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财女

第三百一十八章节 急病

果然酒逢知已千杯少,局到中途,蔡君谟和苏明允已露出醉态,八娘便借着去厨房里看看上几道新菜的借口,从厅中溜了出来,一边吩咐了丫鬟端了她早已准备好的有解酒功能的甜汤来,一边打算去看看蔡夫人和暖娘去。

谁知才转过游廊,就听声后一位少年的声音:“曾小姐请留步。”

八娘转过头去。

“苏二公子,请问寻我何事?”八娘客客气气道。

与苏子瞻的高瘦不同,苏子由略矮微胖,似还未脱去婴儿肥一般,看着竟有一种出奇的萌态。

不想苏子由吭哧了半响,才道:“知道……曾小姐大能,曾家又非一般富贵,只门庭已是苏家不及,我……我家在蜀中只是一般的农耕之家,不知曾小姐是否……嫌弃。”

难道义父已向苏家父子表达了结亲的意思?要不然怎有这“嫌弃”一说?

八娘一时有些头疼,虽夜色之中看不清苏子由的脸上的神情,但也知道这孩子是在婉转的问自己对他有没有意思呢。

“苏叔父与两位兄台,才入上京,便名振士林,那日在茶坊中偶遇,两位兄台之才,八娘已极为仰慕,能有幸结识,实是平生之幸。八娘有心与苏二公子成为莫逆之交,一怕自己才疏学浅,苏二公子未必看在眼中,二来八娘身为女子,却不能与苏二公子谈诗论道,品评文章了,实也是件憾事。不过我家亦有几位兄长居于京城,苏二公子和苏大公子亦是举世高才,若能结识二位,想来家兄们一定很高兴,苏二公子若是不弃,以后还望常往我家中玩去,八娘必定好好招待。”

苏子由眼神一黯,不过他是磊落之人,见她言语之间,都捎着哥哥苏子瞻,明白了八娘婉转的拒绝,反放开了,笑道:“我与家兄也极仰慕子固先生之才,日后定当上门拜访。”

“苏二公子若无事,八娘自去看看我义母并蔡家妹妹去了。”

“那日茶坊中,谢谢你。”

八娘一笑:“举手之劳而已。”

两人别过。八娘去了后院,蔡夫人问了前院情形,八娘道了宾主尽欢。又陪着蔡夫人母女说了会儿话,前院的丫鬟过来说酒席散了,八娘便扶着蔡夫人去了前院,与苏家父子道别。

拿人手软,吃人嘴短,一顿饭吃的尽兴,一顿酒喝的酣畅,苏明允看曾家八娘子,已是大大的满意,临行时还不望看了八娘几眼,不住点头,蔡君谟一见,自然大喜,待苏家父子的态度越发热情,好不容易送走苏家父子,八娘扶着蔡君谟回院,趁着蔡夫人去准备洗漱用品及醒酒汤,蔡君谟笑问八娘:“怎样,苏家那两小子如何?听说苏家那大小子已定了亲事了,不过我看苏二郎更是不错,席间苏明允那东家伙,还拐弯摸角的跟我打听你呢。先前我表示出想结亲的意思,这老小子还不搭老夫我的茬,这回才知道心急了,哈哈。”

义父这人,看似正严肃不过的,有时候却孩子气的很,八娘抚额,又不想义父大人误会,只提含蓄的提了提狄咏,只说如今孝期未满,只等过两年再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并含蓄的表白了一番自己并无姐弟恋的爱好,诚然她其实两世相加也是几十岁的人了,其实,总归都是姐弟恋而已。然此弟和彼弟,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

与北辽之战,不论输赢,两年之后,形势总会明朗,那时候若是狄二郎得了军功,兴许这两孩子的婚事,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蔡君谟暗自思量一番,见八娘态度坚绝,也只得叹了口气,揉了揉她的头:“这夜色也深了,你也早些回去吧,若是泉州那边有什么事情拿不定主意的,就给我来信。”

八娘老老实实应了是,到底还是服侍着他喝了醒酒汤,这才告辞出去。

才出门,就见暖娘跑了过来:“八姐姐,你这就要走了?”

“是呀,我估计得半年后才能回来,这段时间你好好照顾义父和义母,尤其是义父,要看着他老人家少喝点酒。”

“知道啦。”暖娘笑道,“我送送你。对了八姐姐……”

八娘见她欲说还休的样子,捏了捏她粉嫩的上脸,笑道:“有什么话就说呗,同姐姐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没有没有。”暖娘忙红着脸摆手,“就是想到姐姐一去好久不能见着,有点惦记罢了。”说着似是怕八娘追问,便耍起娇蛮来,“听说泉州好多番邦之物,姐姐见着好玩的,需得记着妹妹,上回见着宋三娘带着个七彩的琉璃珠项链,太阳底下一照,流光溢彩,极是漂亮,宋三娘可是显摆了好久的,姐姐要是见着,帮我也带些儿回来。”

那宋三娘这会儿也有二十出头了吧?不是说已经嫁人了吗?怎么还混到未婚贵阁的群里去了?八娘对她的情况并不清楚,到底是不相干的人,也懒得问。

“琉璃珠子有什么好要的,那东西不值什么,也就咱们大宋国没有,才物以稀为贵罢了,姐姐要送你什么,就送你真正好的,好了,我记下啦,回头给你带些水晶回来,亲自给你画几副首饰的图样,刚好我要回趟南丰,到时候请泰瑞祥最好的大师傅亲自为你打上几套,将来给你做嫁妆,这总成了吧?”

