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毕,怎么如此骑马?”
“你这样紧紧抱着马脖子,不把马儿勒死才怪!”
袂央抱着马脖子奔了几里,身后便传来几个随从对自己说话。不能说话,不能出声,袂央实在是太难应对身后的三个随从了,她不知道如何才能不会露出破绽。
“他哪回不是这样?想来定是他的马儿惹着他了,才会这样对付自己的马。”这时,另一个随从懒洋洋的回应了一句,袂央心中大喜,多亏了这个随从,若不是他,自己的奇怪行为还真找不到什么借口来解释。
远在前方的神风使者烽寂、妙欢使者辛落、影月使者移星,以及五名焚琴谷女弟子,袂央早已看不见他们的身影,骑在马背上的她,只能偶尔往前眺望一下,多余的时间她都用去担心自己会不会从马背上摔下来。
好在袂央骑着的马儿性子不是那般火辣,不然几下挣扎之后,便会将袂央狠狠摔下来不可。
风呼呼地刮向脑海,在袂央耳畔边嗡嗡作响,好在有面具掩住了面庞,不如这刀子一般似的疾风,或许能将袂央的脸生生割破。
袂央同三个魔门随从苦苦追赶着烽寂们的步履,直到黄昏时分,他们骑马奔入了一片葱郁林子之中时,才发现不远处有点点火光,而火光之前便是几个焚琴谷女子双膝盘坐,似在休息。除此之外,影月使者移星和妙欢使者亦是坐在一旁。
袂央一奇,正迷惑着为何看不清烽寂的身影之时,才发现在不远处的古木之上,烽寂正轻立树尖,一个人看着远方的日落。黄昏晚风,悠悠回荡着整片树林,吹动得烽寂细长的衣带,翻飞不已,晚霞将天边染红,夕阳下的烽寂,竟然有种难以读懂的孤独之感。
几个随从纷纷下马,袂央学着他们的样子行到使者身前,拜了一拜之后,便找了另一处角落,蹲坐下来。
想来,今晚他们是要在这林子中留宿一晚吧,袂央攥紧双手,手心里冷汗直冒,此时众人都不说话,只能听见柴火噼噼啪啪的声响,袂央才会如此担心。
环顾四周,袂央这才发现周遭的场景竟是有几分眼熟,正在苦苦回忆的时候,便听见一女子声音软绵绵地响了起来,“这里便是雨泽林么?之前不是听说此处潮湿闷热,怎么今日过来,空气竟是如此的清爽?”
说话的正是焚琴谷的新一代圣女雪黛,此时她修长的手指不停拨弄着手中的琵琶,双眼却是时不时往树尖上站着的烽寂看去。
当今魔门三大代表门派,即为翼望之城,冥渊阁与焚琴谷,那日在云玑派的讲学大会,青乾真人曾经也提起过,只不过那时的袂央早已呼呼大睡,因此她至今都不知道魔门三大门派分别是哪几个。
袂央透过面具,细细打量着之前说话的雪黛,只见她轻薄衣裙,微风阵阵,露出她洁白修长的大腿,不由得令袂央打了个寒噤,头皮发麻。雪黛的瓜子脸,一双细长的凤眼,时不时会流露出缕缕秋波,红唇轻启,露出洁白的皓齿,她嘴角形成了一个最完美的角度,凤目里,倒映的却是树尖上的一袭白影。
适才雪黛的询问,许久之后才听见有人回应,“不就是之前霸占此处的黑熊妖死了么,熊妖一死,雨泽林多年淤积的瘴气和燥热之息,也就慢慢散去了。”回话的是妙欢使者辛落,她双目盯着雪黛,雪黛的一举一动,被她看得清清楚楚。不知是袂央多想,还是其他什么的缘由,袂央总感觉辛落的话有些酸涩的意味。
殊不知这一身红衣,面色妖媚的辛落,她醋坛子打翻的样子,还真有些特别。
袂央心里暗暗说道:“看来,这什么妙欢使者和焚琴谷的圣姑,便是一同喜欢了那什么神风使者烽寂,唉......”袂央摇头感叹,暗地里道:“那冷漠无比的鸟人,竟然还会有人喜欢,他们还真是蛇鼠一窝啊!”袂央一边说着,一边紧紧捏着拳头,一想到自己的秘笈还在烽寂手中,心头就是来气。
“如此,这林子啊,少了个妖怪,多多少少,我们该庆幸才对。”雪黛淡淡说道,怀中的琵琶,被自己拨弄得发出断断续续的乐声。
一旁的辛落却是烦躁不已,看着雪黛手中的琵琶,有些愤愤说道:“雪黛圣女,难道区区一个妖怪,竟会对你构成威胁不成?在我们翼望之城,那等妖怪,可不会入了我们的眼的。”
雪黛手中的琵琶立马停止响动,脸上泛起一些微红,带着些许怒色,“妙欢使所言极是,区区一个妖怪,我们焚琴谷自然也不会怕的,我只不过是担心妖魔耽误了我们的行程罢了。”言毕,她要朝树尖上的烽寂深深望了一眼,这一举动,又是令辛落狠狠一气,胸口起伏不已。
袂央在一旁看着,心中连连想发笑,但一念想自己处境不同,便不敢作声,硬是将笑意憋在心里。
夜色渐渐来临,袂央困意袭来,没过多久,她靠在身后的树上,沉沉睡去。在魔门中人的面前,袂央竟还敢如此放松戒备地睡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把这个世界想得太美好了。
夜半时分,袂央被冷醒了,她缓缓睁开眼来,月色之下,她依稀看见树尖上依然还站着一个白影,那人随风飘散的长发,竟让他整个人有些模糊起来,如梦如幻。
袂央怔怔地盯着烽寂看了许久,半晌,烽寂忽然低下头来,冷酷的双瞳与袂央再一次四目交接,袂央身子巨震,连忙低下头去,一时间,心中又惊慌又紧张,那种滋味,袂央也道不明说不清了。
时过片刻,袂央又悄悄抬起头来,正见烽寂依然在看着自己,这时袂央暗叫不好,心道:“该不会是他发现我了吧?这可如何是好?”
