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骨

关于新书《天下大争》创作的始末

个人觉得,天朝历史煌煌五千年,夏商周姑且不去说,往后岁月中,最为精彩、最为跌宕的阶段,便是战国。没有之一。自四年前初次接触《大秦帝国》开始,便对那番天下大争之势格外神往。终于,今年年初,决定写一部大争之作,以慰平生之志,以慰心中二十多年来经久不息的热血。

大争之世,首推战国。然而以战国为背景的大争之作并不好写,尤其是对于网文而言。一般而言,猪脚穿越之后肯定是要改变历史的,不能只是坐着历史的顺风车去骗取一个荣华富贵,那样毕竟太无趣了些。而要站在秦国的对立面,去战胜秦国,可能性不是没有,但那至少需要数十年乃至百年——这关系到一个积累的问题,在上本书中也曾提到过。在彼时,秦国的制度,秦国的政策,秦国的人才,已经做到了历史的极致,且渐渐有了深厚的历史积淀——这种积淀几乎不可能轻易被颠覆,你不可能比秦国做的好上多少——如果你在秦国之前就进行改革,这要冒着和商君一样下场的危险不说,你完成统一就更需要一个近百年的沉淀过程,这是历史的局限。而且,秦国统一,这段历史好像也没有改变的必要。

于是,战国没法儿写了。遂往后翻阅历史,于是,目光一下子锁在了五代十国。

五代十国,这是与战国历史最为相近的一段时期。当然,原因不止于此。时人大多只知晓汉末三国乃是大争之世,岂不知,五代大争之势,远甚汉末三国?

笔者之所以不去写三国,除却个人不喜欢随大流之外,也是因为诸多珠玉在前,三国历史已经被写的淋漓尽致,与其去跟那些众人烂熟于心的人物套近乎,不如另辟蹊径,去找寻我自己的英雄。

话说回来,自春秋以来,至近代,天朝历史精彩纷繁,要寻一些大争之世的写作背景,实在不是难事。楚汉争鼎、五胡乱华、隋末烽烟、唐末离乱、明初清初,都是很好的题材。

只是个人偏好十国,才决定去探寻那段历史。这个偏好,便是因为十国之争,争得更加让人神往,并且,这段历史其实可以更加引人入胜。再观宋朝景象,文盛武衰,饱受外族欺凌,也确有可以改变的理由。

零零散散,《天下大争》的准备工作陆续进行了半年之久,几次动笔,都觉得不尽如人意,多番骤停,以至今日。

起点有位大神曾在讲课时说,十国太乱,势力太多,线索难以理清,谁写谁死。我不以为然。《大秦帝国》就是明证。

五代十国,礼崩乐坏,安重荣言:“天子宁有种乎?兵强马壮者为之。”正是因为如此,短短一百五十余年间,中原五易其朝,长不过数十载,最短者不过三年而已。杀兄弑父、卖国求荣、杀主篡位、朝秦暮楚、尔虞我诈……天下不再是皇帝的天下,而是节度使的天下。

五代十国,亦不乏忠义之士。主辱臣死者有之,与城同亡者有之,为皇帝殚精竭虑甘愿背负骂名者有之……

除此之外,更不乏如冯道、周宗这般,善于经营,明哲保身之辈。

桑维翰、王朴、宋齐丘……无数谋士相继登场,成就一番事业,或者流芳千古,或者遗臭万年。

然而,最多的,还是野心勃勃、不甘平庸的男儿,他们志存高远,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或功成名就,或死得轰轰烈烈,不负英雄之名。

这,便是十国。

男儿爱刀枪,一如女子喜胭脂。那时,无数人前赴后继,梦想青衫古剑竖挂,一命走天涯;无数人一往无前,纵横天地,发誓生不能五鼎食,死也要五鼎烹;他们相信战士决战沙场,不能拜将封侯,便应该马革裹尸还……

那些年,他们背井离乡,年少觅封侯……

这,便是我钟情大争之世,钟情十国的原因,也是我决定创作这本书的最初动力。

如你们所见,现在,这本书开始了征程。

历史文作为一种特定的文体,不同于其它体裁,有其自身的特点和要求。写历史文,不宜猛火爆炒,若是如此,初看惊艳不小,尝之也觉酣畅,然香味难以持久,让人无法静心陶醉其中,且爆炒本身就破坏了历史独有的韵味,爆炒味重,历史却应是五味绵长,清香宜人;写历史文,当讲究备料齐全,文火慢炖,诸般食材,一一添加,不急不躁,心静手稳,如此方可香透满室,令人心旷神怡,未食已然心醉,食之则长久难忘。历史如奔流的大河,有平缓流淌之时,当此之际,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云清心明,让人流连忘返,不知今夕何夕;但大河也就奔腾咆哮之际,彼时,气壮山河,势吞八荒,正是金戈铁马入梦来,令人情不能自已,唯绝热血澎湃,斗志昂扬,顿生吞吐天下之志,恨不能一手提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如此九曲回肠,动静有度,最终大河入海,天高地阔。

这是我所理解的历史文。大者,他是一个完整的世界;小者,他是一个完整的生活。

生逢乱世,大者争天下,小者争饱暖。

这,便是《天下大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