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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完全朝着马鸣儿和李癞子期望的方向发展,打前锋的一百余人很快就跟官兵们交上了手,只不过一交手便倒下了一片,骑兵们猛然平举的长枪齐刷刷的组成枪阵,这些嚎叫着冲上去人当然不会傻到会往枪尖上撞。
但是有句话叫做‘人在江湖身不由已’,这句话应该具有普遍的适用性,因为此刻的战场上,可以用‘人在战场,身不由己’来概括,以大无畏的精神冲在最前面的人群猛然看见明晃晃的枪尖对着自己的胸膛,本能的想停步后退,可是身后冲上来的自家兄弟可不会容他们有闪避的空挡,就听着一片枪头入肉之声,十几个龙虎门弟子被串成了烤肉串,配合着一边燃烧正旺的篝火,仿佛真的在开一个烧烤晚宴一般。
“我……操……你……娘!谁推的……老子,啊呀!”这是临死前的最后的遗言。
大无畏是要付出代价的,冲在第一排固然勇气可嘉,但丢了性命便显得这样的勇气有些傻逼了。
“冲啊,为弟兄们报仇啊。”有人刚刚将推着别人撞上枪尖的手缩回,便发出了铿锵的呐喊,眼前的情形对己方正是有利的时候,官兵们拥挤在巷子口,只能有一排长枪作为屏障,而现在,这屏障失去了作用,穿上尸体的长枪你不把它丢下,难道还有机会拔出来再来第二次串肉串么?
官兵们无奈的撒手,抽出刀剑跟蜂拥而至的龙虎门弟子开始了真正的搏杀,木棒敲打在盔甲上的咚咚的闷响,刀剑砍入骨肉的‘扑扑咔咔’之声,血管被砍断之后喷血的滋滋声,在这样的夜里都被无限的放大,除了还在后面冲来的龙虎门弟子还直着嗓子嚎叫,真正介入搏斗中心的人反而一言不发,只会机械的挥舞手中的刀剑棍棒不停的朝着另一个人体挥砍猛打。
张龙手舞朴刀在人群中来回冲杀,势不可挡,每一刀下去都有一人倒下,张龙当然知道,这时候只能刀刀致命,容不得半点的手软,手上的刀不停,脚下也不闲着,得了空闲便飞起一脚往对方要害处踹,而且踹飞的方向也极为刁钻,目标全部是两边燃起的火堆。
龙虎门的弟子虽然名义上是冯老虎的徒弟,但是功夫上却是稀松平常,冯敬尧没那闲心也没那精力去当真教给他们什么真功夫,而这些人也并没有抱着学真功夫的心思而来;哪棵树大便躲在那棵树下乘凉,哪条腿粗便抱住哪条腿,谁会去真正的苦练杀敌的本事,有个三招两式吓唬吓唬老百姓便已经足够。
当一旦交上手之后,才明白书到用时方很少的道理,三脚猫的功夫连禁军们的格斗术也赢不了,只能恨恨的看着对方将刀剑送入自己的身体里,含恨倒下。
马鸣儿和李癞子远远的看着人像一排排草人般的倒下,也不由的心惊肉跳,但是好在自己这边人多,五个打一个胜算几乎是百分之百,每倒下一人,其他人都会趁机在禁军士兵的身上添上一个刀口,战斗进行了不到一小会儿,马军倒下第一个捐躯者:一名龙虎门的弟子临死前死命抱住那士兵的大腿,周围数人大棒子七上八下顿时将那名禁军的脑袋连同头盔一起敲得像个扁柿子。
就像女人的第一次被攫取之后,很快她便会不加反抗的奉献出第二次和第三次,随着这名士兵的倒下,盏茶时间内,官兵连续倒下去四个,个个都被砸的稀巴烂,连求个重伤都成了奢望。
“张大人,不行啊,挡不住啊。”有人高叫道。
“挡不住也要挡!死也要死在这儿。”张龙一脚踹飞穿在刀尖上的一具死尸,红着眼睛吼道。
马军们知道今天是个个都跑不了了,若是不听这位张大人的自行撤退的话,也不过多活个个把时辰而已,临阵脱逃杀无赦!这是大宋军规中最基本的一条,苏专使甚至都不用上奏,便可以直接砍了他们的脑袋,与其如此还不如死战,想通了这一点,马军们少有的悍勇之气被激发了出来。
