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鹤放开速度,风驰电掣一般,向北掠去。飞行途中,田彪竟不敢望背后一眼,生怕再看到郎飞的身影。历经前事,他也是怕极,只闷头向前狂赶。
经有片刻光景,路上还算太平,云烟谷的入口已经近在咫尺。此时此刻,田彪轻舒一口气,心头绷紧的那根弦松了一些。
“小子,你等着,待我回宗以后,定要点齐人手去那汉国,将你刘家灭族,将你至亲挫骨扬灰。”至此,田彪回头看了眼,于身后并未发现郎飞的身影,不禁缓过神来,咬牙切齿,色厉内荏的扬声喊道。
“哦?田少爷还有闲情逸致发狠哩。”正此时,身边传来一个淡淡的声音。
这句话听到田彪耳中,犹如来自地狱恶魔的催命魔音,禁不住哆哆嗦嗦的转向身侧看去。
模糊的云气中露出一人一骑,却不是他畏惧如虎的坏小子,还能是谁?
田彪唬得心颤胆寒,下意识的将手中折扇一展,向着郎飞所在狠狠一扇。
“呼!”狂风骤起,一道粗如水桶的风卷打着转儿撞向郎飞。其迅疾之势,堪比恶虎扑食,鹰击长空。
“咦……倒也是件不错的法器。”看着田彪手中的折扇,郎飞微微一笑,不闪不避,任那风卷袭来。
“吼!”外围的风刀才至郎飞身前半丈,随着胯下小白儿的一声虎吼,那狂风竟如艳阳下消融的积雪一般,顷刻间散的干净,只化作缕缕和风荡过,拂起衣袖,带动虎鬃。
“怎么会这样!”田彪怔怔的瞅了眼手中折扇,这可是他老娘送的,虽不如那银鳞甲,却也非一般的中品法器可比。仗着手中折扇,即便是筑基前期的散修他也有抗衡的资本。可正是这威力不俗的法器释放出的风龙卷,到了郎飞身边却如同被拔了牙的老虎,挑了刺的黄蜂。如此诡异之事,怎不叫他心生仓惶。
田彪眼拙,只将目光关注在郎飞身上,全没看到小白儿四只爪子下温顺的如同猫咪一般的风线。要说这化解风龙卷之事,哪干那混账小子一点关系,此全赖小白儿之功,这白虎可是玩儿风的祖宗。
“我……我还是跑吧。”事已至此,田彪只得再催灵鹤。在他想来,自己有银鳞甲护身,郎飞伤他不得,一旦逃到赵国境内,寻到修真者聚集之处,郎飞难道还敢冒着事情败露的风险追杀自己?
“田少宗主,你还是给小爷留下吧。”
灵鹤才飞出数丈距离,突然间,田彪只觉眉心刺痛难禁,啊的一声,跌落鹤背,恰好被低空掠过的郎飞一把拎在手中。
“……”
少时,山风吹过,田彪但觉上半身一凉,幽幽醒转过来。才睁开眼,面前正闪过那挂着一脸诡异笑容的可恨小子的面孔。
“你……你要干什么?”才说完话,蓦地又是一阵山风吹过,田彪打个寒战,将手在胸脯一摸,却发现上半身衣装无踪,下半身也只留了个亵裤,这才中春时节,天气犹有几分寒意,山风吹过,顺着裤腿直往里倒灌,冷飕飕的,冻的他两只手捂着胯间话儿,直咧嘴不已。
郎飞收起自田彪身上剥下的银鳞衣,与折扇一道随手送入须弥带,低下头,看了田彪一眼,贼贼一笑,道:“田少宗主,走吧,前时追你途中,小爷曾看到一个好玩儿的地方,咱们俩这便去耍子如何?”
“你……你要干什么,你……你不能杀我。我爹是邪剑宗宗主,我娘是扶摇岛长老,我……我还是雷帝山雷宵上人的记名弟子。若想你刘家无恙,识相点,趁早放了我。”
“哦?”郎飞咧嘴一笑,道:“不成想,你还有这么多名头哩?”
眼看着贼小子玩味的目光中隐含几分恶意,田彪心头一突,语调不禁软了下来。“刘兄,打个商量如何,你放了我,只当事情没发生过,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还过我的独木桥,如此可好?”
“不好……”郎飞淡淡一笑,掐着后脖颈将田彪一下拎了起来,放在身前打量几眼,道:“哪个是你的刘兄,田少宗主,你是真傻呢?还是装傻呢?也莫要拿什么扶摇岛,雷帝山吓唬小爷,实话告诉你,小爷早就和他们结了仇,还真不怎么在乎再多加上你这一笔。”
这长青界还有如此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子?田彪登时愣住了,被郎飞一句话唬得口吃连连。“你……你……到……到底是谁?”
“嘿嘿,你猜?”郎飞打声唿哨,召还小羽儿,又将小白儿带过,挑挑眉看向田彪。“按理说小爷的名气,最近当如日中天啊,莫不成你邪剑宗的少宗主如此孤陋寡闻?竟认不出小爷?”
田彪将目光在二小与郎飞身上转了一圈,顷刻间,一丝惊愕攀上额头,过了好半天,倒吸一口凉气,指定郎飞道:“你……你是那丹门弃徒郎飞?”
