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管事的话让林一不明所以,他抬起头看着韩继。
韩继送走木管事后,转身对林一微笑道:“由林师弟套车,去秦城码头运趟盐,可好?”
这韩继待人温和,倒是好说话之人。
林一也笑道:“听从韩师兄吩咐就是,不知几人同去?何时启程?”
“我与另一师兄陪你一同前去。麻烦师弟现在就套上大车,我在山门处等你。”韩继对林一笑笑,便自顾牵出两匹马,先行离去。
原来如此,林一点头称是。好在这些活计在车马大院中,早已熟悉。他牵出两匹马,套上一架单辕大车,出了院门后,便往山门处赶去。果然见韩继与另一人在等着自己。
韩继上前对林一道:“这位是杜松师兄!”
林一在车上一抱拳,说道:“见过杜师兄!”后者挺了挺胸脯,强健威武的样子,兀自查看手中的那把带鞘长剑,对他冷哼一声,算是打了招呼。
林一眼皮一耷拉,不以为意。
韩继腰下佩剑,他手中还拿着把长剑,将其扔向林一,说道:“此剑留于师弟防身,也算是此次差事的赏赐!”
林一伸手接过长剑,有些意外的道:“如此说来,此剑以后归我所有了?”
杜松眼角挑起,懒得看到林一得意的样子。
韩继说道:“那是自然,外门弟子可以持有兵器的,不过门派不会无故赏赐,须得有差事外出,才会给弟子配持兵器以做防身之用。”
林一抽出长剑,见是把普通的青锋剑。他依然露出了笑容。毕竟可以名正言顺的佩带兵器了。
杜松神情不耐,冷哼了一声:“好了,还要赶路呢!”
韩继的脾气不错,只是笑着点头示意,二人便上马往山门外走去。
林一口中轻唤了一声,马儿抖动马鬃,打着响鼻。
马蹄声响,车轮‘骨碌碌’转动,一行三人,便奔向了山外。
一路上,韩继与杜松也不能跑快,毕竟马车要慢许多。他二人只能放缓马速,好使林一的马车不至于落的太远。
林一靠在车御上,盘着双腿,一旁还放着把青锋剑。他神情轻松,惬意十足。
看前面的杜松,满脸的不如意,想必还为不能观看门内比武而不快呢!与其躲在车马大院中,林一更乐于走出九龙山,离几个太上长老远远的才好。
做个车夫也不错。比骑马要悠闲许多。
沿途,行人似乎不少,比林一上次来时,道上热闹许多。只是其中一些身携兵器者,衣着迥异,一个个风尘仆仆中,带着彪悍之气。
眼前的异常,让韩继与杜松也不敢松懈,途中稍作歇息,便马不停蹄往前赶去,待到了晚霞西染时分,三人才到秦城。
入城之后,林一跟着二人直奔城西一处大院。
大院门前已点亮了灯笼,灯笼上绣饰一条金龙。此处应是天龙派的地方。
果不其然,韩继对林一挥手示意,三人便牵马驾车进入了院子。林一本分的忙碌着,将马从车衡下卸下,又将韩继二人的马匹一并牵入一旁的马厩中。他忙完手头上的事情,便跟着韩继二人去用了晚饭,之后,被韩继领着来到一间屋子前。
“师弟,今晚你就住在此间屋子,明早再去码头。晚上无事自可去街上看看!”韩继说完,温和一笑。
“多谢师兄,小弟知晓了,请师兄自便!”林一连忙道谢,送走了韩继后,进屋子看了看。屋子不大,日常摆设也齐全,他满意的点点头。
韩继与杜松骑了一天马,想必也是劳累,早早安歇去了。可林一立在屋中,浑身精力四溢,想了想,便抬脚往外走去。
院门处有人看守,见林一身着灰衫,还佩带着腰牌,十足一个天龙派外门弟子的标准打扮,自然对其不加理睬,任他施然离去。
……
秦城的夜市依旧繁华、热闹,林一信步走在街上,漫无目的闲逛着。来到城西门处向东望去,街上灯火通明,行人往来影绰。
林一立在街口,形单影只,不免意兴阑珊。不经意的,手在腰间摸动,解下葫芦,仰脖灌了一口。
没有运转一丝的灵力,任千秋馥浓烈的火热,烧灼着喉咙,炙热的暖流中还带有清凉,瞬间经胸腹散之全身。
浑身有点发热,脚下有点轻。
林一仰首眺望星空,夜穹高远无际,青黑色天幕上,星星点点,神秘而深邃,让人有种振袂而起,飞身而去的冲动……
久久之后,林一轻轻呼出一口气。回首面对喧嚣的街市,淡淡看着眼前的一切,他目光清冷而幽远。
……
城门不远处,依着街道边,在一个倒下的石鼓之上,一个干瘦的中年人佝偻着腰,没精打采坐着。
一旁还插着布杆,上面隐约可见‘洪半仙’的字样。
微微叹口气,洪半仙揉了揉干瘪的肚子,又摸了摸怀中的钱袋。里面十余个大子,是今儿一天的收入。这会儿街上人多,他舍不得离去,只能忍着饥肠辘辘,期待着生意上门。
洪半仙神情疲惫,一双眼睛却睁眼老大,带着一丝活泛与期待,随来往行人转动不停。
东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乱的脚步声,惹得街上行人顾首观望。
眼观六路的洪半仙,早将此一切看在眼中,面露一丝喜色。他悄悄挺直了腰躯,正襟危坐的模样,目不斜视。
一个胖子,肥脸涨的通红,干咳不停,被两个下人搀扶着,径直朝洪半仙奔来。
“老爷,再忍忍啊,这就到了。”一个留着小胡子的下人,忙不迭的连声说道。
三人转眼到了洪半仙面前。
“洪半仙是吧?我家老爷被鱼刺卡住了喉咙,还请半仙施展妙手,我家老爷自有重谢!”小胡子下人带着笑脸,急切的说道。
洪半仙微哦了一声,捋着小山羊胡子,稳稳坐在石鼓之上。他淡淡睨了一眼三人,说道:“这位老爷该去寻医才对,何故来寻洪某?”
