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闹剧就这么平息下来,所有男人被严格控制,由欧雅单独看管他们,不说这些人手无寸铁,就算他们拥有武器,也不是双枪在手的欧雅对手,欧雅可以很轻易地杀掉他们。
无道被关进码头下临时设立的水牢,在这里,他必须浸泡在冰冷的湖水中,也算是高峰的惩罚。
泡在水中的无道最大的敌人不是寒冷,而是湖水的波浪,一波波的湖水从胸口一直击打在他的脸上,反反复复,每次都需要摇晃脑袋,甩掉脸上的湖水才能呼吸,但这湖水是永无止尽的,他就像推着巨石的西西弗斯,永远不能有停下来的时候。
就在他的头顶上,越过码头的木板,火焱正在和高峰说着告别之言。
“出来的时间不短了,我要回去了,要不然他们会把我这个季的供给克扣的,不管怎么说,我干掉了玄烨家族的裂山伽罗,奖励是一定要拿到的……。”
说道这里,火焱哑然失笑,一巴掌拍在高峰的肩膀说道:
“我忘了,你这小子也算是炫夜家族的人,杰明的死也有你一份,以后就只能跟着我一条道走到黑啦。”
“我是我自己,不属于任何家族,替望月城邦招揽我?想都别想……。”
高峰一声笑骂,冲淡了离别的伤感,火焱摇着头,似乎为高峰不愿意跟他走而遗憾。
“都是大老爷们,搞这套真是腻味儿,要走赶紧走,你又不是不回来,当然,你不会来也好,你选的那些孩子都是我的了……。”
看到火焱似乎心情不好,高峰话题一转,扯到了火焱的家族成员上,火焱一听便瞪起眼睛,故作生气道:
“想都别想,那些孩子都是我的,你一个都不准动……。”
“你回去也好,有了杰明的功劳,短时间应该不会再派你去绞杀同阶伽罗,只要给你时间,你早晚能成为半步崩云,到了那个时候,也没有人能强迫你……。”
高峰知道火焱在担心什么,火焱最需要的是时间和资源,资源在家族手中,时间也在家族手中,想要更进一步,火焱只能回到家族,但就怕家族将他重新派上战场。
“你小子不用操心我的事儿,给我提炼的药剂,我给你留了一半,这些药剂你留着,用来培育小伽罗是最好不过的,还有,杰明找到的那些药材,我重新采集了一份儿,以后你要是成为裂山伽罗,我帮你打蛮兽,你再调配一份药剂出来……。”
火焱咕咕叨叨的给高峰交代着这些杂事,每一样都是帮高峰打算,高峰心中也有些感动,不管怎么说,火焱和他之间是真正的友情,虽然火焱喜欢贪小便宜,但真正说起来,却比任何人都大方,情愿为了高峰,去挑战那只凶猛的蛮兽。
当火焱的身影消失在山腰的洞穴时,高峰突然感到一阵惆怅,火焱有自己的生活,他也有自己的生活,不知道下一次见面会是在什么时候。
高峰坐在码头上望着清澈的湖水,不知为什么,突然想要抽烟,可惜,这个世界不提供这种损害健康的奢侈品。
“无道,假如你就这么死了,会有谁会记得你?”
没有了可以聊天的对象,高峰突然询问其他脚下的无道。
无道猛地抬头,透过甲板的缝隙看到高峰的鞋底,无奈地摇头说道:
“我死了,一切都和我无关,记不记得又有要紧?我以前的女人死了,我天天想夜夜想,真想和她一起死,但等我被毒肠人抓住后,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儿,连想她的时间都没有,现在,就算没事儿做,也不会想了……。”
无道的话很现实,高峰却不得不承认,这话说的没错,人一旦失去,整个世界都和他无关,不管生前有什么牵挂,死后都是虚无,他所牵挂的人或者事都会按照各自的轨道运行下去,将再和他无关。
“你就要死了,有什么不甘心的东西?”
高峰突然想到死后的世界,心中却没有对死亡的恐惧,也许是因为他来到这个世界,就相当于死过一次。
“没什么不甘心的东西,之前还想请大人绕过那些人,让他们在这里继续活下去,可我又想,如果不是他们把我推出来当首领,我恐怕也不会在这里,说到底,都是私心……。”
无道吐出一口湖水,含糊不清地和高峰说话,也许是他认为自己将死,所以放的很开。
“手榴弹是怎么回事儿?如果不是你用那枚手榴弹,我还不知道真正的主谋还没有出现……。”
高峰觉得无道是个有意思的人,唯一的破绽就是那枚手榴弹,显然,那枚手榴弹落在他手中的时间不短。
“我落到毒肠人手里就没有打算活下来,手榴弹是我偷的,准备在毒肠人杀死我之前,找杀我的家伙陪葬……。”
无道这话说的很轻巧,但话语中透着一股刚烈,让高峰对无道更高看一眼。
但这些并不足以高峰将这个家伙放出来,之所以到现在还没杀掉无道,是他和言必诺很像,都是心思机巧的人,比普通人更容易沟通。
“你能想出一个我不杀你的理由么?”
高峰突然俯下身子,透过甲板的缝隙,看着正在水浪中沉浮的无道,无道只露出半张脸,却毫无将死的惶恐,正撅着嘴一点点的向外吐水。
听到高峰的话,无道的身子骤然僵直,被浪花整个地压进水里,下一刻他冒出头,颤声说道:
“我想不出来,换做我是你,我也不会放过我自己……。”
“呵呵……。”高峰被无道的话逗笑了,至少这个家伙还算诚实。
一番谈话,让他的心情好了很多,站起身对脚下的无道说道:
“我也想不出来用什么理由不杀你,你的命对我无关紧要,杀不杀也无关紧要,不过,你在这下面泡着,我很开心,你就继续泡着吧……。”aX
说完,高峰转身便走了,留下无道歪着脑袋望着裂缝上的狭小天空,心中却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能活着,谁愿意死?一捧浪花浇打过来,让他再次吐出一些冷水,随即便郁闷了,高峰不杀他,也不会放他,难道就一直在水里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