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郑之我是郑克臧

599.大船

曲阜孔府的家庙沐恩堂内,当代衍圣公孔毓圻正和世袭曲阜知县孔兴烀等一干族老相对无言的枯坐着。夏军已经封锁孔府四个多月了,几番上表称颂也石沉大海,这让以圣裔身份在历次改朝换代中屹立不倒的孔氏上下颇为有些惶恐不安。

“族长不必过于担心。”沉寂了良久之后,一名族老宽慰众人道。“我孔家乃圣人后裔,是天下读书种子的圣地,皇帝圣明卓著,当然不会轻易冒犯,我等不过是杞人忧天而已。”

孔毓圻苦笑一声:“皇帝固然不会惩罚孔氏,但嫡脉••••••”

孔毓圻摇了摇头:“《上剃头奏稿》是祖父大人生平的污点,虽然祖父忧愧早死,可以武成爷的为政的手段来看,断然是不会忘了孔家附虏这宗大罪的••••••”

一名族老愤然道:“天下历代循环,不过五德轮替,我孔家以护卫文化薪火为宗旨,超脱期间又有何不可,以此定罪,岂能服众••••••”

“素闻华夏皇帝不喜圣人教训,紊乱人才晋升之道。”另一名孔氏族老也发泄般的说道。“其必无恭敬圣人之心,否则又如何做得出幽禁圣人苗裔之暴*政。”

“好了,说这些有什么用。”孔毓圻无奈的看了看这些只会撒泼的族人。“刀把子握在人家手上,真要对付孔家,我等又能如何。”孔毓圻叹了口气。“现在只求皇帝为千秋万代计,高高举起轻轻落下才好,否则一切不堪设想。”

正在说着,几名地位较低的族人急匆匆的闯了进来,不待孔毓圻发怒,为首一人叫道:“公爷,朝廷传旨的天使已到了府外••••••”

孔毓圻一惊到嘴边的斥责之语随即变成了:“快,召集族人,拜访香案,接旨••••••”

望着香案后跪伏的密密麻麻的孔家上下,传旨行人柳俭的手心里都冒了汗,然而此刻他代表的是郑克臧的威严和华夏朝廷体面,容不得他有任何的失态,不得已,他强撑着身体的不适,如负万钧的缓缓举起手中的诏书宣读道:

“奉天景命,皇帝诏曰:曲阜孔氏,至圣先师大成文王之后也,本应维护文脉捍卫中华道统,然圣人亦有不孝子孙,剃发事虏玷污名教,此,背祖叛国为不赦之罪,今掳夺六十五代孔胤植、六十六代孔兴燮、六十七代孔毓圻三人衍圣公爵位,圣人苗裔中,凡有事清虏之恶行者自孔氏宗谱中除名,具充边地,永不赦还••••••”

掳夺衍圣公爵位倒没什么,孔毓圻对此早有心理准备,流放边地也无所谓,无非是吃一点苦而已。然而自孔氏宗谱中除名就厉害了,这是要子子孙孙来承担祖宗犯下的罪孽,可谓残忍到了极点。因此孔毓圻双眼一翻昏倒在地,而同样做派的,在场的还有上百号人。对此柳俭看也不看一眼,只顾着继续往下宣读着。

“世袭曲阜知县一职系前元所赐伪职,前明不逞而准予袭之,实为大缪,乃褒恶抑善之愚行,果至明季人伦大乱之恶报,今废止以正人心••••••历代所赐祭田本为延续圣人之供奉,然孔氏上下贪婪无耻,兼并相邻以偷逃国税而肥己,此又一大罪也,故着急籍没前明所赐祭田以外府田、私田••••••”

这下不单单是孔氏族人中晕倒了一大片,更有不少孔府门下的仆役家丁也跟着晕倒了---这些豪仆打着孔府的招牌,巧取豪夺了几十年甚至几代人的田土,转眼间就被华夏朝廷给没收了,怎么不让他们气急交加呢?然而看着武装到牙齿的夏军正冷冰冰的看着自己,他们只能在心中哭骂,却根本不敢在明面上说一个“不”字。

“••••••孔氏之丑态,难符衍圣公之名号,乃降为奉圣伯,同郡伯,位在诸侯爵之后,着孔氏南北两宗之最贤者交替承袭••••••重选南北两宗世袭五经博士,究其学问品行,两者具嘉方可授职••••••”

几乎在孔府内哭声冲天的同时,邹城亚圣府及世袭五经博士的颜氏、曾氏的府邸也出现了类似的一幕,凡是接受清廷职务,向清廷献媚过的宗房长支一律被郑克臧以圣人后裔犯汉奸罪罪加一等的理由发配到辽东、河套、云贵等地安置,各家历代隐没的大宗田土被查抄后低价发卖给原本的佃户,遗留的官职则被当成肉骨头丢给旁支庶流争食。

郑克臧对孔府、孟府等圣裔的处置传出之后,自然引起了各地读书人的议论,不过由于华夏已经光复关内的全部河山,因此这一次的民间舆论出现了两级分化的趋势,有人还是觉得郑克臧迟滞过于严厉了,不是尊厚圣人的道理,有人却认为圣人是圣人,圣人子孙是圣人子孙,两者不可混淆一谈,而且越是圣人子孙出卖民族国家更加应该严惩。

不过对于这股持续在士林间的议论风潮,郑克臧并不没有多加留心,事实上他的注意力完全被另一件更重要的事情所转移了---武成十五年元月二十三日,兵部兵船司向他奏报了包括四艘二万五千料(1500吨)一等巡洋舰、六艘二万二千料(1300吨)二等巡洋舰、六艘一万八千料(1100吨)三等巡洋舰、四艘一万五千料(900吨)四等巡洋舰在内合计六十余艘军舰的一揽子造船计划。

“卿等的胃口还真大呀。”看看拿在手上的造价表,郑克臧的脸都有些白了,他刚刚裁撤了十个师的陆上兵力,水师方面就一口气把来年预计节约下来的四百万贯军费全部用掉不算,还要额外再贴补一百五十万贯进去,这实在有些超过华夏朝廷的承受能力了。“有必要一下子上马二十只巡洋舰吗?”

