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口,陆逸差点打算去咬舌头了,只见柳崇武脸色一变,沉声道。“陆公子果然想什么说什么,还真是实诚人啊!”
陆逸便讪讪道。“小弟胡言乱语,随口说笑的,柳兄不要介意!”也不知道柳崇武会不会发火,毕竟这句话已经大大影响到女子名节问题,若是对方脾气暴躁,恐怕要抽刀拼命了!
“我不介意!”柳崇武嘴角微微扬起,有些似笑非笑的样子。
陆逸心中暗自腹诽,这一副表情就和吃人不吐骨头的笑面虎一样,像是不介意么?
柳崇武逐字逐句道。“其实这也不是不行嘛!问题是,你得有过关的资本才行!”
赤裸裸的诱惑啊!陆逸刚要开口,不知道怎么弄得衣衫不整的陈有昌忽然跑了进来道。“陆兄,出大事了!”
见陈有昌胸前赫然一个沾满泥巴的大脚印,陆逸意识到不妙,连忙站起来道。“慌慌张张的,出什么事了?”
“闻达被人揍得吐血不止,已经昏迷过去了!”
陆逸一把将手边的茶杯砸的粉碎,暴怒道。“混蛋,谁干的!人在哪!”
“现在医馆里!”
陆逸勃然大怒,手指差点戳到他额头上去了。“你是干什么吃的?明知道他不禁打,闹起事了,你不帮忙顶着,还跑回来!要是他出什么事,咱们这朋友就没得做了!”
陈有昌真是百口莫辨,急的脸色涨红不知所措。
“柳兄,现在有急事,咱们改日再谈,小板栗,咱们走!”陆逸没有管他,匆匆一招手就冲了出去。“榆儿,你在家好生呆着,不要乱跑!”
柳崇武跟上道。“你也忒不仗义,徐兄也是我柳崇武的朋友,怎能坐视不理!”虽然说话的语气比较轻松,但是深邃的眼神却时不时泛出阴森之意。
陈有昌一脸的焦急与愧疚,连忙追了出去,在一旁描叙情况。
“今天咱们分开之后,我和闻达采办了不少的东西,就去了那家醉春楼,准备把桃花那贱妇接回来,其实卖身契都赎回来了,只是准备将形式过一下,也算娶过门了!可当闻达推开桃花的房间一看,只见那床上有着一男一女两条白生生的肉.虫在翻来滚去,丑态毕现,那女的赫然就是桃花……”
“闻达就和那男的打起来了,对方带着几个人,身手都极为不错,我见闻达被打就冲了上去要帮忙,但不是敌手,被人摁住不能动弹,说是给闻达收尸的!醉春楼的人也就光看着,根本没有报官救人,陆逸,你一定要帮闻达报仇啊!”陈有昌一脸的憋屈,眼眶里也有亮光闪动!
待陆逸到那家医馆的时候,这一路上也讲的差不多了,陆逸心中也有几分数了。吐血乃是内伤,绝对不是好治的病!
医馆门口人很多,所有的病患都耐着性子一个个的等候,也算是井然有序,要是平时陆逸会遵守规矩排队,但今日情况紧急,也顾不得许多了,三两下拨开了人群,直接就往治疗重病的内堂跑,身后一阵咒骂声也不去理会!
由于走的很快,也没人看见他这位闻名大青县的秀才爷!
不过,却被一个学徒似的伙计伸出手就给拦住了,此人长着一对三角眼,态度轻蔑的说道。“我说你们是睁眼瞎还是不识字?‘不得擅闯’这么大个牌子没看见么,去去去,外面排队,别耽误了师父救人!”
“你是谁?”陆逸皱着眉不悦道。
三角眼抬了抬眼皮,嘿嘿笑道。“好说,鄙人周八,此处的见习学徒!”
陈有昌急忙递了一锭碎银子过去。“我之前送了一个重伤患者过来,现在他怎么样了?”
“我知道,就是那个人高马大,一直在吐血的那个吧?”周八懒洋洋的道。
陆逸眉毛一横。“到底怎么样了,人命关天,你小子可别耽误了大事!”
“笑话,来这的谁不是为了保命?师父只管接诊,今日所有病患的牌号都是我排的,谁都不能乱,一个个来!”周八丝毫不怵道。
陆逸厉喝道,杀气腾腾的往前逼近几步。“废话少说,我那朋友现在情况如何了?”
周八到底只是一个小人物,被这么一喝顿时就吓了一跳道。“还……还摆在那,打算等下救治!”
“混账东西!”陆逸火冒三丈,掀起袍子,一脚把这伙计踹倒在一边,径直冲了进去。
那周八呲牙咧嘴的爬起来,急忙追了进去,正堂和内堂中间隔了一个院子,他刚刚跑进院子,就见陆逸一脸凶恶的冲了出来,俯身提着他的衣领,狠狠将丢出了一丈多远,随即又冲了上去。
“啊,打人了,来人啊,有人闹事!”周八被陆逸吓的在大堂中四处乱跑,手舞足蹈的扯着破嗓子就嚷了起来,一副天王老子都不怕的样子。
“你算个什么玩意!”陆逸死死握着拳头,猛然擂了过去,抬腿又是一脚将其踹飞!顿时那周八的嘴巴就磕在了石板上,几颗带血的门牙砰的一下掉了出来,陆逸动作根本不停,大小板栗都没出手的机会,只见对方爬起来,便踹一个跟头,完全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也只有这样,陆逸才能将一腔满满的怒火发泄出来一些!
