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郑之我是郑克臧

398.西渤泥都护府(加更,求票)

二月的西大洋上风轻云淡、波澜不兴,蓝得炫目的天空和黑得通幽的大洋在视线的尽头交汇,形成一副充满想象力的美妙画卷。此时,远方几点白帆闯入了这个纯色的世界,远远的,一如天空中浮云的倒影般,充满灵动。但如果我们能够拉近视野,就会发现,这点点白帆之中夹杂了青黑、靛蓝等其他并不搭配的色彩,宛如白云堆积形成了乌云一般,将原本诗情画意破坏的淋漓尽致。

不过我们视作画中人的某位却不认为眼前的景物有什么不协调的地方,相反,在他看来这打满补丁的船队,才是人类征服世界的不屈精神的写照,是生命最火热,最猛烈的绽放。

让我们仔细看看他引以为自豪的船队吧,事实上第一眼的感觉的确有些古怪。两条一前一后陪伴的护航炮船姑且不说,他们有着狭长的线条和迎风招展的白帆,并不是破坏景物的罪魁祸首。但是另外四条泰西式样的船只上却令人诧异的耸立着中国式的古典硬帆,这就好比在水墨画中硬生生的使用油画技巧,让人品尝美食的同时发现苍蝇就在其上。

当然,船队中的忠人显然不是这么理解的,或许他们还认为这几条混合式的帆船是目前明郑国内性价比最好的远洋货船,没有之一。这样理解当然没错,唯一有错的就是评价者所处的观察角度不同而已。

事实上明郑入主南中国之后,奉行的是请进来走出去的积极海贸政策。

所谓请进来是指开口通商,招待泰西、琉球、暹罗等国商人,不过请进来异国商人等于放弃了海外市场的暴利,而且明郑官方还要求入口贸易必须在官府开设的交易所内进行,价格、交易数量都要受到海关衙门的严格监管,凡是胆敢私下交易或是开设私港的,交易双方都要受到严处,为此海关还从水师手中获得大量的除役快船组织了缉私舰队,就是有几十门大炮的泰西武装商船在近海面对海关舰船也不敢造次,只能乖乖的停船接受检查。

既然请进来获利不丰而且受到拘束,那就只能走出去挑战变化莫测的大海,以谋取数倍乃至数十倍于口岸贸易的巨额收益。

其实中国早在唐宋就有出洋贸易的传统,明末的时候,外洋贸易更是到达顶峰,整个东南亚乃至印度洋上都可以看见中国的外贸船,只是这种积极向上的海贸趋势在明清鼎革期间遭到了破坏,随着清廷禁海政策的执行,中国船快速在外洋市场上消失了。在另外一个时空中,中国海贸的复兴是随着所谓康乾盛世的到来而重新发展起来的,不过在这个时空里,郑克臧显然加速了这个进程。

走出去需要大量的海贸船,从广东到江南,原本在清廷压制下停工的船场现在重新建设起来,由于供不应求,制造一条海船的利润高达百分之三百,因此新的船场也在如雨后春笋一般兴建起来。在这其中,尤以从明郑官方兵船处分制出来的各家船场的工艺最高、生意最好。而习惯了制造军用夹板船的前军船匠师们最拿手的自然还是泰西夹板快船,这种船船吨位较大、速度又快,自然更受海商欢迎。

只是船好造,操纵起来却有困难。虽说明郑进入大陆后重陆轻海,但水师还是缓慢在扩张中,别的不说原来三千料的巡航船已经大部分移交海关缉私舰队,一万五千料的一等巡洋舰和一万二千料的二等巡洋舰数目也不是很多,但六千料至一万料的巡航舰已经成为水师主力,而且水师又跟陆师不一样,培养的水手十年、二十年内是不轻易退伍的,即便又个别退出现役了,也转到海关方面或是内务厅经理处的船队效命。

因此,在这种情况下,市面上除了极少的一部分泰西水手可供雇佣外,并没有大量可以操纵软帆的水手。市面上没有足够的能熟练操纵软帆的水手,福船、广船、鸟船又不如夹板船好用,面对两难,也只有中国式的变通可以左右逢源,所以就出现了这种混合式的新船型。虽然这种新式混合船的速度大不如正宗的软帆船,但比起老式戎克船来说却是大大进步了,所以一经推出,就广受欢迎,订单甚至下到了三年以后。

正是因为这种船型的火爆,反过来也影响了明郑水师,在集中力量优先保证战舰操船水手的形势下,水师中的运输船淘汰了老式的福船悉数换成了此类船型,不过跟民用海贸船不同的是,军用运输船全部都是铁骨船,船身更坚固,更耐远洋航行。