胖子无法出声,急的直瞪眼睛。小胡子下人忙干笑两声,说道:“也去医馆寻了郎中,食醋的法子,还有呕吐的药物都试过了。可鱼刺卡的太深,这些法子皆没用啊!听闻半仙不仅神算惊人,还有匪夷所思的过人手段,这不便奔这儿来了。还请半仙大人慈悲,救救我家老爷!”
洪半仙依旧端坐不动,也不作声。急的胖子伸脚狠踢小胡子一下。
恍然而悟的小胡子,忙伸手掏出一锭银子,恭敬送到洪半仙面前。
洪半仙微闭的眼睛一亮,只觉得夜色中的银子,是如此的耀眼,如此的勾人心魂,这块银子怕不有五两重呢!他忙清咳一声,说道:“这是做什么?洪某无功不受禄的!”
小胡子忙道:“只要半仙出手,这银子就是你的了!”
洪半仙霍然起身,兴奋中不无狐疑的问道:“无论我能不能治好这位老爷,这银子都是我的?”
小胡子头点的跟鸡仔一般,忙道:“绝无虚言,还请半仙快些出手啊——!”
洪半仙一把抢过银子揣在怀中,环顾四周稀落的围观者,他又露出很无奈的神情,装模作样的叹道:“真是难为洪某人了,这些本是行脚郎中的勾当啊!”
好像为胖子取出喉咙里的鱼刺,是很不务正业的事情,已然违悖了洪半仙的行规操守。
胖子见洪半仙不疾不慢的模样,他心中火起,却又发不出声响,急得直跺脚。
“勿急勿躁啊!待洪某来看看。”洪半仙拿了人家银子,也不好怠慢。又是清咳一声,他让两个下人扶着胖子站立不动,然后一捋袍袖,伸出右手,口中念念有词:“东南神似海,神鬼疼义水,神水入喉咙,万骨化成水——”
念罢,洪半仙的手指往胖子虚画几下,接着又上下左右戳戳点点。少顷,他伸手一拍胖子肩膀,陡然厉喝一声:“去也——!”
洪半仙嘴里嘟囔着的声音不大,最后喊的一嗓子却是个大嗓门,吓得两个下人一哆嗦,连胖子也想往后退却。
谁知胖子转而惊喜,砸吧砸吧嘴巴,吞咽了一下,竟出声哈哈笑道:“哈哈,鱼刺没了,真的没了,半仙真神了啊!”两个下人也是惊异不已,没想到这神神叨叨的半仙还真有两下子。
洪半仙扬起下巴,倨傲的神情中透着得意。只是他心中暗道侥幸,莫非今日紫气东来财气正?晚上回去后要为自己好好卜算一课才行。
胖子看样子被鱼刺折腾苦了,又让下人递上一锭银子。后者自然是来者不拒,胖子言称有事便带着下人告辞离去。
洪半仙捂了捂怀里,沉甸甸的分量让人心里踏实啊!顾不上一旁寥寥几个看客,他自顾拔了布杆,卷起卦旗,往城外走去。
洪半仙个子不高,身材清瘦,四十多岁的年纪,腿脚还算利索,加之今日收入颇丰,心中得意,脚下轻快了许多。出了城门,他在路边称了二斤狗肉,揣在怀里,往城外一片棚户区走去。
人逢喜事精神爽,洪半仙根本没在意身后还跟着三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