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下个不停,袂央驾驭着云笙剑小心翼翼地飞到了紫亦崖边,眼前除了万丈悬崖,便再也没有路。袂央小声说道:“眼前没路了。”
却听烽寂淡淡道:“继续向前飞吧。”
袂央一怔,惊道:“前面是悬崖,怎么飞?要飞估计会掉下去的?”
“你现下不是还没掉在地上吗?前面是不是悬崖,似乎没多少影响。”烽寂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
“不!不!不!我实在是有点......有点怕啊。”袂央咬紧皓齿,身子有些发抖,“若是摔下去,估计我会粉碎碎骨的。”
烽寂沉默片刻,道:“你就这么怕死?那日你闯入翼望城,也没见过你这般怕死过。”
袂央干咳一声,有些尴尬地说道:“那个和这个不一样,你若现下还我秘笈,估计我一高兴就往前面的悬崖飞去了。”
“你倒是会耍花样,不过秘笈我现下着实不能还你。”还好烽寂不动摇,又听他道:“你若想学会御剑术就往前面飞。”
袂央收住心神,她知道再怎么和烽寂谈起秘笈之事,他都不会将秘笈还回,眼下,学会御剑之术才是大事。
“若是云笙剑不听话,你可要帮我。”袂央慎重地说了一句。
后面的烽寂许久都没有出声,袂央急了,道:“你不会是借此机会杀了我吧?”
袂央这才觉得身后寒风阵阵,烽寂冷冷道:“我要杀你,还会等到现在?”
“难说得很,之前我听你们翼望之城那个红衣妖娆女子说过,你杀人,最喜欢慢慢折磨人至死的。”
烽寂听得一愣,他想不到的是,袂央竟会记得这个。
良久,烽寂淡淡道:“我不杀你,你放心地往前飞吧。”
袂央半信半疑地哦了一身,随后便驾起飞剑,往紫亦崖崖边飞去了。
冷风不止,雪花飞舞,打落在了二人的肩上,云笙剑“嗖”的一声,犹如脱缰战马,飞快地往悬崖飞去。
“啊!”袂央大呼一声,云笙剑依然飞出悬崖,此时此刻,她和烽寂脚下的云笙剑,已然离崖底有万丈之遥了。
“我......我眼花,我看着脚下眼花。”袂央慌慌张张地说道,身子有些发抖,她此时有些站不稳了,看着剑下看不见尽头的崖底,袂央早已眼花缭乱。
身子情不自禁往身后的男子靠去,此刻,袂央就像一只受惊了的羔羊,心惊胆战地靠在烽寂怀中。
“堂堂云玑派弟子,竟然胆子这么小?”烽寂学着袂央的语调,奚落起袂央来。
袂央听罢,不由得轻哼一声,道:“你敢说你第一次亲自御剑的时候不怕过?”
“怕?”烽寂挑眉,语气又变得很是僵硬地道:“我烽寂,又何曾怕过什么事?”
袂央气结,眼下才发现云笙剑又飘忽在空中,不进不退,想来定是烽寂在帮忙操纵,否则二人早已落入崖底不可。
耳边传来强有力的心跳,那心跳声极为平稳,袂央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头紧紧贴在了烽寂的胸膛上,倏然,袂央就好像是被针扎了一般,脸红得像个柿子,连忙站直了身子,不停地清嗓子咳嗽,掩饰自己的尴尬和害羞。
还好身后的烽寂不以为然,他倒是没看重这些凡尘缛节的别扭之事,淡淡道:“继续往前飞。”
袂央心儿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适才烽寂的胸膛带来的温暖之感,依旧在袂央脑海中挥之不去,为什么她竟会觉得,烽寂比自己身上的棉袍斗篷还暖和好几倍?