“已经看到陆地了,没错,是大图角烽火台。”当头一艘护航炮船上了望哨从高高的刁斗上探身出来对甲板上正在收拾杂物的水手们大声喝到。“看,海鸥来欢迎咱们了。”

欢呼声顿时响彻了起来,闻讯的领航员顿时松了口气,冲着身边的船指挥刘翔笑道:“大人,下官不辱使命。”

船指挥也就是船长,当然船型不同,船指挥的官阶也不同,类似一等巡洋舰的船指挥可能是正四品的飞骑尉,而刘翔此刻出任的三千料护航通报炮船船指挥只有正七品忠武校尉,其间的差距可谓云泥之别。

刘翎也重重拍了拍领航员的肩膀:“干得好,这次能从香山澳直航西渤泥,你的功劳最大,回去后老子一定给你请功。”

明郑水师的航行能力虽然这个时代东南亚第一的,但之前却无从南中国直航婆罗洲的记录,一般来说不是从金兰方向至呔泥(北大年)然后沿马来半岛东行,就是得从东宁至吕宋至汶莱然后沿北婆罗洲沿海南下,所以此次可谓是一次突破。而走这样一条中线至少比东线要节约一半的时间,比之走西线也要节约近三分之一的时间,这在平时代表着更多的往返更大的利益,在战时就是西渤泥方向的救命稻草,如此大功,兵部显然是不会怠慢的。

“别!”领航员却急急推托。“大人,咱们这么干可没经过上面同意,这一旦捅上去,别赏赐没拿到,先给个擅自行动的处罚,不值当,不值当啊。”

“慌什么,我让你干的都没害怕,你害怕什么。”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水师学堂的磨练并不能改变刘翔身上浙北海盗的本性。“天塌下来我顶着。再说了,咱们没成那叫做鲁莽灭裂,咱们成了可就是灵活机动了,老子就不相信,提督大人这么没眼力价。”

领航员呲牙咧嘴的没有说话,但脸上的表情却跟吃了大便一样难看,对此刘翔却不以为意。说起来刘翔的出身并不好,虽然是水师学堂的肄业生,但老底子却是当年房锡鹏浙北旧部,属于控制使用的一类。刘翔的哥哥刘翎至今留在西渤泥的殖民地舰队中不上不下做一名私掠船长,其余的亲朋好友混得好的也不过在长江舰队中做个小头目,混得不好的就干脆除役改为远洋商船的船长、领航、掌舵去了。尽管师长们不见待,升迁速度又远不如同期的同学,但刘翔自己却活蹦乱跳挺自在的,也许这才是真正的老海狗,只要在海上,做什么都无所谓,更何况是掌握一船的船指挥、护航舰队的临时分统官。

“大人,”了望哨又大吼起来。“【燕子矶号】发来旗号,黄指挥请示和【西运九号】脱队前往蜈蜞屿。”

蜈蜞屿是西渤泥都护府---郑克臧将都督定为一省主官之后,各地都督府随即改名,其中国内的都督府改称镇守府,设镇守使一人,统领一团至一旅龙骧军,而海外的则改为大都护府和都护府---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岛上首领张氏一族已经被郑克臧任命为世袭总兵官,但是出于制衡的目的,岛上还设有都护府派去的断事官(军法官)一员,且在张氏部属聚居区外又设立港区和移民村落,不使张氏一枝独大。同时西洋舰队还定期向蜈蜞屿派遣战舰和运输船,即是提供物资又是展示实力还兼带护卫,迫使张氏不敢离心离德。

“给【燕子矶号】发旗号,”此番【西运九号】上就运有一部分民生补给品和五十户琼州黎族移民,当然大头还在主队这边,整整三条运输船和三百户山哈(畲族)是近年少有的大手笔。“同意他们脱队,命令向蜈蜞屿输运完毕后,至超勇堡外港汇合。”

两艘舰船慢慢的转向了,此时海水的颜色已经从深蓝向浅绿发展,陆地上的景物已经隐约呈现在一行人的面前。不过和众人想象中祥和宁静的乡野不同,远处却是一片烟火缭绕的景象。渤泥这个地方,前一年的十一月至第二年的三月间都是雨季,是不适宜烧荒播种的季节,在这个季节里出现火烧火燎的景象,必然是战争引起的。

“土人们又在没事瞎折腾了。”因为离得远,因此即便透过望远镜也看不清岸上的情况,所以刘翔只是感叹道。“这么块宝地,就给这群土人糟蹋了。”

从船舱里钻出来接班的副指挥听到了,当即一笑:“指挥大人太过悲天悯人,土人彼此攻伐、乱作一团,本藩才好开拓不是。”

刘翔点点头:“也是,若非如此,本藩又何以立足。”

说到这,刘翔又摇摇头:“可惜北虏拖住了本藩南下的脚步,否则,这片沃土早该换了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