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郑之我是郑克臧

490.康熙问策

十月的北京城已经下了第一场雪,下雪的时候倒也不冷,但雪化时的丝丝寒气却让外出的行人情不自禁缩紧了身子。然而比天气更寒冷的是人心---尽管南北对峙消息不畅,但是夏军东征的消息还是通过各种渠道传至了大清朝的心脏。

一开始,上至康熙下至普通的八旗子弟都对夏军的盲动欢欣鼓舞,认为郑克臧跨海千里远征日本是自取其辱。当然这种想法没有错,无论是朱洪武的不征之国还是前明中期以后的沿海倭寇都说明了日本军战力的强大。

可是让一众满洲贵胄诧异的是,随着倭国金银的运到,貌似强大的日本竟然在占有地利的情况下打输了,这就不能不让知情人害怕起来。没错,海上瀛洲离大陆多少远,大家都说不出个具体章程,但可以从古人的文献上知道那是在距离南中国数千里以外的汪洋大海上。以此等遥远的距离,夏军都能将数万人送去征战,并一战而胜,那距离更近的渤海湾岂不是夏军随时随地都可以派兵登陆了?

什么?不用担心,京津有大清最精锐的军团。这话是没错,三万内外火器营、五万八旗新军和五万绿营新军的确把京津守得跟铁桶一样,可是夏军既然拥有任意攻击的能力,又为什么要死磕大清最坚固的防线呢?

别的不说,就单说辽西走廊吧,从榆关以北一直到大凌河,沿线地带都是西高东底的地形,可以说是利于从海上攻击而不利于从陆上增援的典型地貌。一旦被夏军从中切断,那就意味着关内关外被分割成两个战场,夏军可以从容的逐一击溃。

什么?派重兵守备沿线各城?话是说的容易,可是兵在哪里?

须知道如今大清虽然还有关中、河中、鲁南、京畿和东北五大主力军团,可是京畿军团关系根本首先是不能轻易调动的;关中军团的三万人沿巴山秦岭防守夏军西线部队进攻尚且可以,但反击却是不能的,更不要抽出来调往辽西,真要这么做的话,那就意味着拱手把关陇让给了华夏;至于河中军团的五万人既是向西接应关中军团又要向东与鲁南军团联手遏止夏军从南阳方向北伐,自然更是不能动弹的;而鲁南军团八万人既要盯住夏军江淮方向的十几个师,又要抗住夏军南阳方向的主力,责任更是重大;唯一可以调动的东北军团五万人既要保卫新近实辽的汉人屯区,又要盯死朝鲜方向、辽东半岛方向,最多抽出万把人开到辽西就顶了天了,可以说廖胜无有。

没兵那就扩军?可钱又在哪里?南中国的精华区已经悉数丢掉了,单靠直隶、山西、山东三省和半个河南省、半个陕西省又如何能维持得了三十六万人的庞大军力。

什么?三十六万兵马不多?你当说评话呢?张口就是百万大军,要知道这三十六万人要么是披甲的精锐,要么就是用火器全副武装起来的,绝不是什么战力虚弱的辅军可比的,其中仅仅是装备内外火器营就已经花掉了清廷数百万两的银子。

是的,近代化的军队就是一只吞金怪兽。因此就算是康熙已经一早安排河南等地失地流民实屯东北,以便扩大清廷财源。可一来时间尚短,效益无法立刻显现;二来以清廷的低效率和办事的粗糙,被驱赶北上的流民们即便是强壮的也拖成了瘦弱,老弱的更是拖掉了性命,还得忍受环境剧烈变化的折磨,生产效率也就无从说起。

其实郑克臧当年迁琼州百姓实台也曾遇到这样的问题,当初他是硬咬着牙顶了过去,然而当时他好歹有台海天险不必担心外敌入寇,但是清廷却没有这样的条件,大海对他们来说不但不是朋友更是敌人的助力。

看得清楚危机,但却无法作出预防,这是最让人沮丧不过的事情。

所以忧心忡忡的康熙忍不住传来了军中宿将求教:“众位爱卿还请畅所欲言。”

康熙相信的宿将当然都是满洲人,可是如今图海和朋春已逝、萨布素和费扬古缠绵病榻也命不久矣、贝勒董额垂垂老矣、沙纳海领罪受戎,唯由盛京将军贝子苏努、黑龙江将军博定、吉林将军宗室杨福、内火器营正黄旗都统宗室发度、外火器营正白旗都统觉罗孟俄洛、八旗新军左翼都统一等公坡尔盆、八旗新军前锋营都统岱丹、八旗新军锐健营副都统鄂缉尔、八旗新军骁骑营副都统阿喇纳等还算是年富力强。

