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城等人领大军和李广等人汇合的时候,李广和韩安国还在为如何处置俘虏的问题争论不休。李广坚持杀俘虏,韩安国坚持不杀,两人各执一词,互不相让。
“这事儿没什么好争的,这场仗也快打完了,千里奔袭这种事情也不再需要,这些人,也就没有必要再杀了。”秦城下了马,走到李广和韩安国跟前,“韩将军说的是,我们大汉毕竟是礼仪之邦,我等做臣子的,要考虑陛下的需要,陛下可不是只想杀几个匈奴人那么简单。”
“若是平日将这些人带在身边倒也无妨,如今我等毕竟是身在草原,难保这些人不耍什么心眼儿。”李广面露忧色,“匈奴人向来不服我汉人,我汉军将士对这些匈奴人也无甚好感。事关我等安危,不得不防啊!”
“这个容易。”秦城将小阿米德介绍给李广等人,而后说:“小阿米德是草原人,由他收留这些匈奴骑兵为奴隶,符合草原人的习惯,这些问题也就自然解决了。”说罢,向小阿米德道:“怎么样,没有问题吧?”
小阿米德道:“也无不可,就是麻烦些。”
秦城白了他一眼,“别给我打马虎眼儿,这近万俘虏送给你,当下正值用人之际,你正好拿来当枪使,有什么麻烦的?”
小阿米德有些不好意思笑笑,“照你这么说,确实没什么麻烦的。”
“好了,此事就这么定了,这近万匈奴俘虏,就交给你了。”秦城摆摆手,凑近小阿米德道:“这些人可是虎狼之辈,若是用得好,对你阿米德部族的实力可是一个大的提升。要是用不好......你要是真用不好,趁早自己抹脖子算了,就别丢人了。”
小阿米德讪讪一笑,瞥了秦城一眼,道:“我要是抹了脖子,这大漠东半边这么大的地方,以后不就没有主人了?”
“那倒是。”秦城道,“不过一个大漠东边,方圆千里,真塞给你一个人,怕是你也顾不上来,打肿脸充胖子这个说法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贪多嚼不烂你应该知道,所以我还要给你找几个帮手,你们一起管着这里。”
小阿米德一阵愕然,“帮手?”
“放心吧,是你的老熟人了。”秦城看了看天色,道:“算算时间,我派去接应他们的人也快到了,用不了多长时间你们就能见面。别这么看着我,日后你们相处的日子长着,不用这么急着知道他们是谁。该来的总是会来的,不管你愿不愿意接受。除非你真的自认为能凭着你部族的那小三万骑兵统治整个大漠东部千里的地盘。”
小阿米德的脸色一阵阴晴变幻,虽说弧度不大,被秦城看在眼里,却也知晓他心中是作何感想。小阿米德一时不说话,倒是颇有些幽怨的看着秦城,直将秦城看得一阵头皮发麻,末了秦城忍不住踢了他一脚,像模像样教育他道:“你还年轻,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不要老师盯着眼前的蝇头小利看,目光要放长远些。放心吧,跟着我们汉人混,你会有机会施展你心中的抱负的。”
小阿米德沉默半响,重重的叹了口气,“我怎么感觉好似被你绑上了贼船一般。不过你若是如此说,我也无法可说了。”
“两年前你就上了我的贼船了,现在才发现么?”秦城笑了笑,随即朗声道:“好了,被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明明是占了大便宜,搞的跟吃了多大的亏一样。哼,指不定这会儿你心里乐呵成什么样了。”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小阿米德嘿嘿笑了两声。
两人在这边说的起劲,但是哑谜一般的对话可是苦恼了一边的李广诸人,终于,李广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问秦城道:“秦郎,你俩这是在谋划什么?可否说的明白些,大伙儿都云里雾里呢!”
李广这么一说,卫青等人立马唱和。
秦城和小阿米德相视神秘一笑,秦城道:“告诉各位也无妨,反正这事儿大伙儿早晚都会知道。要说起来,事情其实也很简单。此番我等击溃了军臣,直追得他向王庭逃去,加之此时,往里统治大漠东边这一块的左贤王左大当户等部族在此番的大战中也损失惨重,这就必然导致匈奴人对大漠东部的控制力减弱。而此时我等恰好趁虚而入,哦不,是小阿米德他们正好趁虚而入,将大漠东部给夺过来,控制这一带的人口,与匈奴王庭分庭抗礼!如此一来,匈奴对我我大汉边郡如上谷代郡渔阳等地的军事威胁也就宣告终结了。
方才我与小阿米德所言,这是说这件事情。”
李广等人听了,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只是韩安国皱着眉头思量了半响,有些不以为意,他道:“秦将军是否将事情想得简单了些?”
