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军营中的粮垛烧的如火如荼,火借风势,风助火威,根本便无法施救,夏军士兵不得已顶着浓烟和烈火在下风口火焰未及之处抢出粮食来,但那又能抢得了多少?
好不容易东拼西揍挤牙膏挤出来的军粮三十余万石,只抢出来不足万石,其余的都被付之一炬。
整座会州城都震动了,会州城主衙门、南征大军后勤司、随李元昊南来设立在会州城的各级衙门,以及新近到达的皇后野利氏随驾都得到了消息,满城的官兵巡检捕快衙役都系数出动,捉拿纵火的细作,甚至连随驾而来保护皇上和皇后的三千铁鹞子军,五千质子军也悉数出动,在城中展开大肆的搜捕。
满城火把如龙,马蹄踏碎,在野利氏的主持之下,已经开始挨家挨户的从四城往内开始全城大搜捕。
……
探听消息的伴当不是的传来夏兵正朝客栈搜查而来的消息,这让王朝如坐针毡,苏锦已经醒来,喝了点淡盐开水之后,稍稍弥补了损失的血液,恢复了些精神;小公主李阿狸倒是以德报怨,拿着湿布条帮苏锦擦拭着脸上的灰尘,只是伤口处她一眼也不敢看,光是那渗出来的鲜血便足以让她头晕目眩了。
“公子爷,那婆娘不会就这么逃了吧,难道她竟然不顾这位阿狸姑娘的死活,独自脱身逃命么?”王朝耐不住了,低声对苏锦道。
苏锦面色煞白,无力的睁开眼道:“走便走了,也不必大惊小怪,若她真的带着官兵来此拿我们,这位阿狸姑娘你也莫要为难她,我们已然得手,又何必拿一个女子的性命来做要挟。”
王朝道:“那可不成,那婆娘要是敢带人来抓人,咱们也顾不得什么,先逃了性命再说,到时候说不得也要拿这姑娘为人质。”
苏锦浑身无力,大腿上的血依旧在渗出,虽然晏碧云所赠的药物也很灵验,但是这一箭似乎是中了血管,流出的血足有几大海碗,现在他可没力气跟王朝争辩。
“谁在背后嚼姑奶奶的舌头?”门外传来野利端云的声音:“姑奶奶会像你们这群宋猪一般的言而无信么?”
门开处,野利端云带着两个仆人出现在房门口;王朝大喜,也顾不得这野利端云骂自己是宋猪,忙道:“野利姑娘,可请来郎中了么?”
野利端云骂道:“你比猪还蠢,请郎中?官兵都到前面巷口了,还有时间曼斯条理的医治么?”
王朝怒道:“那你去了半天去做了什么?我警告你,若我家公子爷死了,你和这位阿狸小姐是要下去陪葬的。”
野利端云横眉怒道:“姑奶奶要被你吓死了,瞧你们丧家之犬的摸样,自身都难保,还要威胁我。”
王朝跃步上前,手腕翻动,野利端云躲避不及,只见一柄匕首已经搭上了她的脖颈,王朝道:“无论我等处境如何艰难,再临死之前要杀了你们还是易如反掌。”
野利端云嗤笑道:“你有本事就割下去,杀了姑奶奶,你家公子活不到明天信不信?”
李阿狸跺脚道:“你们两别吵了,赶紧救救这位公子吧,他又晕过去了,等下官兵们来了,更是不可收拾了。”
王朝讪讪收回匕首,野利端云啐了一口吩咐身后两人道:“将那头快死的猪抬上车。”
两名仆役面无表情的答应一声,上前抬起苏锦便往外走,王朝急道:“去哪儿?”
野利端云骂道:“你要再问一句,姑奶奶便不救人了。”
王朝赶紧闭嘴,只跟在阿狸身后,保持着伸手可及的距离,一旦她们有异动便可擒住李阿狸为质。
一行人出了客栈,几位住店的客人和掌柜的小二等人都已经躲藏的不见了踪影,官兵搜查的时候是最恐怖的时候,少不得要挨嘴巴挨鞭子,还是提前回避为好。
一辆黑乎乎的大马车停在客栈前面的大路上,两匹高头大马刨着蹄打着响鼻,周围逐渐迫近的火把和吆喝声让它们很是不安。
“抬进去!”野利端云道。
两名仆役将苏锦抬进车厢,放在车厢内的驼绒地毯上,野利端云拉着李阿狸的手便上了车,王朝梗着脖子往里边挤,野利端云将他拦住道:“姑奶奶岂能与你同车,在后面跑着,你要进来,我便将这头死猪丢出去。”
王朝无奈,只得跃身上了车辕,紧挨着车夫坐下,那车夫哎哎的连叫道:“你下去,挤在这里作甚?”
