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香熏过的房间气味怡人,角落处摆放着一盆常绿翠竹,郁郁葱葱,生机盎然,紫檀木雕花草桌,上面摆着一套紫砂壶茶杯,桌旁则有几张漆过的黄梨木椅,格调雅致,非常不俗。但无论怎么看,这还是一处风月场所,比如说,偏厅与卧房间的画着袒胸露乳仕女屏风以及内间一些办那羞人事儿的器具。
还真他妈是上等房啊!果然是大俗大雅。
“我还是第一回来呢!”徐闻达打量着这些春.宫画,啧啧称奇。
徐闻达长的牛高马大,面相老成,不如陆逸那么英俊,却也只有十八的年纪,不然以他洛龙县才子的名头,何至于还只是个生员?虽说这年头从苏杭一带传来的风气正浓,要是不流连烟花之地,不与名妓饮酒论诗,似乎就不是名士风流一般,他其实家境殷实,虽非豪族,也是富户,却自小家规很紧,母亲严厉,一向不准胡来。
于是,他一直闷头读书,直到今年,双亲才发觉儿子年纪大了,张罗着亲事,正准备明年秋天乡试之后便成婚。
正在这时,三名打扮花枝招展的姑娘推开了门,虽然闻到味道不由自主的蹙起了黛眉,但仅仅只有一瞬间,便笑着迎了上来。
陆逸哪能不知这是怎么回事,难免有些砰然心动,但见过的柳若玉与齐云秀母女,俱是品貌绝佳的美人,又岂会被这“朱唇千人尝,玉臂万夫枕”的女子所诱惑,于是皱眉道。
“在下今天没有点姑娘,你们还是下去吧!”
“三位公子说哪的话,到这风月之地来,不寻欢作乐,岂不是枉费少年意气,况且,听香也是手艺之人,只要公子愿意,保管是一番风流快活。”说话之人身着一袭浅绿色的绣花纱裙,却是轻薄,隐隐透出胸前一对白嫩,当然,相貌也是不错。
说话间,三人各奔目标,一位姑娘直接搂住了徐闻达,用胸前的柔软摩挲着他的手臂。吓得徐闻达一把将其推开。
“家有悍妻,实在不便!诸位姑娘都请退下吧。”陆逸无奈,胡诌道。
“真是这样?”
听香有些狐疑,以她的经验,就知道面前这个白面少年未经云雨,
看这样子,不会是有龙阳之癖吧!这种事情她也见过很多次,不过来青楼做这事情的还真没见过。
看这表情,陆逸心中无语,若是这样误会,可就糗大发了,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你正儿八经的逛青楼没人说,可你进青楼不点姑娘,光和两个老爷们待一起,这……万一被人传出去,可就没脸见人了。
“来勒!”龟公端着一个大托盘进门,见场面并不像意料中的那般香艳,反而有些僵持,顿时感到有些意外,对着这位出手阔绰的公子点头哈腰道。
“公子可是对咱们这的姑娘看不上?呵呵,咱醉春楼开门做生意,顾客至上,您呐,有什么意见和不满,尽管说……”说话间,脸色就冷了下来,猛然一扫三个姑娘,露出凶狠的光芒。
见姑娘们有些花容失色,陆逸暗自叹息了下,他知道这是青楼里常有的事情,姑娘们一旦服务不周,惹的主顾不高兴,就会遭到严厉的惩罚,一般就由龟公代劳!这些龟公常年在此服侍,却不能沾姑娘身子,心里多少有些扭曲,用刑之时手段极狠!
如此,陆逸难免有些不忍,点了点头。“姑娘们都好的很,都留下吧!”反正也没做什么,吃顿饭罢了。
三位姑娘露出感激之色,连忙坐了下来。
三人中除了陈有昌年过二十,早有妻室之外,剩下两人都是不谙云雨之事的少年。陆逸倒还好一点,徐闻达却紧紧夹着双腿,掩饰着丑态。
酒席一开始,紧紧挨着徐闻达的姑娘便操起擅长之道,出言调戏道。“公子一看奴家就脸红,莫非……是动心了?”
“不不不……”徐闻达还是个正宗的童子鸡,一听此言顿时满脸的窘迫,连忙摆手。
陈有昌开始也一样,很是有礼,对身旁的姑娘不沾不碰!
不同的水果放在一起,可以互相催熟,人也一样,男女放在一起,也可以互相催熟,只要其中一个熟了,其他很快便也会被弄熟了。
更何况早知男女之事的陈有昌,所以,他倒也很自然的,逗弄起来。
“真是咬人的狗不叫啊!”
徐闻达嘲讽道,让陈有昌难堪不已。
酒性温和,有些果子的香味,陆逸自斟自饮,身处于这标志着封建时代产物的青楼之中,未免产生了一些错觉,念及自己明年秋天就要经历另一种封建产物——乡试,又兀自苦笑,面上却是陶醉听着隔壁的琵琶曲,闭上眼睛,一边打着拍子。
乡试,是一定要去参加的!至少,柳若玉是这样希望的,这也就行了!