正当袂央冷汗直冒的时候,烽寂却是别过脸去,不再看她。这令袂央深深的呼出了一口长气,心道:“还好,他应该没有发现我。”
一路上冒险假扮魔门随从跟着烽寂一行人,袂央这才感到有几丝后悔,她怪自己太过莽撞,若是适才被烽寂发现了自己的身份,以他的性子,怕是会要了袂央的命不可。袂央心中一叹,也不知道这个时候彭怀师兄和许沁师兄会不会到处在找寻自己。
袂央迷迷糊糊地又渐渐睡去,一觉醒来已经黎明时分,猛地睁开双眼,却见身旁的三名随从依然还在呼呼大睡,对面不远处的焚琴女弟子、辛落和移星都在打坐调息,袂央这才心头一松。
半晌之后,待得天渐渐明朗,只听妙欢使者辛落大声说道:“不早了,若再这般耽搁下去,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回到翼望之城,尤其是你们四个,若不是我们等你们,怕是早已身在翼望之城了。”辛落朝袂央他们四名随从看来,愤愤地说道。
袂央默不作声,将头低得很低,身旁的一个随从连连称是,“都怨我们,我们是包袱,妙欢使者切莫生气。”
没等辛落答话,影月使者移星却是淡淡说道:“妙欢使,也不怪他们。”
“不怪他们,那便是怪主上不成?他们明明不懂御宝飞行之术,主上还偏偏要他们跟来。”辛落依然有些抱怨。
移星轻轻摇头,道:“好了辛落,赶路最重要。”
听完移星的话语,又念想到焚琴谷的众人还在看着自己,辛落这才不再多说什么话,而是转身一跃,往前飞去了。
移星又是淡淡一句,对着五名焚琴谷弟子轻轻颔首,又对四名随从道:“我们走了。”话音一落,身子早已飞出了几十丈之外。
袂央一惊,抬眼往树上的烽寂看去,这时的他却是迟迟不肯动身,而是双手抱着肩膀,有些悠然地看着树下的四名随从。
眼下,五名焚琴谷的女弟子都已经走了,只剩得四名随从,袂央感受到烽寂往这边看来,心头又是一紧,心跳的声音砰砰地敲击着自己。
“遭了,神风使在看我们!”
“啊,该不会是嫌弃我们是累赘,想把我们除掉?”
袂央大惊不已,双眼流露出万千恐慌,身旁随从的小声嘀咕,袂央听在心中,使得她感觉到处境越来越危险。
“你们四个怎么还不走?”烽寂朝着他们冷冷地问道。
“哦哦,这就走,这就走。”一个随从吓得身子都有些发抖,连忙回答烽寂的话语,紧接着转身对袂央以及另外两个随从道:“快去牵马!想活命的快去牵马!”
袂央反应过来之后,连连点头,便飞快地跑向适才骑着的马儿,翻身上了马背,依然如之前那般死死抱着马脖子,无奈此时马儿有些不听话,无论袂央拳打脚踢,马儿都不肯走。眼看三个随从已经驾驭他们的马儿飞奔得老远,袂央却是在原地踏步。
清晨的阳光透过云彩,照耀在袂央的身上,她不由得抬起头来,本是想看看太阳的,抬眼之时却发现烽寂在看着自己。
袂央正在暗叫不好,却感受到一股清风向自己袭来,顷刻之间,只觉得身后忽然多了一个人,随即只见马脖子上的缰绳被身后的人握住,修长的手指映入袂央眼中,轻微的气息扑在她脑后,令袂央后背有些发痒。
“不会骑马?我教你。”
这是烽寂的声音,冷酷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