听得康熙发问,一众满洲将官互相看了一眼,其中身份最尊贵的贝子苏努想了想便首先开口道:“皇上圣明,奴才以为海逆所谓十万人远征日本是以讹传讹。”

“朕当然知道这是夸大。”康熙点点头。“不过十万没有,三五万未必没有,就算三五万也没有,要想让日本人认输至少也要一两万之众。若这一两万出现在辽西。”康熙看了看苏努。“朕想知道的是怎么应对。”

苏努苦笑道:“按道理说海上对垒是以船制船为上,可是海逆断不会容得朝廷把船造起来的,天津船场就是前车之鉴。”

苏努说了一通废话,然后在康熙脸沉下来之前言道:“奴才以为尽管海疆不可守,但至少有预警的时间,奴才以为当下令在辽东、辽西、直隶、山东沿海广建烽火台。”

建烽火台当然需要人力物力,这对于财力极度紧张的清廷来说可是百上加斤,但苏努的原意不单单如此:“光光在陆上建烽火台还不够,蓬莱以北的庙岛诸岛向来是海上咽喉,朝廷必须立刻控制了,以防其成为海逆屯兵囤粮之处。”

康熙考虑的一会,这才言道:“苏贝子所言极是,若是能控制庙岛诸岛对提前预警倒也是有极大的益处,只是庙岛等悬于海中,朝廷舟师不力,如何能夺而据守?”

“皇上,奴才以为当年何傅在琼州干的就不错。”杨福接口道。“奴才观庙岛与琼州相似,俱都是离案较近,只要集千艘渔船竞渡,海逆即便想不让官军上岛也是不可能的。”

杨福的话是基于庙岛有郑军水师而言的,但事实上山东方面却没有上报过有夏军水师进驻庙岛的情况,实际情况也是如此,夏军只是将庙岛一线作为侦查信报船避风港,因此所谓千艘渔船强渡在没有对手阻拦的情况下的确可以实现。

“那就让山东巡抚雅努立刻施行。”说起来山东除了鲁南大营以外,还有万人的旧制绿营,钱粮上不如绿营新军、战斗力也不如绿营新军,主要任务也是平时震慑地方,战时充当辅军,不过在康熙看来抽出其中一两千,完成庙岛登陆还不成问题。“只是,单单设置烽火台是不是有些受制于人了?”

“皇上,奴才以为或可以在朝鲜进一步。”八旗新军锐健营副都统鄂缉尔鼓足勇气说道。“若是能把海逆牵制在朝鲜,或许其不能分心进入渤海。”

原领侍卫内大臣,现出任八旗新军左翼都统的一等公坡尔盆立刻赞同道:“皇上,奴才以为鄂副都统此言甚是,增兵朝鲜可谓一箭双雕,胜则可以全取朝鲜,和则可以牵制海逆水陆两师,败了也无所谓,朝廷还可以利用鸭绿江和长白山保守满洲故地。”

康熙有些犹豫的表态道:“只是朝廷财力有限。”

“或可以分派派兵。”鄂缉尔若是建议道。“今年不动,开春后出兵五千,等实辽民人有了收获,朝廷手中有了粮食再增调五千、一万上去。”这是一种添油战术。“奴才以为或可以调派八旗新军、绿营新军轮流上阵,以砥砺各部。”

康熙颇有兴趣,但黑龙江将军博定此刻却泼了冷水:“鄂大人的主意虽好,但是关东尚有海逆的小股游骑活动,若是朝廷把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朝鲜,恐怕这些小股游骑又要死灰复燃了。万一他们再攘挟实辽百姓••••••”

鄂缉尔反驳道:“所以才要调八旗新军和绿营新军,而不是动用三将军下属八旗兵。”

苏努冷不丁又插了一嘴:“这般厚此薄彼的话,恐怕关外旗员心中不服啊。”

康熙看到这些国族重臣又在为莫须有的军功争执,心中顿时烦躁起来,他忍不住冲着苏努呵斥到:“苏贝子,这等话是该在朕面前说的吗?”

“奴,奴才该死!”苏努吓了一跳,当即跪下来求饶。“奴才这也是为了关外军心。”

“好了,可怜兮兮的给谁看,起来吧。”康熙让苏努站了起来。“盛京这边能为八旗新军备妥粮秣便是大军功了,朕看得到的。”这么一说,事情也就定了下来。“博定、杨福,你们立刻赶回黑龙江和吉林,开春之后,务必彻底清剿海逆游骑,以屏障屯区。”

在偌大的东北平原扫荡只有十几、几十的夏军哨骑,完全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但是圣君已经开口了,杨福和博定也只能俯首帖耳:“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