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官人莫急嘛,总是这般急色,好像几百年没见女子一般,这事儿也讲究心情氛围,哪有你这样的?”莺儿娇嗔道。
“说那些作甚?哥哥我花了白花花的银子来,可不就是为了跟你们姐儿几个快活快活么?别坏了哥哥的兴致。”
“又没说不伺候你,天色还早呢,做了那事之后你便呼呼大睡,有什么意思?若非你金大官人惹人爱,奴家才不跟你说这些呢,金大官人见到女子们都是这般急色,女子们便是喜欢你,也被你吓跑了。”
金哥儿嘿嘿笑道:“日后哪有什么女子?我只要带着小莺儿过一辈子就满意了。”
莺儿啐道:“言不对心,这几个姐妹都是木头人?一来就恨不得把满园子的姐妹都玩个遍,还腆脸说喜欢我一个人。”
金哥儿嬉笑道:“当然是喜欢你一个人,你问问她们,我何曾说过要给她们赎身?这话我可只对你一人说过。”
其他女子一起娇嗔不依,怪罪金大官人偏心。
莺儿笑道:“算你有良心,不过奴家也不喜欢上来便煞风景不解风情之人,女子喜欢慢慢来,你想替我赎身,要我一辈子跟着你,还需要学学如何讨我欢心呢。”
金哥儿低声笑道:“不是说‘要想女子乐,棒子往里戳’么,怎地有错么?”
众女子一阵叫骂,莺儿啐道:“戳你的大头鬼,奴家今日便教教你,来来来,先坐下来喝点酒吃点点心,咱们行个酒令玩玩如何?”
金哥儿道:“行什么酒令,麻烦的紧,我可不会。”
莺儿道:“你不是说你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又走南闯北的做生意么?怎地酒令都不会?你就是不诚心的陪咱们玩耍。”
金哥儿摆手道:“好好好,便依你,不过我家乡的酒令跟这里可能不同,你可先说的明白些。”
莺儿道:“那又有什么不同,咱们玩最简单的击鼓传花,鼓声一落,花在谁手中谁便要罚酒,而且要作诗呢。”
金哥儿白了脸道:“饶了我吧,作诗我可不会,我不来,你们玩,哥哥我在一边看着便是。”
莺儿不依道:“那有什么意思?本就是陪你玩耍,你都干看着咱们几个玩有什么意味?要不这样,咱们不做诗,说个故事逗大伙一乐便可。”
金哥儿骂道:“真他娘的麻烦,便开始吧,快些点,我可急着要办正事呢。”
众女又是一阵啐骂之声,那莺儿从鬓边取下一朵红绒花来,拿了双筷子在碟子边敲了两声道:“这个便当鼓了,咱们这便开始了,从小惠开始,一路传下来。”
众人打起精神做好准备,莺儿背对众人敲起碟子,声音由慢及快,红绒花在众人手中快速的传递,敲击声越来越快,忽然间噼里啪啦一阵响紧接着便戛然而止,转头看时,金哥儿黑粗的手指中捻着那朵绒花怔怔的发带。
“恭喜中采了,快喝酒,然后给我们讲个故事。”众女一起鼓噪。
金哥儿咂嘴道:“这有甚好玩的?我觉得毫无意思。”
莺儿道:“莫耍赖,输了便说不好玩,咱们可是觉得好玩的紧。”
金哥儿骂了一声端起酒杯滋儿一口喝干,抹抹嘴巴眨巴着眼道:“说故事么?说什么呢?”
