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内当官

第三十九章 给撸了

汪庆源毕竟还是县委书记,虽然罗正生强烈表示了反对,但提议撤销林枫昌田县公安局党委书记和局长职务的决议还是在常委会上通过了。

当陈为民惊慌失措地把这个消息告诉林枫时,林枫淡然一笑,“陈局,我听说你没事儿喜好研究佛学,佛曰:世间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如何处治乎?”

陈卫民几乎是不假思索的答道:“只是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

林枫听完哈哈大笑,“用不了几年,再过几天,你且看他。”

按照常规,罢免像公安局长这样重要部门的行政主官市委和市人大一般都要派个调查组下来,汪庆源等人早就给林枫想好了一大堆高帽子要给他戴上去;结果左等右等,三天过去了,汉江市委和市人大的人连个鬼影子都没下来,反倒是县财政|局接到通知,汉江市财政|局局长孔廉硕要下来视察。

当孔廉硕的车子驶进昌田县财政|局时,早已守候在那里的昌田县财政|局各级官员立刻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张东海热情地朝刚下车的孔廉硕伸出了双手,“孔局长百忙之中视察我局,我局全体干部职工不胜欣喜呀!”

孔廉硕没有和张东海握手,只是阴着个脸冷哼了一声,嘴里迸出两个字来:“开会。”

张东海悻悻地抽回了双手,心头暗暗吃惊,这是怎么个情况?孔局长的脸色很难看呀!

会议室是座无虚席,县财政|局各级领导无一例外地全部出席;孔廉硕的脸色就下车后就没好看过,他冷冷扫视了一圈在坐的众人,突然拉开自己的公文包,从里面拿出一份文件来。

“同志们,我手里这份东西你们猜猜是什么?”

这玩意儿哪能猜得着呀,所有人都摇了摇头,孔廉硕忽然啪的一下把手里的文件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怒气冲冲地道:“这是你们昌田县公安局发给省财政厅的控告信。”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的人都惊呆了,张东海只觉后背一阵冰凉,冷汗都下来了。

“昌田县公安局控告你们无故拖欠他们的办公经费、民警工资,造成公安局停水停电、无法出警;省厅随后专门查了一下,今年一月到现在,你们拨给公安局的钱总数是三百二十万多一点,才完成计划拨款的百分之四十不到,这个月你们又把公安局的所有经费和工资全给停了,而你们昌田县财政|局账面上还有一个多亿,张局长,你给我解释一下?”

看着满脸怒意的孔廉硕,张东海吓得有点儿傻了,他哆哆嗦嗦地回答道:“孔局长,县财政|局账面上是还有一个多亿,可马上就要接近年关了,各个机关和事业单位需要花钱的地方太多,实在是抽不出钱拨给公安局了,我必须得保证平安度过年关呐。”

“一派胡言!”孔廉硕当即拍了桌子,吓得在场的人心头一颤;“张东海,我告诉你,让你当这个财政|局长,就是指望着你能想尽一切办法保障政府各个机关和事业单位的经费,手里捏着一个多亿,你却给我说拨不出钱来给公安局;刚才你跟我说什么平安度过年关,我问你,公安局没钱办案,民警没钱领工资,怎么保证平安度过年关?保平安少得了公安吗?你说!”

张东海被孔廉硕连珠炮似的发问给问得哑口无言,虽然已是寒冬,可他额头上的汗水却一颗颗地冒了出来;孔廉硕冷哼一声,又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份文件,怒不可遏地道:“还有这个,这是省政府转发下来的省公安厅发给省财政厅的抗议信,说我们不重视公安工作,肆意克扣昌田县公安局的工作经费和民警工资,严重影响了公安工作的正常开展和社会的政治稳定;就为这个,我和市局党委的其他同志被叫到省厅去背了两天书,省厅常务副厅长庄自其指着我们的鼻子骂,说我们的工作做得是一塌糊涂。”

顿了顿,孔廉硕长舒了一口气,看着他通红的脸,在坐的都知道,这位孔局长气得不轻。

“孔局长,我……”张东海刚想为自己辩解,孔廉硕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

“张东海!张局长!你能耐呀!居然有本事把我们市局党委全给请到省厅去背书,汉江市财政|局的脸都快让你给丢尽了;还记得我上任时说过什么吗?嗯!?”

张东海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说,孔廉硕重重地哼了一声,大声道:“我说过,谁敢砸汉江市财政|局的脸,我就砸谁的乌纱帽;李主任,宣布市局党委的决定。”

和孔廉硕同来的汉江市财政|局干部人事处主任李昭勇拿出文件来朗声念道:“鉴于昌田县财政|局的工作极不到位,造成省公安厅和昌田县公安局到省财政厅控告这一影响恶劣的事件,经市局党委研究决定,昌田县财政|局局长张东海负主要领导责任,即日起免去其昌田县财政|局党委书记、局长职务,降为一般工作人员;昌田县财政|局党委班子其他成员负次要领导责任,即日起停止执行职务,到市局党委接受诫勉谈话;昌田县财政|局本年度工作评定为不及格,即日起只发基本工资,所有补贴和奖金一律停发,所有职务职级晋升一律暂缓,对此次事件做全局通报批评;另委任市财政|局党委委员、干部人事处主任李昭勇兼任昌田县财政|局党委书记、局长,主持全面工作。”

怎么?这就叫人给撸了?张东海此时脑子里一片空白,他做梦也没想到,林枫没有被撤职,他倒是先丢了乌纱帽;县财政|局的其他领导此时看张东海也是极不顺眼,就因为你,大伙儿的福利待遇全没了。

