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世庸逃跑的消息很快便传到城门守军的耳中,本来就觉得不让钦差大人进城是莫名其妙之举的士兵们一下子醒悟过来,原来大家都被朱世庸这个老贼给骗了,这老贼是铤而走险把大家全带到沟里了。
大骂声中,守城的都头下令打开城门,迎接禁军到来,城头拒守的官兵衙役们倒也乖觉,开了城门之后,一个个丢了兵器跪在城门两边负荆请罪。
欧阳修铁青着脸,也不客气,命人将拒守的二百多人尽数绑了,一路浩浩荡荡杀向府衙。
苏锦带着众人在半道上迎上欧阳修,欧阳修一看眼前这些男男女女个个浑身浴血摇摇欲坠,心知定然吃了不少苦头,忙温言抚慰一番,叫人带着这帮人找地方歇息。
苏锦岂肯休息,要了一百禁军护送王夫人和晏碧云等人先往和丰楼后堂洗浴休息,自己则带着王朝马汉等人随着大军一路杀奔府衙。
府衙前庐州属官早就战战兢兢的站在门口迎候欧阳修了,见了面纷纷上前施礼,欧阳修黑着脸喝道:“都别来这一套,朱世庸何在?”
通判刘大人赶紧上前道:“朱知府……”
“什么朱知府?老贼通匪在先,今日又拥兵作乱,乃是地地道道的逆贼一名,你居然还称之为知府?”苏锦怒斥道。
刘通判一看苏锦的样子,头发散乱衣衫破碎,身上全是血污,眼睛红得像个兔子眼,心知定然在朱世庸手下吃了大亏,不敢捋虎须,忙改口道:“朱……世庸没回府衙,我等得到消息,说是欧阳大人驾临,特意在此迎候的。”
欧阳修看向苏锦,苏锦稍一思索便道:“定是卷铺盖逃了,不过也逃不出多远,欧阳中丞应该即刻派人替换四城守卫,查明逃逸方向,速速追拿。”
欧阳修道:“庐州我不熟,你安排便是,尚有十三都禁军在此,一切听你调度。”
苏锦也不推辞,当即下令道:“先各派四都替换四城门守卫,解除厢军武装,看押在军营中听候发落;另派两都人马分数队城中巡逻,以防有人乘机作乱;剩余七都人马,除留下一都保护欧阳大人之外,其余人马由我调遣。”
欧阳修点头道:“王张江姚四位都头,你等速带本部人马接管四城防务,按照苏专使之言将庐州保信军厢兵尽数卸去武装看押起来,葛都头,你负责城中巡逻之责,若有趁火打劫者,格杀勿论;马都头便跟随本官随身听用。”
六位都头齐声应诺,各自迅速行动起来。
欧阳修指着面前的六名禁军都头对苏锦道:“这六位便听你调遣,本官就在府衙升堂,召集庐州官员府吏前来询问,事不宜迟,苏专使便赶紧追拿朱世庸去,大半个时辰过去了,老贼怕是早就出城了。”
苏锦点头道:“大人放心,这老贼绝逃不掉,他若能逃脱,岂不是没有天理了。”
当下苏锦立刻下令,由王朝带路,引着一都人马前去商会捉拿唐纪元等人,封存产业,羁押亲眷。
又命马汉、赵虎、张龙、三人去东南西三座城门去打探朱世庸从何处出城,自己则带着两都禁军直扑跃马桥。
苏锦心里明白,跃马桥朱家宅第一定已经是人去楼空,但朱世庸逃跑之时一定先从宅中过,家眷儿女总要带着跑路,先去朱世庸的宅邸也好弄清楚他是从哪里出的城,在和马汉他们探听的消息相印证,也好得知确切的逃跑方向。
赶到跃马桥的时候,朱世庸的府邸中早已鸡飞狗跳哭喊震天,士兵们把守好前后门,冲进宅院之中,只见宅中男男女女提着大包小包你抢我夺正准备逃走。
苏锦大喝道:“所有人等,即刻放下物品包裹到前厅集合,若有不听号令者,休怪刀剑无眼。”
朱家上下个个如丧考妣,被禁军们驱赶至前厅集合,苏锦喝道:“有知道朱世庸逃往何处者,说出来可免连坐之罪。”
朱家上下人等面面相觑,均摇头表示不知道。
苏锦一把抽出腰刀喝道:“本官没时间跟你们打哑谜,跑了朱世庸你们都得死,我数三声,若无人说出朱世庸下落,便请你们尝尝钢刀入骨的滋味。”
众人吓得面无人色,一名青袍老者上前拱手道:“大人,老朽是朱家管家朱我家老爷回来带着衙内公子便出了门,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啊,这等事他如何肯对我们下人说?”
