中对史应龙存在有别样情绪,而且史应龙对自己也存在有同样心思之后,便一直在挣扎,甚至寄望于练成慧剑,斩断情丝。但这“慧剑”,乃是郭襄确认杨过身殉,情灭后所创,于灭绝心境颇有不合之处。她情思未灭,却又强行压制,一路揣摩慧剑口诀心法,虽能隔墙观花,却始终不得其门而入。
要知道情之一物最不可捉摸,灭绝既非高僧大德,又不是逢世圣人,仅靠那一点点执念苦苦压抑,只能适得其反。她越是压制,心身就被缠绕越厉害,陷的越深,直到被史应龙成婚的情景所触动,苦苦压制的情思便猛然爆发出来,令她苦恼烦忧,痛苦不堪,甚至萌发绝念,决心要以死求得解脱,这才会孤身寻仇之举。
只是灭绝没想到史应龙在路上拦截,劝说不成后又执意同行,一路走下来,不过半日光景,她自以为坚如铁石的求死之意便悄然瓦解,明知道那是不应该有的情感,却又无法自控,一时痛苦不堪,迷茫之下才会引动心魔,差点发狂而死。现如今她既无死志,便只能寄望于慧剑,心想反正也是无法解脱了,就算再糟糕也不过是背上一个骂名而已,难道我便会怕了吗?
灭绝自年轻时便独掌门户,为了保住峨嵋声望,不知道经历过多少大风大浪,破解过多少艰难险阻,行事之果决,并不下于杀伐果断的沙场战将之下,心中既然已经有所决定,当即放开心怀,不再压抑那份别样感情。
她伫立于飞瀑清潭之侧,仰首望天,目光随着七色虹彩流转不停,脑海里却不停回想往日之事,自当年史应龙一脸倔强的拒绝拜入峨嵋,到后来两人之间几次旖旎暧昧,峨眉山脚含糊表白,成婚当夜又被撩动心弦,多次在梦境中缠绵悱恻,直到刚才两人亲密合抱,差点当场出丑,一幕幕情景历历在目。
灭绝脸上神情变幻不停,七情轮转不休,蓦地浑身一震,一句“般若锋兮金刚焰。非但能摧外道心,早曾落却天魔胆”浮现在脑海里,以往所学千万剑招心诀、千万个自己挥动长剑,犹如流水在心间淌过,连绵不绝,又汇聚成漩,盘旋着直上灵台,如飞鸟入林,万象归一,汇成一柄无形灵剑,悬挂于灵台之上,霎时间大放光明,无数灵光如月华流淌,洞烛幽明,照彻心田,便见有百般邪思妄念纠缠不休,又千缕情丝交结互牵。
灭绝默念一句“不是三生应判与,直须慧剑断邪思”,御使灵台慧剑往下一挥,那百般邪思妄念顿时冰消雪融,消失无踪。她心念御使慧剑,往那千缕情丝斩去,即将落下之时,骤然又停了下来,她回首望去,却见史应龙脸上一片迷茫,不知在想些什么。
“应龙,就让这不该存在的一切消散吧!烦恼丛千缕,全凭慧剑挥。”灭绝暗咬银牙,猛挥慧剑,在心田来回扫荡,随着丝丝缕缕的情丝断落,仿佛有嗤嗤声音在耳际响起,顿觉心如刀割,痛彻骨髓,身体也轻轻颤抖起来,两朵泪花轻轻从脸颊滑下。
清净完心田之后,灭绝散去慧剑,但心中并无半分欣喜,反而有些空空寡落之感。她抬手拭去脸上泪痕,便收摄心神,迅速恢复了平静,轻步回走,淡然道:“应龙,我洗好了,我们继续赶路吧。”迅速越过史应龙,直往皇柏大道而去。
史应龙被灭绝一喊,骤然惊醒,随口应了一声“好”,却发现她目光平静,犹如古井无波,不由一惊,心想师太她经历了大悲大乱之后,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恢复平静?莫非她已经心如死灰,全无生念?他顿时心如火焚,焦急不安,猛一咬牙,暗想师太这样子,若不用非常之法,恐怕也无法打开她心扉。反正事情都已经做了,我也有那样的想法,还是先将她安抚下来,日后再做打算。