袂央糊里糊涂地哦了一声,继续驾驭云笙剑,往前飞去。此时的袂央,竟是觉得驾驭飞剑起来比适才要轻松许多,身后轻如羽毛的烽寂,发丝随风拂过袂央耳畔,令她再次脸红心跳,恍惚中,她又忘记了专心驾驭飞剑,只觉得剑身微微倾斜了半分,还好身后的烽寂立马操纵住,保持住了平衡。
“带你飞过前方的山头。”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后传来烽寂的声音,袂央一愣,转头一看,才发现她和烽寂早已远远地离开了紫亦崖,然而前方的便是群山万里,绵延不断。
这回,似乎是烽寂在操纵着云笙剑,蓝光一闪,飞剑宛若流云,两人踩在云笙剑上,在空中滑翔,越过群山,踏过云雾,袂央耳畔呼呼不止的寒风,竟不似那般的刺骨了。
无尽的夜色,无尽的风雪,无尽的剑光璀璨,不知黎明何时会到来,如若,黎明永远不会到来,那会不会是更好?
短短一瞬,云笙剑来回前方万里河山之后,又往紫亦崖飞去。
袂央怔怔地看着空中的景色,小声道:“终究还是要回去紫亦崖的。”也不知道是她的声音太小,还是风声太大,烽寂没有听见,或者听见了,他亦不知道如何回答。
飞回了紫亦崖边,烽寂飘然飞到了另一处的树枝上,如往常那般什么话也不说,只是两眼看着天边的夜色。
“你怎么了?”袂央好奇地问了一句。
烽寂沉默,袂央见他不说话,便低下头,这才发现自己还踩在云笙剑上,“咦?”袂央咦了一声,不敢相信自己可以独立御剑,当下又惊又喜。
烽寂缓缓别过头来,夜色昏暗,加上他戴着左半边脸的面具,袂央实在看不清他此时的神色如何,只听他依旧不温不热地说道:“掌握了御剑之术,对自身元力的掌控自然会提升许多了。”
袂央咧嘴一笑,道:“谢谢你,鸟人......”
烽寂一愣,不知道他是因为那句谢谢,还是因为那“鸟人”二字。
半晌,他又转过头去,看向天边朦朦胧胧泛起的鱼肚白,天,果然还是快亮了。
袂央踩在云笙剑上,她操纵着飞剑在烽寂轻立的树前飞来飞去,完全忘乎所以,此时的她,完全被高兴包围,并没有觉察到清晨将至。
树上的烽寂,偶尔会对袂央投入目光,只不过,袂央这些都无法感受得到。黎明已经到来,清晨自然不会远了。
看着天边,烽寂没有任何表情,他依旧是那一副悠然的姿态,抱着双臂,很是悠闲。
是要走了吗?快要走了吗?是该走了吧?
天渐渐地亮了,微弱的光线,紫亦崖周遭一片雪白,烽寂白衣寂寂,似乎快要与这茫茫无际的白色融为一片。
“我走了。”
每一次烽寂离开,都不会说这三个字,然而今天,他却说了。
袂央身子也不由得微微一震,双肩有些发抖,她停止御剑,而是踩在云笙剑上,看着树上烽寂的背影,一时之间,莫名的惆怅浮上心头,她想伸出手去,拉住他的衣角。
是在挽留吗?为何会有这般想法?明明眼前之人与自己正魔不两立,明明眼前之人夺了自己的秘笈还久久不还。可为何,她却有些不舍?
是在这紫亦崖一人孤独得久了?还是因为他好几次来看自己?是看吗还是探望?还是其他原因?
不过,他始终教会了她御剑之术,之前敌对的念头,在袂央心中早已抹去得一干二净,眼下,面前的男子,对于她而言,就如一个新交的朋友。
能做朋友吗?能,或许,不能吧。
袂央轻声一叹,望着烽寂背影发呆,轻声道:“你还会来吗?”
烽寂亦是一愣,沉默了良久,才缓缓道:“或许不会了。”言毕,身形一闪,刹那之间,随风而散。
紫亦崖,又变得冷清起来,寒风不停吹过,吹冷的不是袂央的身,而是她那颗孤寂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