苏锦眯眼道:“谁是朱世庸的夫人?”
老者用眼睛瞟了站在下首的几名女子,努了努嘴。
苏锦一声断喝道:“朱夫人,穿着仆役的服饰,这是要糊弄本官么?还不上前回话?”
朱世庸的正妻孙氏浑身抖如筛糠,岁数已然不小,足有四五十岁,看上去倒是老实本分,闻言忙上前道:“回禀大人,老身也确实不知道他逃往何处,老身吃斋念佛已经数年,老爷有什么话也从不跟老身说,听大家说老爷犯了事,老身唬的狠了,这才命人收拾了东西,打算避一避的,这一切老身确实不知情啊。”
苏锦皱眉看着另外几名女子,估计都是朱世庸的大小老婆,问道:“还是那句话,你们若是知道他要往何处去,便免了连坐的罪责,你们或许不知道朱世庸这回犯了什么事;告诉你们,他这是造反之罪,鼓动厢兵对抗朝廷禁军,还意图杀害朝廷命官,这个罪名可以连累的你们上上下下全部处斩;机会只有一次,机不可失;就算你们不说,我还是能抓到他,只不过费一番手脚罢了。”
朱家上下个个面如土色,有人听说要连累的掉脑袋,早就忍不住大骂起来,那帮妻妾们更是‘老狗、老贼、老杀才’的骂的不堪入耳。
一名红袍女子忽然出列,来到苏锦面前福了一福道:“奴家倒是听朱知府说过,在繁昌县乡下莲花山,他买了宅子,说是老了辞官之后去养老归隐的。”
苏锦道:“你是何人?”
那女子道:“奴家闺名玉漱,乃是商会唐老爷送来伺候朱知府的。”
苏锦道:“他怎么会跟你说这个?”
那女子脸上一红,扭捏道:“奴家跟了朱知府时间不长,朱知府……甚是喜欢奴家,这段时间都是……都是奴家陪着他……过夜,他说要带着奴家归隐,奴家随口一问,他便随口一说,至于是不是真的,奴家也不清楚。”
“小蹄子,就知道你是个狐狸精,夫君若非受你那个商会唐老爷蛊惑,焉能有今日,你这个狐狸精也是帮凶之一,老身恨不得打杀了你个淫妇。”孙氏开口怒骂。
那名叫玉漱的女子反唇相讥道:“奴家也是受人摆布之人,你以为奴家愿意来伺候这个半死之人么?若非身不由己,奴家岂肯将清白身子任他作践;倒是你这做正妻的没本事,相夫教子你哪一样做到了,家中老的犯法,小的纨绔,都是你们自家造的孽。”
孙氏气的上前揪住玉漱的头发便厮打,玉漱也不甘心受打,回手反击,双方扭打在一起,都是指甲尖利的女子,相互拉扯头发,抠.挖脸颊,不一会便满脸血痕,秀发落了一地。
“好了好了,成何体统!”苏锦不知道是劝架还是幸灾乐祸,转身对目不转睛盯着两名女子撕扯的衣衫不整、肌肤走光的禁军们喝道:“都别看了,有什么好看的,没见过女人打架么?”
众禁军讪讪的咳嗽两声,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
“留下五十人守住宅院,所有物品封存造册,不得擅动;所有朱家上下亲眷仆役都不准出府门半步;其余人等跟随我去追人。”
禁军都头问道:“专使大人,往哪追?”
苏锦一指南边道:“定是南门,出城十里便是码头,上船之后沿江而下便直达繁昌莲花山;老贼在那里既然购有产业,十之八九是去那了。”
那都头忙道:“那可要尽快,上了船就麻烦了。”
苏锦挥手道:“集合所有马匹,骑马追人,晚了就需上船追人了,那可是麻烦事。”
众人不敢耽搁,一涌而出,纷纷跨上马匹,直奔南门;路上遇到赶来回禀的张龙,两下里一对照,守在南城的厢兵们也说朱世庸坐着大车往南门出去了,这一下确信无疑,众人快马加鞭,沿着南门官道一路往码头方向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