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知和、徐威、葛怀敏等人欣然前往,一来要给这个新来的府尊大人面子,二来也有庆祝苏锦终于被成功拉下水之意,此人来到渭州给大家带来了众多的隐忧,可没想到数日之后便已经服服帖帖的自动同化,‘钱可通神’这四个字可谓是金玉良言。
不过虽然如此,李知和还是亲卫事先将酒楼上下警戒起来,这已经是李知和的习惯做派;倒不是怀疑苏锦会怎样,事实上整个摘月楼中苏锦一兵一卒也没安排进去,只有自己的几名都头随侍左右,另有十几个来回送酒伺候的仆役而已。
摘月楼顶清风拂煦,一天的燥热之后楼顶的凉阁中最适合纳凉夜饮,苏锦着人好好的布置了一番,在楼顶的栏杆上挂了一圈的红灯笼,看上去喜气洋洋,酒席之上的菜式除了摘月楼自做的之外,还有苏锦从京城带来的各色吃食,就连用餐的器具也是苏锦自己带来的银质餐具数套,在烛光下锃明瓦亮夺人眼球。
苏锦身着便服亲自站在楼梯口迎接诸位的到来,拱手作态笑容可掬,官员无论大小均是客客气气的拱手相请,一副十足的乖巧样。
苏锦越是如此,渭州城的官员们便越是有优越感,李知和徐威等人自不必说,就连下属的仓司提刑等小官儿,也对苏锦深深的鄙夷,苏锦和李知和达成协议之事,私底下也都有耳闻,什么状元郎,什么知府大人,在钱财面前也不过是只纯良的哈巴狗罢了。
宾主落座之后,苏锦起身拱手团团作了个揖道:“诸位大人,本官来渭州上任不足十日,这几日承蒙诸位看顾,不甚感激;本人初次为官,未免言辞行事有些偏颇,难得的是诸位大人不计较,更是让本人感激不已;今日在此宴请诸位,一来是答谢诸位看顾之意,二来则是像李监军葛将军等致以歉意,两位将军胸怀广阔,当不会计较我这几日的言行。”
李知和哈哈大笑道:“苏大人何出此言,既来渭州,咱们便是一个锅里讨食之人,彼此之间有些小摩擦小误会却是难免的,这就好像是夫妻吵架一般,床头打架床位和,都是一家人哪来的仇隙?”
众人纷纷称是,连赞李监军襟怀广阔不计前嫌,苏锦似乎极为感动,连声叹息道:“与李监军相比,我这道行可是差的远了,啥也不多说了,话在酒中,今日咱们不罪不归。”
李知和道:“尽兴便好,醉倒是不必了,最近西贼似乎有异动,今日下午斥候回报,镇戎军以北似乎有西贼大部在做调动,虽然离渭州还有近七十里,可是也不得不防啊。”
葛怀敏摆手道:“李监军多虑了,西贼现在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起来了,难得今日苏知府请客,作甚么说这些煞风景的话,今日哦可是要一醉方休的。”
李知和面色略显尴尬,确实有探马探得西夏军有大规模集结调动的异像,不过他倒不是真的为此事担心,他是怕今晚人多眼杂,一旦胡吃海喝之后不免让很多秘密流传开去,容易造成不利的影响;苏锦今晚请客自然是渭州官员无论大小均请到了,但这其中不乏有并不参与其事的游离人物,这些人大多是些非要害部门的小吏,根本就犯不着拉他们下水,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尽量不让这些人知道赚钱的秘密为好。
葛怀敏可没想那么多,本来就是个丘八.老粗,也是被李知和胁迫下水,也从未出过什么好主意,只是他的职位重要,必须要拉他进来罢了;他既然这么说,李知和也不好公开的驳他面子。
苏锦哈哈笑道:“葛将军说的是,西贼何足惧,有李监军和葛将军坐镇,能耐我渭州如何?今日不醉不休,来来来诸位举起杯来,良辰美景当前,正是饮酒尽欢之时。”
众人纷纷举杯干了这杯酒,一个个拿起银灿灿的筷箸开动;李知和笑眯眯的道:“苏大人倒也精致的很,居然还打造这么多的银餐具,讲究的很嘛。”
苏锦嘿嘿笑道:“不瞒您说,我哪有钱弄这玩意,这都是内人的陪嫁之物,我本想换了钱花销,可是内人不准,摆在那里光看着我也不甘心,这不趁此机会拿出来给诸位大人使用,不过是撑些门面罢了;不过这银筷子银盘子倒是听说有些功用,若是菜式酒水中有毒物,那是一探便知的,只是在这里派不上用场罢了。”
李知和咀嚼苏锦话中之意,此人看来还是精细的,故意说这样的话让自己等人放心吃喝,看来是极力修好的意思了。
葛怀敏干了几杯酒吃了几口菜之后嘴巴吧嗒连声,似有不满之意;苏锦一笑道:“葛将军可是觉得菜式不太满意么?”
葛怀敏嘟囔道:“还行,只是少了我最爱吃的玩意儿。”
苏锦哈哈笑道:“我知道葛将军爱吃什么,稍后自然奉上,且先忍耐一会。”
葛怀敏喜道:“你也准备了猴儿脑么?”