就在张东海被宣布撤职的时候,汪庆源也被鄂北省省委委员、汉江市委书记吕谏生给叫了去。

“庆源同志,关于提议撤销昌田县公安局党委书记、局长林枫职务的报告我已经看到了,今天特意把你叫来,是有几句话想当面跟你说一下。”

在吕谏生面前,汪庆源乖得就像一条狗;“谏生书记,有什么指示您请说。”

“指示谈不上,倒是有些个人看法你做个参考;说到工作作风散漫?我听说林枫同志晚上经常加班,难道加了夜班在家补个觉就叫工作作风散漫?说公安局的同志责任心不强,我了解到的情况却是你们县财政|局停了公安局所有的经费,弄得公安局停水停电,干警们连警车的油都加不起,最后还是跑步去的现场;要说处理,我看也应该处理县财政|局,处理那个张东海;那才是真正的工作作风散漫、责任心不强。”

汪庆源一听就傻眼了,市委书记这是要帮林枫那小子出头哇,这可不行,于是他马上给林枫头上扣屎盆子。

“谏生书记,很多情况您是有所不知呀!那个林枫在我们昌田飞扬跋扈惯了,仗着自己是公安局长就目中无人,别的不说,从他到昌田这么短的时间就打了两次人了,一次打的是我们县的城管队员,还把他们全给弄去劳教了,另一次就是这回殴打张东海同志,您说说,这哪儿像个公安局长呀!分明就是地痞恶霸嘛!”

吕谏生听完笑了一下,从抽屉里拿出厚厚一叠材料来,道:“庆源同志,自从你们把林枫同志的处分报上来以后,我特意叫人把关于他到昌田后的所作所为收集了一下;那几个城管要我说打得好,劳教得也对,连小孩子都打的人,有什么资格说自己是执法人员,林枫同志这么做是在老百姓面前为你们昌田县委、县政府挽回声誉;至于那个张东海,作为一个县局的主要领导,口无遮拦,当众辱骂那么多公安干警,要搁在以前,这就是个现行反革命,抓他去枪毙都活该。”

汪庆源算是听出来了,吕谏生说的每一句话那都是在维护林枫,人家除了是省委委员、市委书记,还兼着市人大常委会主任,这次的处分决定甭提了,肯定没戏;既然吕谏生要帮着林枫说话,那自己还是赶紧后撤吧,和顶头上司死磕那可是要倒大霉的。

“谏生书记,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您的水平就是高,是我认识肤浅了,我给您道个歉,您放心,以后我一定好好支持林枫同志的工作,把昌田县建设得更好。”

“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吕谏生满意地拍了拍汪庆源的肩膀;等他走后,吕谏生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就拨了出去:“易成省长吗?您好,我是吕谏生,您关于林枫同志的指示我已经落实了;对,请您放心,我一定全力支持像林枫同志这样年轻有能力又有正义感的好干部。”

汪庆源还没走出市委大楼,张东海的电话就打过来了,虽然刚才自己在吕谏生面前装孙子莫混过关,但可以感觉得到,吕谏生对自己的工作是不满意的,得罪了他,自己的仕途就完了;偏巧这时听到张东海哭丧着说自己给撤了,汪庆源气就不打一处来,对着电话里的张东海破口大骂道:“嚎什么嚎?你们家死人了!就为了你和林枫那点儿破事儿,害得我在市委狠狠挨了一顿批评;以后你给我本分点儿,少给我惹事儿。”说完他怒气冲冲的挂了电话。

张东海气得银牙紧咬,汪庆源,你个老不死的,拿了我那么多好处,现在倒想过河拆桥,行,你不仁,可别怪我不义;转身他从保险柜里拿出一叠东西装进了公文包里,转身就往县委去了。

当汪庆源从市里回到昌田县委的时候,发现张东海早已等在了办公室门口。

“你来干什么?”汪庆源一点没给张东海好脸色看,那意思很明显,现在你已经不是财政|局长了,我堂堂县委书记没必要再和你搅在一起了。

张东海冷笑一声,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叠东西放到了汪庆源的办公桌上,“汪书记,看看吧!”说完他坐到沙发上点了一支烟,悠闲地抽了起来。

“这是什么?”汪庆源疑惑地看了张东海一眼,见张东海没有答话,他拿起桌上的东西就看了起来,很快,汪庆源的头上冷汗直冒,浑身不住地颤抖;这是自己从县财政|局挪用|公款以及收受张东海贿赂的帐本,还有自己嫖宿幼女的照片。

“张东海!你……”汪庆源一把将面前的证据撕了个稀烂,然后两眼通红,像看杀父仇人似的瞪着张东海。

“哈哈哈……汪书记,千万别急动,这就是个副本,您随便撕。”

“张东海,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哼!张东海冷笑了一声,道:“汪庆源,这几年我像条哈巴狗似的伺候你,怎么着?现在我让人给撸了你就想撇身走人,做梦!”

汪庆源急了,朝张东海大声吼道:“你究竟想怎么样?”

“很简单,把我调出财政|局,到国税局或者地税局当局长。”

“这不符合规定。”

张东海闻言站起身来,指着汪庆源怒道:“姓汪的,你少他妈跟我谈规定,你这辈子干的不符合规定的事儿还少了吗?我告诉你,你要是不答应我,明天我就把那些东西交到检察院和纪委去,不信你试试看。”

眼看张东海要狗急跳墙,汪庆源真急了,连忙和颜悦色地对张东海道:“东海,你别急嘛,我什么时候说过不管你了,对吧;你放心,给我几天时间安排一下,一周之内一定满足你的要求。”

“哈哈哈……好!”张东海放声大笑,却没发现汪庆源眼中一闪而过的一丝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