他身形一晃,倏然拦在灭绝面前,说道:“师太,我有话要对你说。”灭绝停住脚步,目光在他脸上一扫,淡淡道:“什么事?”史应龙虽然已经下了决心,但他要做的毕竟是惊世骇俗之事,话还未出口,心房便已猛烈跳动起来,俊脸涨得通红,期期艾艾了片刻,终于说道:“师太,其实在那次之后,我便一直在考虑,如果面对千夫所指,我还敢不敢担任起责任,现在我终于想清楚了,我绝对不能放弃一个一直关心、疼爱我的人,师太,其实我对你一直……”
“好了,不要说了!”灭绝只是看他表情,又听了开头几句,便知道他要说什么,当即出声打断他,沉声道:“应龙,你还年轻,有时候会比较冲动,但你要知道,我是晓芙的师父,我们之间决不能产生那样的感情!你现在在是大华之主,正当奋发之时,若是一味纠缠于此,传扬出去,只怕招惹天下人耻笑,到最后只会害了你,害了晓芙!害了大华!你要控制好自己,不要被杂念所支配。”她闪身越过史应龙,又大步往前走去。
“师太这般反应,我便是说破嘴唇也无干于事。我看她心中也不是毫无情意,否则也不会被心魔入侵,说不得今天便要耍一次霸王行径了。”史应龙心下一发狠,飞步赶到灭绝前面,一转身便将她揽入怀中,飞速道:“师太,既然我们已经有了合体之缘,我就会责任到底,绝对不会让你继续这样下去的。哪怕是让你恼我、恨我,也不会让去寻死!”一手紧紧箍住她的腰肢,另一手隔着衣衫,在那柔软娇躯上下游动,又低头吮向那诱人香唇,猛烈进攻起来。
“应龙,快放开我!”灭绝俏脸左闪右避,双臂极力挣扎起来,只是她怕伤到史应龙,不敢运起内力,却又如何能敌得过他当世无匹的臂力?而且随着她的挣扎,两人身上各个部位不断摩擦,阵阵异样之感迅速传入她心间,竟然生出了丝丝渴望之意,令她手脚逐渐发软,渐渐把身子紧紧贴了过去。她心下惊羞交集,暗呼为什么会这样?我明明已经炼成慧剑,斩断诸般邪思妄念了,为什么还无法拒绝应龙?
史应龙本是不得已而为之,却发现灭绝挣扎的力度越来越小,渐渐气息粗浊,脸颊飞霞浮现,他也算是花丛老手了,当然知道她已经有些情动,不由松了口气,心想只要你对我有一份情意在,便不怕无法驱走你心中死志。他闻着灭绝身上传来的阵阵幽香,触手处尽是温润柔滑,渐渐也情动起来,趁机吮住那娇嫩香唇,柔舌便要顶开那贝齿。
灭绝虽是无法抗拒史应龙,但她心志之坚韧,绝非一般女人所能比肩,当下只是要紧牙关,不肯松动半分。她守住最后一点清明,竭力运起慧剑心诀,往心田间略一查看,却见那缕缕情丝又交缠起来,不由又气又恨,心想原来这恼人之物却无法一次断绝,要勤加收割才行!
她疾挥慧剑,再次将心田清净一空,但她此时早已情动如潮,那缕缕情丝随断随生,根本无法断绝,她只能凝神守志,运转灵台一点清明,骤想起史应龙先前所说的话,当即拧转俏脸,喘道:“应龙,我根本就没有寻死的念头,你先停下来,要不然我可真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