他们咬着牙红着眼发出低沉的吼叫声,一番疯狂的反扑之后居然将即将溃散的阵型给顶了回去,但与此同时又有六名士兵倒在冰冷的血水中。
张龙知道,官兵们是强弩之末了,马军本来就不善于步战,他们所有的训练都是围绕着马匹的阵型来进行,可是这巷口根本无法马战,他们能够做到这样已经是殊为难得了。
被顶回去的龙虎门弟子稍加调整又如一股浊流汹汹而来,这一回李癞子和马鸣儿亲自上阵,压在一百多人的队伍身后大声的鼓动驱使,政治思想工作做得及其到位。
见了血腥之后人往往会走向两种极端,一种便是吓得要死要活手脚无力,另一种便是如嗜血的鲨鱼,见了血腥之后不但恐惧全无,而且进入暴走阶段;很不幸龙虎门的弟子此刻的状态正是第二种。
从他们冲过来的步伐和眼神中,张龙敏感的感觉到这是最后一次了,全部挂彩,已经死掉十一名士兵的马军士兵们决计挡不住这一波,张龙仰天怒吼:“老子跟你们拼了,公子爷,张龙没有退后半步,你可不要说俺是孬种啊。”
张龙举起朴刀不退反进,垫着步子朝正冲过来的龙虎门弟子最密集之处冲去,马军士兵们傻了眼,张龙这是在求死了,明知不敌只求速死,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马军士兵们别无选择,只能步张龙后尘迎着冲过来的敌人冲去。
嗷嗷叫的张龙和马军士兵们想求仁得仁,只可惜上天不给他们杀身成仁的机会,众人刚跑出十几步便忽然见到对方像是见了鬼似的掉头便跑,卯足了劲的张龙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发生了错觉,飞快的闭眼摇了摇脑袋睁眼再看,没错,敌人正飞速的往巷子里缩进去,里边黑乎乎的火堆照不到,但是却传来一声声的惨叫声,仿佛有不少人影跑着跑着便一头栽倒。
张龙往前赶了几步,忽然胳膊被身后一名禁军士兵一拉,一个趔趄差点没栽倒。
“干什么你。”张龙怒骂道。
“大人,箭啊,你看!”那士兵指着插在他立足之处的一支没入泥中的箭支道。
“不好,贼厮鸟们准备退后放箭,快撤回去。”张龙跳脚大吼。
“不对,这是咱们马军的箭支,你看这造型,这尾羽!”有人眼尖,认出了箭支的式样。
“一定是南边的赵都头攻进去了,在他们屁股后面放箭呢,哈哈哈,这帮兔崽子被射了屁股,所以不得不往回缩,里边一定有遮挡之物,他们是想利用遮挡之物避开箭雨。”禁军们醒悟过来,绝处逢生的喜悦充满心胸。
张龙长松一口气,浑身松弛下来,顿时觉得全身疼痛,这时才有空检查自己全身,最少有十五六处刀口在流血。
“咱们怎么办?往里冲还是……”
张龙摆手道:“里边那么黑冲进去找死么?我接到的命令是守住胡同北口,咱们只能在北口死守,除非有军令到达。”
“可是赵都头他们冲进里边去了,万一短兵交接岂不吃亏?”
“那俺也没办法,轮也轮到他们了,再说了,他既然知道躲在后面放箭,难道不懂得往回撤么?”张龙摆摆手道:“退回巷子口,裹好伤口等待专使命令.”
众人无可奈何,从军令上说张龙此举无可厚非,军人服从命令,绝不节外生枝这是禁军们受到过的训诫,虽然担心赵都头的人冲进巷子里会吃亏,但是也只能是爱莫能助了,而且专使大人确实严令不准进巷内作战,违令的事当然不能做,况且就自己这波人冲进去自保都困难,个个身上伤痕累累,还谈什么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