“不错,不错,记性不赖嘛。”
听得郎飞承认,田彪霎时间脸色大变。
他可是金钟山全力通缉的家伙,据传,炼精境的诸葛离被他重伤,现在仍还卧床难起,即便是父亲田豪,也曾言若与之相遇亦没有绝对的把握能将其击败。如此凶横之人,又岂能受他田彪的威胁,至此,少宗主再兴不起一点对抗之心。被郎飞单手拎着,只好以捣蒜一般的点头代替叩首,求饶道:“郎爷爷,郎爷爷,田彪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您,您就行行好,别跟小的一般见识,饶小的一命吧。”
“谁说要取你性命了?”郎飞放开手,眯着眼,似笑非笑的看着田豪。
那田彪闻说,脸上露出一副如实重担的表情,方要抱拳道谢。正此时,郎飞突然运指如飞,指尖噙着一点紫气,倏然点中田彪的小腹丹田。
“噗”一声闷响,那田彪好似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登时萎顿在地。
“你……你点破了我的气海!”田彪脸上怒色一闪而逝,紧咬着牙关,强自将心中屈辱忍了下来。如今落在郎飞手里,能否苟活都是个问题,更何况这身修为。形势比人强,为保全性命,他也只好强行压下心头升起的怒意,做出一副听天由命的平静表情。
见此,那郎飞嘿嘿一笑,又将田彪拎起,如丢死狗一般扔至小白儿虎背之上,大踏步向着前方山谷深处走去。
行不多时,来至谷底。稀疏的树群正中乃是一湾浅潭,水中央,鹈鸟点水静,河岸上,麋鹿嗅芳菲。虽尽是些天然生成之景,却也透着几分清秀。
一路走来,郎飞看的满脸上笑意盈盈,那田彪却唬得胆战心惊。混账小子看的是山野风光,他少宗主注意的却是滩涂凶险。
虽是有山有水,有树成林。但那潭边岸上恬开肚皮晒太阳之物,分明不是一群凶鳄?
行至潭边,贼小子看着远方之物嘿嘿一笑,却将虎背上的少宗主扛起,闪身纵起,飞升至潭边一颗三丈左右的水松旁,一手拎好田彪,另一手将条麻绳缠在探出岸来,悬垂在距水面小半丈高的枝杈上。
“你……你要干什么,不是说不杀我的吗?”看着郎飞手脚麻利的将自己做吊猴儿一般捆在枝枒上。田彪虽不明白他到底想干嘛,但料想不是什么好事,带着一脸惊疑,出声问道。
“对啊!”将田彪绑好,郎飞煞有其事的点点头,一脸认真的道:“小爷答应饶你性命,自然不会在出尔反尔出手杀你。”
田彪脸色才缓和几分,那小子却突然抽出青霜剑,降低几分,对着其低耸的一对屁股,左右各划了一道口子。
鲜血滴答答淌下,一瞬间将浑浊的潭水染红了好大一片。
“你……你不守信用!”
“哪有?”郎飞一脸委屈,撅着嘴,将青霜剑收好,摊摊手道:“你看,我哪有下杀手嘛。”
“那你为何伤我?”田彪吊在枝枒下,手脚捆得坚实,腚锤子上两道长长的伤口横贯全臀,寒风吹过,又冷又疼。少宗主无奈,只得左扭右晃,犹如害了蚂蚁的毛虫,在那一个劲儿的蠕动不休。
混蛋小子看着少宗主那不雅的姿势,抿嘴直乐。指了指滩涂上嗅得一丝血腥味,蠢蠢欲动的凶鳄,挂着一脸无害的笑容,道:“我常听人言,鳄在水中足可攀跃十尺之高,但不知此言真假,前时路经此地,一时来了兴致,特有此意想,还望田兄垂怜,不吝为我印证一番。”
“你……你卑鄙!”田彪恨急,将口中钢牙直咬得咯嘣嘣响个不停。不成想这小子委实恶毒,却想个如此阴损的法子整办自己,葬身鳄口,还不如一剑穿心来得痛快呢。
“诶……此言差矣。”贼小子神情肃然,斩钉截铁的道:“少宗主造化参天,区区几只小鳄而已,又怎能伤你万金之躯呢,我敢打赌,那些话肯定是谣传,这些丑陋的鳄鱼肯定跳不了十尺。”
说完,这小子歪了歪脸,又认真的点点头,挤眉弄眼道:“就拿少宗主屁股上这两道口子来说,兴许在那些鳄鱼发现你之前就已经止住血哩。”
“你……小子,你去死吧,少爷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若是丹田中尚有真气,或可止住流血,可少宗主气海都破了,拿什么封穴止血!他都已经这般下场了,郎飞竟还出言讥讽,田彪心中对贼小子的怨恨,即便是倾尽五湖四海之水都难以洗刷干净。
看了一眼脸庞扭曲的不似人样的田彪,郎飞脸色转冷。“田彪,此是你咎由自取,你不是曾言,最喜看人临死前露出的绝望表情吗?今日,我便让你也尝尝这种滋味!”
“哼!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今日,便是你为那些冤死的散修偿命之日。”话罢,郎飞瞥了眼迅速积聚而来的群鳄,转身形飞回远处,跨上小白儿虎背,招呼小羽儿一声,撇下那谩骂不休的田彪,取道东南,去往栓禁灵鹤之处。
一时片刻,人去山空,唯剩谷底传出的一阵阵哀嚎,在环抱的群山中回荡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