柳若玉临走之前,也曾开玩笑似的谈到这个话题,一面嘲讽陆逸文不成武不就,要像胜过她啊,还是得考个解元来看看。
纵然只有短短几天的相处时间,陆逸对这个柳大小姐还是很有好感的。她用一种苦笑着的语气说道,因为令牌的事情,大青县城已经封锁了各个道口,严令盘查,所以,家里派出的人会很快找到这里,带她离开。
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理解,这个揍人时意气风发、脾性骄傲却可爱的大小姐所说的话,是一种无力也无奈的反抗,她,似乎并不原意回去。
说到底,这还是因为陆逸才暴露的,所以,他当时点头应承下来,至少也应该趁着乡试的机会,去宁安看看,柳若玉生活的怎么样。
他没有去深究原因,乡试慢慢接近,四处一走,茶座酒家,生员士子交谈之中,几乎都离不开“功名”这个词,于是,他才认识到科考的重要性。
寒窗苦读——科考取士——为官一方——光宗耀祖
要说他曾经接受过的教育,与科举又有多大差别!不照样是在学校里每天上课几个小时,苦熬了十几年么!
寒窗苦读——中考高考——职场挣扎——供车供房
说到底,也没什么区别,一个时代有一种产物,要是现在和皇帝去说应该发展先进教育,开放海禁,鼓励经商!恐怕立即就会砍掉脑袋。
根据达尔文的进化论表示,任何时代,都是适者生存,所以,陆逸心中的排斥渐渐消失了,除了随福伯练习武艺,其余时间,都很是刻苦的在读四书五经!
胡思乱想之际,忽然,琵琶声戛然而止,紧接着就是男子的大声斥责与噼里啪啦的摔打,很快就有女子的轻柔的哭声传来!
陆逸睁开了眼,朝身边的听香姑娘问道。“怎么回事!”
听香姑娘连忙放下为陆逸夹菜的筷子,刚承了陆逸的一个恩情,表情也恭敬了许多。
“回公子的话,左边那房的姑娘叫扶月,进来不久,嗯,大概是十月初二,平日里唱个小曲,从不陪客,不过人生的美,经常有客人点名要她!也闹出过几次矛盾,今天来了一位大主顾,听说是个两个富商,暗中递了一百两纹银点了她,只是她被蒙在鼓里罢了!按理说,已经二十多天,也到接客的时日了!估计罗妈妈这次不会出来阻止了,人家花这么多的银子,肯定是要接客的……”
言语间有些落寞,她当时也是这样进来的,即便是再不愿意,最终……也接客了。这就是青楼女子的宿命,强求不得。
果然,接着就传来挣扎和哭喊之声!三位有功名在身的秀才都阴沉,陆逸也揉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两个男人一个女人?”徐闻达膛目结舌,说话也有些怒气。“这也太不把姑娘当人看了吧!”
三个姑娘脸色都有些难看,点头道。“是啊,各地青楼都鲜有此例!不过这两人都是草原来的皮货商人,行事粗蛮无礼!”
“我去看看!”徐闻达应声而动,直接冲了出去,他早就怒了,不过忍住而已。
“等一下!”陆逸急忙追了出去。
“开门开门!”徐闻达猛推了几把,房门纹丝不动,似乎从里面锁住了,于是怒吼道。“操!快叫老鸨子来……”
“公子,别生事,里面可是有来历的人!”
“你让开!”陆逸将他扒开,提了口气,退了几步再往前狠狠一踹。
哐当一声,实木的门板应声裂开,砸在了地上。根本不用叫,老鸨子和一众打手瞬间围了上来。
“哎哟,公子爷您这是做啥!”
陆逸乜了她一眼,冰冷道。“你什么身份我什么身份?问我,够格吗!”
这股张扬跋扈的模样,吓得老鸨退了两步,不敢出声。
“谁敢闹!找死么!”里面的男人非常愤怒,将衣服一披,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此人长的五大三粗,胸前黑毛遍布,浑身的肌肉鼓鼓,隐藏着爆炸性的力量,绝对不是个好相与!
不待他走近,陆逸就冲了上去,冷不丁的一个撩阴腿踢了上去,率先撂倒一个。
“老子揍死你!”见到同伴在地上痛的打滚,另一汉子冲出来的时候就狠多了,拳脚生风,一拳把徐大喇叭也给撂倒了!陈有昌也被推的一个趔趄。
徐闻达“哎哟”着爬了起来,瞪大两个眼睛道。
“我可是有功名的生员!你们谁敢打我!想吃官司么!”
“秀才也会打人!骗鬼啊!”那汉子冷笑道,钵盂大的拳头就朝他面门砸下来,吓得徐闻达魂飞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