“出什么事了!”里面传来一名老者的声音,威严十足的模样,见师父出声了,周八顿时感觉到救星到了。
“啊,原来恩人来了!这……快屋里请坐,老朽姓王,是王家的人!”只见老者连忙恭恭敬敬的作揖,周八顿时目瞪口呆。
王家负责为伤者治疗,自然认识这位少年豪杰!
这时有不少病患趁机探脑袋过来张望,不看还不要紧,一看就不得了,有几个受伤的难民一眼就认了出来,口里齐声喊着。“啊,陆公子来了,陆公子来了!”
“知道我是恩人了?看你教的好徒弟,告诉你,今天谁也跑不掉!”陆逸甩开袖子,再次冲进了内堂。引入眼帘的是躺在一张简陋木床上的徐闻达,他紧咬牙关,满脸血红,胸前更是被血液浸湿了一大片,陈有昌和柳崇武就坐在他身旁,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
闻达啊闻达,早说青楼女子不可轻信,可你为什么不听,陆逸死死咬着嘴唇,心里早已将那贱妇给千刀万剐了!
“少爷,只要你吩咐,俺就去把那人砸扁咯!”
陆逸仰起了脖子,声嘶力竭的吼道。“闻达啊!不管谁杀的你,我一定替你报仇,啊啊啊啊!”
“什么?徐爷死了!”
“真是徐爷,谁干的,那个不长眼的人做的啊!”
虽然徐闻达一脸的血迹难以辨认,但一些经常与他打交道的难民都认出了徐闻达,顿时尖声叫了起来!要知道,除了陆逸,这位徐爷也帮了不少的忙,负责落实粮食与棉衣的发配事宜。
一时间,整个内堂之外的院子,站满了难民与普通百姓,无一例外,都是悲痛、愤怒、不敢相信的表情,不少人甚至流起了泪!
正在此时,那王老提着周八进来了,匆匆走到床边,将徐闻达的眼皮翻开一瞧,顿时心凉了半截,嘴里喃喃道。“若是早……”
陆逸望着徐闻达的尸体,深吸了一口气道。“早一刻钟,就有救!王郎中,你俩偿命吧,其余的人,我就不追究了!”
王老郎中双腿一软跪了下来,只有满脸的愧疚与随时都能爆发的愤怒。“陆公子,是我姓王的管教不周,我给您磕头了,死活,随便您说了算,我绝无怨言!”
他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老郎中,现在病人眼珠子都散光,就算华佗再世也救不回了!死了这么一个有功之士,估计走出都会被唾沫星子淹死!
“师父!”周八吓呆了,也跟着跪倒,左右开弓给自己扇起了耳光,本来牙齿就在流血,这下更是鲜血淋漓,显得极为凄惨。
王老郎中一拳砸在周八的面门上,嘴唇发颤道。“畜生,我是怎么教你的,重伤者优先治疗,你岂可阳奉阴违,将如此伤重的病患丢在外头?”
“师父,呜呜呜,小的错了,有人给我塞了银子,让他先看病!谁知道一下子就拖延这么长的时间,我也不知道徐爷这么撑不住。”
“你.妈.逼的!你上去试试撑得住不,狗.娘养的东西!”陈有昌噙着眼泪,双颊通红,显然是怒极了。
“是是是,我妈.逼得,我不是个玩意,我是狗.娘养的,我该死,我错了饶命啊陆公子!”周八一下子哭成了血泪人,他在医馆做学徒,自然见识过死人。一想自己马上也要变成那样了,浑身便不寒而栗。
“弄死这个畜生!”
此言一出,便激起了民愤,小院子里近百号人,一个个拾起石块就砸了过去,要不是陆逸在前面,他们恐怕直接会把这周八给撕碎!
“谁塞的银子!”陆逸一字一顿,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几个字。
周八连忙道。“陈爷走后不久,有个脸上长块巴掌大的血红胎记的大汉就来了,对,他说是上阳陆家的,要我别给徐爷治病,还威胁我,不这样做就弄死我!小的也是被逼的没法子了!”
“是那群畜生啊!”陈有昌软软的瘫了下来,泪流满面,这几日已经不下雪了,不过今天,他却分外寒冷。这是一个多大的势力,谁能扳倒?
陆逸从怀里拔出那把火枪,阴沉道。
“有昌!你我都是有卵子的男人,是本族又如何,姓王的,我今天不杀你,你老老实实为闻达批孝三年……”
“至于你?”见周八眼里冒出希翼之色,陆逸才冷笑着下了决断。“你就死吧!渎职的医者,就是这下场……上阳陆家,无论你在宁安府有多大的势力,今日之事,杀人者必定付出血的代价!祭奠我兄弟在天之灵!”
陆逸一甩袍子,大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