王朝挥手便是两个大耳光,将怨气发泄到这家伙的身上,车夫被打得眼冒金星,捂着嘴巴子大叫。
王朝道:“赶你的车,再叫唤老子一刀捅了你。”
车夫吓的要死,野利端云倒也没说什么,她知道无论如何是不可能将王朝赶下车的,显然他是要随时制住自己和阿狸为人质,说到底还是担心自己对他们不利。
“回晨星楼。”野利端云道。
车夫揉了揉嘴巴子自认倒霉,抖动缰绳催动马匹驾车开动,几名仆役外带两名苏锦的手下小跑着跟在车后,一路往东而去。
车厢里,野利端云看着躺在地上的苏锦,啐道:“你这死猪,没想到姑奶奶的马车被你弄脏了,等你好了之后须得帮我洗刷三天三夜。”
苏锦勉强睁开眼道:“多谢姑娘,我送你一辆更好的便是,多亏姑娘出手相助。”
野利端云啐道:“你当姑奶奶想救你么?若不是表妹要救你,我管你死活;你们宋猪杀了我两位爷爷,我恨不得将你们千刀万剐。”
苏锦叹道:“冤冤相报何时了。”
野利端云伸足在苏锦身上乱踢骂道:“还说风凉话,你这头猪。”
苏锦被她踢得身上生疼,不过能感觉到野利端云控制了力度,踢得部位也是避开伤口和要害,只是在无关紧要之处踢了几脚泄愤,于是闭目不动任她发泄不满;此女的两位爷爷死在渭州,又被自己要挟了几次,自然心中愤懑难平,此刻挨上几脚倒也无关紧要,只要这疯婆子不要突然发疯采取不合作态度,那今日便难逃大难了。
“停车!谁的马车?停车检查。”前面传来数声暴喝,路口数道拒马摆成路障,一队官兵举着火把正在设卡盘查。
车夫勒住缰绳,两匹疾驰的马儿人力而起,一声嘶鸣之后停在路当中,王朝伸手握住腰间匕首,随时准备发难。
“谁的车?大半夜的驾车在城中奔行,你们是干什么?”几名士兵举着火把上前将马车团团围拢。
车夫喝道:“还不赶紧让路!车上是……”
“嘭!”的一声,那车夫话还没说完便被一名士兵揪着发髻拽下车来,那士兵骂道:“敢跟老子们这么说话,你他娘的不想活了么?”
车夫今天是走了华盖运,刚才被王朝扇了两耳光,这回又被士兵拽下车来,摔得浑身疼痛,头皮都快被拽的离开的头骨,哼哼唧唧的躺在地上起不了身。
“车上何人?滚下车来。”一名士兵上前便要撩车帘,猛然间只见车帘内伸出一只穿着马靴的小脚,砰的一声正踹在脸上,顿时鼻酸泪流,顷刻间一股黏黏的液体流出了鼻腔。
“他娘的,是细作是细作。”士兵们大喊,几十名士兵纷纷涌上来,仓琅琅刀剑出鞘之声大作。
“都给我滚开!”车帘内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臭娘们,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打兵爷,兄弟们拖了她出来炮制,想怎么弄随便你们。”被打的原来是个小头目,此刻鼻端挂着两行血迹,看上去滑稽的很。
士兵们鼓噪上前,便要掀帘拿人,猛然间一物从帘幕的缝隙丢出来沧浪一声落在地上。
“瞎了你们的狗眼,兴平公主车驾在此,你们也敢阻拦,看来你们一个个是不想活了。”车厢内那女子冷冷的声音传来,听得众人头皮发麻。
一名士兵疑惑的捡起地上的牌子借着火光细看,待看清楚了之后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上牙打着下牙道:“都……都都头!确实……确实是……公主殿下!”
流鼻血的都头傻了眼,双膝一软‘噗通’跪倒:“小的们不知是公主殿下车驾,小的们该死,殿下恕罪!”
“哼!一帮作死的东西,还不打开路卡么?”
“是是是,打开路卡!他娘的,动作快点。”那都头赶紧叫道。
“念你们夜半当差有点苦劳,今日便不过多责罚,但适才你们言语肮脏,每人自掌二十嘴巴聊作惩戒。”车内女声道。
众人不敢怠慢,纷纷挥手自掌嘴巴,顿时一片噼里啪啦之声,那都头本来鼻血已停,这一打又不敢留手,下手又重,震裂了鼻孔中的伤口,顿时旧血未凝新血又生,可谓是:两只鼻孔冒鲜血,一行清泪上青天了。
耳光声中,马车穿过路卡飞奔往东,不一会便消失在夜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