“圣上。”从西勃泥都护回任兵部兵船司郎中的马原语气坚定的回复道。“之前由于北伐所需,水师已经连续五年没有造过巡洋舰级别的大船了,如今不过是补足之前的损失而已,而且,如今圣上又要扩大水师编制,这原本的缺额都没补上,现在的窟窿就更大了,若不加快造船的话,只怕无法实现朝廷囊括南洋的目标。”

囊括南洋是要跟欧洲海军强国一较长短的,但夏军现在最大的战船不过是一万八千料的六十六门炮一等巡洋舰,其火力在东亚虽然首屈一指,可比起英法荷兰等国早就装备的九十门炮以上级别的战列舰来说还有极大的不足,更不要说人家还有数量上的优势,若不是各国在欧洲相互牵制的话,只要从本土掉过来三艘以上,就会让华夏水师感到巨大的威胁。

“卿倒是提醒朕了。”郑克臧也想起了当年的金兰湾海战。“海上的确是炮多胜炮少,船大胜船小的。只是这费用还太大了。”一艘装备了一百零四门大小火炮的一等巡洋舰的造价几近五十万贯,饶是郑克臧刚刚发了一笔战争财,也经不起折腾。“算下来,今年的水师造船费怕是要上千万贯了吧。”

马原平静的回答到:“臣算过了,就兵船司而言不算船场维持费、工料上涨储备金及额外准备金(不可测费),今年的开销为一千一百零三万三千四百一十八贯又一百二十七文。”

郑克臧眉头紧锁,马原只算了他自己部分的账目,事实上还有官兵军饷、水师维持费(训练及巡航费用)、水师舰船修理准备金、镇守府维持费、龙骧军及伏波军维持费、抚恤金、战费预存金、兵部额外准备金等十余个项目开销,加起来至少不下二千万贯一年,几乎和陆师军费一样是华夏财政中最大的吞金兽。

“这样吧,仅此一次。”考虑再三,郑克臧最终还是忍痛决定拨款,毕竟前花出去了,才能带动其他方面产生效益。“明年、后年只准各开工四条巡洋舰。”郑克臧这话其实不像命令而像哀求。“朝廷实在是哪不出多余的钱来。”

达成目的的马原笑呵呵的表示道:“兵部造这二十只巡洋舰是为了满足新编第五、第六巡洋舰队的所需,至于两舰队成军之后,就算要用大舰替换现有各巡洋舰队的小型巡洋舰,也不会急于一时,所以还请圣上放心,绝不会拖累了朝廷的财政。”

得到马原的确认,郑克臧舒了一口气,但他还是警觉的告诫道:“止是巡洋舰少造吗?”

被郑克臧看穿了的马原讪讪一笑:“请圣上放心,明年巡航船止造二十只。”

马原没有说实话,所谓造二十只巡航船不假,但却是万料以上的大型巡航船,跟所谓的四等巡洋舰相差无几,比如今华夏水师的一等八千料巡航船要大上许多,装炮自然也多。

不过,郑克臧对此并不在乎,毕竟四艘五十四门炮四等巡洋舰的造价才抵得上一艘一等巡洋舰,所以即便马原造上二十艘跟四等巡洋舰一模一样的超大型巡航船,对华夏朝廷的财政来说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压力。

“对了,黑龙江内河水师的舰船是否已经开始建造了?”

“回圣上的话,已经在石狩川港的船场建造好了十只八炮红单船。”马原回应道。“目前全部封存在干船坞内,只等海冰融化后,再将其拖至庙屯一线。此外庙屯的船场也已经筹备完成,只待开春之后便可动土修建,建成后可以利用周边林木,达到年产二十五只八炮红单船以上的规模,并同时可以维修八只。”

“十只?太少了,再让石狩川港船场造两只十六炮红单船。”这倒不是郑克臧不明黑龙江河道内情在蛮干,实在不行还可以用来屏蔽河口防御俄罗斯人的小型双桅船。“另外,一待朝廷大军进抵至松花江沿线后,相关船场的建设也要放在第一位。”

“圣上放心,臣这边已经做好了计划,绝不会耽误松花江舰队的组建的。”

郑克臧点点头:“如此很好,卿等有心了。”

郑克臧随后就水师扩编的问题深入问道:“兵部关于扩编水师的方案,卿带来了没有?”

马原一滞,随即吞吞吐吐的回答道:“臣,臣虽然听到一点风声,但并不知晓最终的方案,而且此番前来北地,恰逢年节封印,所以••••••”

郑克臧笑着打断道:“卿不说朕倒是忘了,十五没过就从武昌出发了吧,卿还是真是急切啊,是不是担心落手慢了,朕的钱袋子会被人掏空啊。”

郑克臧的冷笑话让马原不敢作答,只听郑克臧自嘲道:“罢了,罢了,卿鞍马劳顿,休息一两日再回武昌吧,至于水师扩编的事,朕会派专人去兵部了解的,卿跪安吧••••••”

Ps:元灭金后,以金代册封的衍圣公为世袭曲阜知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