“韩将军有话但说无妨。”秦城听懂韩安国的意思,事实上他方才也没有将话说完,倒不如让韩安国来提问,倒还能让众人理解的更深刻一些。
当然,也会让众人更佩服秦城一些。
只听韩安国慢条斯理道:“阿米德族人要抢占大漠东部的地盘,则必然要面对匈奴王庭的军事抵抗,即便当下匈奴对这里的控制力减弱,但是其力量仍然不容小觑,区区几万之兵,怕是不能占到多大便宜吧?退一步来说,即便阿米德族人占地成功,然,不消多少时日,军臣便能集结几十万大军,到那时,匈奴骑兵倾巢而来,阿米德族人还能否守住先前的战果?恕在下直言了。”
李广等人听罢,都觉得韩安国说的有道理,纷纷点头。
秦城笑笑,不紧不慢道:“其一,这大漠东部千里之地并不是由阿米德族一族来抢占并且控制,而是还有两个部族,至于这两个部族是哪两个,想必以韩将军的见识,不难想到。以这三族的实力,要抢占大漠东部千里之地,当是不难。而若是届时即便他们三族不能承受匈奴倾巢而出的军事压力,却有我大汉铁军在南方枕戈待旦,匈奴人真要有个轻举妄动,则我等自漠南趁机挥兵匈奴王庭,使匈奴人首尾不能兼顾,其势不攻自破;其二,呵呵,只怕到时,军臣无法集结大军来征伐阿米德等族了。”
“哦,为何?”韩安国讶然问道。
“原因很简单,因为用不了多少时日,军臣便要死了。”秦城认真道。
“秦将军何出此言?”韩安国闻言,惊讶不已。
“事实就是如此,若是韩将军不信,拭目以待便是,此时我也无法多言。”秦城道,“不日军臣死,匈奴王庭必然经历一番动荡,虽说这个动荡可大可小,但是毕竟会有这么一个过程。而这个过程,正好阿米德族人等控制东部。待到匈奴王庭稳定下来,有能力东征时,他们却再也没有机会东征。”
秦城说完,不由得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如事情真如秦将军所言,则大汉幸甚。”韩安国道,言语虽有夸奖之意,却无夸奖之实,想必是不太相信秦城所言。
“这是自然。”秦城却不管韩安国是真心夸赞还是什么,只顾借着椅子往上爬,洋洋洒洒道:“几千里大漠,匈奴一旦失了东边的门户,被阿米德族人等牵制,对我大汉而言,绝不仅仅是北部边境再无战事这么简单。届时我大汉和阿米德族人相互援引,互成犄角,进可攻退可守,而匈奴人则是两处受制,进退无度。到时,陛下雄才大略,配合以阿米德族人等,要将匈奴人彻底从大漠抹去,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众人闻言,俱是精神一震,公孙贺忍不住大声惊道:“这岂不是说,汉匈之间的格局,已经彻底改变了?!”
“若是阿米德族人抢地盘成功,”秦城自得一笑,“确实如此。”
“临行前,陛下曾言,此战就是要告诉世人,从此之后,汉匈之间,攻守异形了!当时某还不敢多想,今日看来,却是果真如此!”李广也忍不住叹道,说罢看向秦城,由衷道:“某当日果真没有看错人,陛下更是没有看错人,秦郎果真乃名将之才!”
......
在场都是当世军事大家,秦城所言其中之要害,众人自然一听就明白,也正是因为如此,众人才幡然醒悟,原来此番北击匈奴,竟然已经打出了如此大的一个战果,一个大到足以彻底改变汉匈军事力量对比的战果。而这,这些浴血作战了如此之久的将军们,经秦城一说,竟然到此时才想起,不由得生出一股豪迈之情来,都忍不住为自己骄傲起来。
这时,众人再看秦城时,眼神又不一样了。
此番对匈作战的种种安排,皆是出自秦城之手,刚开始诸位中难免有人对其不服,之后连连胜仗,众人才知秦城之才,确实不能小觑。再细想秦城此番计谋,当真是计中有计,谋中有谋,环环相扣,知己知彼,方能有一次次的胜利,特别是今日大胜军臣单于之后,诸将对秦城的敬佩,更是到了一个顶点。但是即便如此,到听的今日方才这一番言论,诸将才发现,自己还是小瞧秦城了!
这厮从一开始布局,就没有想过只是赢几场仗而已,而是谋的抢钱抢粮抢地盘,从根本上改变汉匈格局,牵制整个匈奴,为今后彻底击灭匈奴,打下坚实基础!
这是一个多么大的布局!
关键是,事实上还真被他给做到了!
想到这里,诸将一阵汗颜,暗道秦城果真妖孽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