众人道:“随你啊,你想说什么都成,逗的我们笑了便成。”
金哥儿道:“逗乐么?我倒是真不会,我肚子里也没什么好故事。”
众女道:“又开始耍赖,堂堂男子汉居然这般的不爽快,没意思。”
金哥儿怒道:“娘的,我确实不会说什么故事,老子是来找乐子的可不是来说故事的。”
莺儿笑道:“大官人莫急,没故事可说,说说你的故事也好,好歹意思意思,说嘛,奴家想挺嘛。”
莺儿抱着金哥儿的胳膊一阵乱摇,把个金哥儿弄得六神无主,只得道:“也罢,哥哥我便说说以前的苦日子给你们听听,你们看哥哥现在有钱的很,很久以前老子我过的是猪狗不如的日子呢。”
隔壁屋中的苏锦对这位莺儿大为佩服,居然能想出这般花样来套问金哥儿的过去,在这种情形之下,金哥儿主动说起自己的经历来,当然是真话居多了,这便等于是自己坦白,不过金哥儿是绝对不会说起他背叛之事的,但起码对金哥儿的以前有所了解。
“我本是恽州人氏,二十年前年仅四岁的时候,母亲便亡故了,父亲又娶了个女子,这女子对我很不好,每日打骂不说连饭都不让我吃饱,于是在我十岁那年,我便将她的衣服抱出来一把火给烧了,又在家中偷了几百文钱逃到了恽州城中。”
众女鸦雀无声,倒没想到眼前这个色鬼一般的金哥儿居然童年这般的苦难。
“来到恽州城中之后,举目无亲的我花光了几百文钱之后便开始了乞讨流浪的生活,我给人家当过看车的小厮,洗马喂料的杂役,还当过小偷,还做过门童,但这个世道哪有好人,遇到的人都只会欺负我,干了活不给我工钱,给我吃剩饭馊菜,稍不中意非打即骂,过的那是猪狗不如的日子,想想都要大哭一场。我那时便暗中发誓,总有一天我会成为有钱人,到时候一一将这些欺负过我的家伙们羞辱一番,要他们知道欺负我的下场。”
“十四岁那年,我时来运转,我记得那天下着大雪,我缩在墙角冻得半死,忽然间有人将我唤醒,带我进了一所宅院,给我换了干净的衣服,还准备了热腾腾的饭食,那个人是恽州的一名小吏,他身边恰好缺个打杂的杂役,于是乎我便跟着他伺候左右,那人对我也算不错,他是个读书人,不会打骂我,对我也算是和气。”
莺儿插话道:“你不说你是做生意的么?怎地又当了官儿的亲随了?”
金哥儿转了转眼珠子道:“做生意是这两年的事儿,那时候我还是个孩童,身无分文,如何做生意?”
莺儿哦了一声不在说话,金哥儿道:“我说这些又不好笑,还是不说了吧,说的我自己都不开心,谁也不想提及过去之事。”
众女都道:“无妨,说说也不错,咱们都是苦命人,后来你是如何发家的呢?”
金哥儿道:“后来嘛,我便跟着那大人辗转各地,为他打理家业做他的贴身随从,虽然生活的安逸,但不久之后我便厌烦了;而且我越来越发现,这位大人也是个道貌岸然之辈,我跟了他十年,他给我的工钱少的可怜,每月比别的官儿的亲随少了一半以上,说起来他的俸禄也不算少,官儿也不算小,但这个人不懂变通,有人求他办事送钱给他,他竟然拒绝不要,宁愿让一家大小吃穿不好,也非要装清高,实在教人受不了。”
莺儿道:“这是个清官啊,这样的官儿还真的有么?”
金哥儿冷笑道:“清官倒是清官,一大家子跟着吃苦这算什么?我等跟随他伺候了十年的人,工钱都没人家一半多,我还指着赚钱娶媳妇做生意,照这样下去猴年马月才能发财,才能衣锦还乡让那些欺负我的人得到报应?再说了这年头清官有什么用?这世道清官便是无能之官,谁会搭理你?”
莺儿道:“那你又想怎么样呢?毕竟这人对你有恩呢。”
金哥儿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叹道:“是啊,他是我的大恩人呢,但是我可不想一辈子就这样活着,于是我劝他变通些,也学别人当官,该捞便捞,我这话也是为了他着想,可是没想到他不但不领情,反倒将我打了一顿,斥责我多嘴,你说这人可是不可理喻?”
顿了顿,金哥儿续道:“二十二岁那年,我喜欢上宅中的一个婢女名叫春梅,我本想,跟了他这么久,求他做主将春梅许配于我自然是一口答允,没料想我话刚出口便被他严词拒绝,说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说我不守规矩;后来不久,他居然将春梅纳为妾室,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便被他个半老的老头子给糟蹋了;春梅暗中告诉我,其实她是喜欢我的,但是老爷早就看上了她,自然是没我染指的份儿。”
“至此之后我便对他恨之入骨,我金哥儿岂是一辈子这般窝囊之人,于是乎寻了个机会我便辞了差事自立门户做起了生意,虽然这其中有些地方对不住他,但也只能怪他自己对我太过刻薄;也许你们会说我金哥儿有些忘恩负义,但我庆幸自己的决定,若非如此,我岂有如今的逍遥日子?”
众女鸦雀无声,无人说对错,毕竟只是萍水相逢,都是逢场作戏皮肉交易的缘分,指谪他人的行为也不太适合;不过众人心中已经对这位金大官人充满了厌恶,救命之恩都被几句斥责几件不满之事所冲淡,此人是白眼狼无疑,绝对的忘恩负义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