苏锦神秘一笑道:“岂止是猴儿脑,补脑之物可不一定光是猴儿脑。”
葛怀敏充满期待,徐威在一旁调侃道:“苏大人对葛将军真没的说,还特意给葛将军加餐了。”
葛怀敏得意不已,苏锦嘿嘿笑道:“徐通判似乎有些酸溜溜的味道啊,放心吧,今日也为你准备了单独的菜式,先吃酒吃菜,那些玩意当做饭后美点享用也不迟。”
徐威和李知和对视一眼,心中暗赞这苏锦乖觉到家了,加意奉承人的时候确实有一套,难怪能糊弄的晏家女子被他搞大了肚子,看来没少花心思对付那女子。
苏锦殷勤劝酒,美酒佳肴当前,又不好驳了苏锦面子,喝到近两更时分,众人都面红脖子粗了,已经有官员舌头开始打突,开始大呼小叫的划拳行令,更有的人酒醉失态扭捏作态学唱起青楼小曲,惹得众人怪笑连连。
苏锦抱起一坛酒,拿了一只碗,朝站立在外边警戒护卫的五六十名李知和葛怀敏带来的亲卫们行去,这些人都是李知和等人的贴身护卫,负责保护上官的安全,所以无论李知和葛怀敏去何处,都会带着这些亲卫前往。
“诸位兄弟,站在此地大半夜了,腿也乏了肚子也饿了,来来来,每人喝碗酒解解乏提提神。”苏锦佯装舌头秃噜,身子也摇摇晃晃。
“多谢大人好意,但我等肩负保护监军大人和指挥使大人之责,不可饮酒。”一名亲卫队长上前行礼道。
苏锦沉了脸道:“怎么?不给本府面子么?你家李监军和葛指挥使都给我面子,你们倒是不给。”
那亲卫队长忙道:“大人息怒,实是有职责在身,不敢饮酒。”
苏锦指着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倒是个忠于职守之人,我要记住你。”
亲卫队长无奈报出姓名,心中郁闷之极,这府尊大人可不是要记住自己嘉奖自己,怕是要记恨上自己了,不过亲卫队长倒也不怕,自己是军中都头,有李监军和葛指挥使在上边顶着,这个知府大人怕是也拿自己不能怎样。
苏锦满脸不高兴的回到座上,李知和举杯敬酒,苏锦摆手道:“不喝啦,败兴之极。”
李知和愕然道:“怎地了?谁得罪了咱们的府尊大人了?”
苏锦叹道:“我现在才知道,本人在渭州城中是个什么地位了,我苏锦对诸位推心置腹,诸位对我却是心怀隔膜,真是郁闷之极。”
李知和道:“此话怎讲?今日大家相聚,诸位同僚吃喝的尽兴,个个夸赞您用心周到,又怎地不对你推心置腹了?”
苏锦指着外边那帮亲卫道:“适才我好心好意见诸位亲卫兄弟们当差着实辛苦,拿了酒去想给他们喝点解解乏,谁料想被一个叫王宝昌的家伙给数落了一顿,说什么保护监军大人职责在身,喝酒误事云云,摆明是不给本府面子。”
李知和哑然失笑:“你便是为了个亲卫的话便不高兴么?苏大人,不是本人说你,你还是嘴上没毛城府不深啊,你是知府大人,他们是小小亲卫,犯得上么?没得掉了身份。”
苏锦冷笑道:“李监军这是在教训本官么?我可不是要跟亲卫们过不去,换做你向我手下的亲卫敬酒,他们却不给面子将你斥责一番你会怎么想?”
李知和微笑道:“本人不会动怒。”
苏锦切了一声道:“说的好听,你定然会认为这是我苏锦故意交代下去驳你的面子的,对不对?”
李知和恍然大悟,原来苏锦不是跟亲卫置气,而是跟自己在置气,他是认为自己暗中交代了亲卫不用搭理这个知府,所以才说了什么彼此不推心置腹之类的话。
李知和有些生气,不过看苏锦面红耳赤眼神呆滞的摸样,显然是喝的有些上头了,看来是酒后的气话,当不得真。
不过李知和打算稍后宴席散了之后同苏锦好好说说要三司增加拨运物资粮食之事,苏锦不开心,等会不大好开口,于是哈哈笑道:“我当什么大事,这样吧,我叫那王宝昌来给你道歉,重重责罚他便是,给你出出气。”
苏锦摇头道:“责罚倒也不必了,我敬酒他们不喝就是不给面子,我就是好个面子而已。”
李知和笑道:“那你说怎么办?”
苏锦道:“每人罚酒一坛。”
李知和愕然道:“一坛?这不是要喝醉了么?”
苏锦道:“醉了便醉了,又怎地?我叫手下的几位兄弟陪着他们喝,他们每人一坛子,我手下兄弟每人两坛,这总成了吧。”
徐威在一旁笑道:“苏大人醉了,哪有这般拼酒的。”
苏锦瞪了他一眼道:“你才醉了,我可没醉,看人斗酒图个热闹有什么不好?”
李知和笑道:“我看每人三碗吧,你舍得酒,我可舍不得士兵的身子,真的喝的烂醉如泥,回军营中也会教人闲话。”
苏锦点头道:“好,便依着监军大人的主意,每人三碗一滴不多给,我的手下每人六碗陪着喝。”
李知和和徐威苦笑不已,葛怀敏倒是兴高采烈的跟着起哄,苏锦大声招呼人手下楼取酒,不一会十几名仆役抱了二十多坛酒上来,一水特大号的大海碗在地上一字排开。
苏锦抱起一坛酒,拍开泥封,先就着坛子喝了一大口,赞道:“好酒!”接着便提着酒坛泼墨一般的亲自往碗里倒起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