“说什么嫁不嫁的呢?”暖娘扭捏着嗔道。

八娘见她小儿女之态,不由福至心灵,心道到底是个地道的古代姑娘呢,自己好歹也是人家姐姐,不如索性宽厚体贴一回,便笑道:“嫁不嫁的且先不说,我倒想起来一事,你不是想要那彩色的琉璃珠子么?我记得十七哥提过,他大概能烧制琉璃,不过还未试过,回头我与他提提,让他抽个空,试着烧制,看能不能成,若是能成,别说一串琉璃项链了,就是打个琉璃人儿,也不在话下。”

“真的?他……还会这个?”

前半时语含惊喜,后半时,已带梦幻。

八娘暗笑,果然果然。虽怕羞了这情窦初开的姑娘,可还是忍不住打趣:“他?什么他?哪个他?”

暖娘跺了跺脚,恨恨的推了一下八娘:“八姐姐自己家去吧,前面左转,不送。”

说完,一溜烟儿蹭着碎石小径,跑了开去。

八娘莞尔。径自去了。

暖娘羞了半天,跑到转角去,这才征征站在那里,再回过头去,哪里还见八娘的身影?心中又是甜,又是羞,再又想到那陆家十七郎,原还是八姐姐的未婚夫婿,如今八姐姐与狄家二郎的婚事不成,八姐姐又已一十有八,等过了孝期,岂不是……

一时又是酸涩,又是愧疚,不觉站在那里痴了过去。

既是京中事了,八娘便欲起程,一早上才派了人去作坊里通知乔俊生,这边与苍耳也着人把准备好的行李检查了一翻,原应在听荷院里当差的五月急匆匆跑了过来:“八娘,八娘,不好了。”

“出了什么事?”

“十二郎病了,昨儿夜里还好好的,早上奶娘喂了奶,这才一会儿,便,便急哭不止,看着也不好,二少奶奶已着人去请大夫了,您快去看看吧。”

八娘一听,扔了手上的书,也顾不得再问五月,提了裙裾,便往听荷院里跑去。

因朱氏怀小十二时,先是旅途劳顿,再又为曾不疑的病烦难忧愁,后曾不疑去世,朱氏大忧大悲,原就身子不好,后便缠绵病榻,小十二在娘胎里时已是受尽苦难,甫一生下时,也是瘦瘦小小的,一直不大顺当,好不容易这些天好些儿了,怎么突然又病了?且看五月这慌慌张张的样子,若真有个三长两短的,可叫她娘怎么活?

八娘一边默默祈祷小十二郎平安无事,一边脚不停的奔到了听荷院。

院子里已是乱成一团,朱氏抱着小十二郎不停的抹着眼泪,晁文柔也是一脸的焦急,好在还算沉着,正在开解着朱氏,那奶娘战战兢兢的立在一边,也是急的不停的搓着嘴,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的样子。

见到八娘进来,众人都如看到救星般期盼的看着她,八娘也是心慌,可却不得不作出镇定的样子,走上前去,伸出手探了探小十二郎的额头,发现烧的厉害,一边的晁文柔已经道:“已着人去请大夫了,应该很快就会到。”

八娘点了点头,觉得这么等着也不是事儿,忙吩咐秋蔚去端了碳盆来,又叫随后跟着跑来的五月去厨房里,让人浇上热水。

等吩咐完了,才对朱氏道:“娘,您快别哭了,现在天冷,十二弟身子本来就弱,生病,也不是什么大事,虽看着凶险,可平时奶娘照看的好,不会有事的。我看十二弟烧的厉害,咱们等热水端过来,先帮着十二弟降降体温,等大夫来了,便没事了。”

奶娘听了八娘说自己一直照顾十二郎用心的话,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她确实尽心尽力,连夜里都不敢睡的实了,就是因为十二郎体弱多病的,生怕一个不尽心,哪里照看不到,引得病来。明明昨夜还好好的,早上喂奶时,十二郎就不如平时吃的欢,她虽没想到这是病了,却也不敢掉以轻心,一直留意着,不想这才个把时辰,就突然发起烧来。

听八娘说要用水给十二郎降温,忙道:“八小姐,这天这么冷,若是让十二郎洗澡,那可怎成?”

八娘为安朱氏的心,便放缓语气,柔声道:“妈妈误会了,不是让小十二洗澡,只是用温水擦拭十二郎的身体,隔一柱香的时候,擦拭一次,这是我从前在医书上看到的法子,但又要注意着,不能叫十二郎再受了凉,妈妈平时最是细心的,一会儿就在边上帮我。这样是可以降了体温的。具体的病因,却要等大夫过来看过才成。”

众人虽不知道这法子,但见她说的肯定,自无异议。

朱氏不确定的道:“这样真的能行?”

“娘,咱们小十二郎以后是有大福的,肯定不会有事的。娘就把心放回去吧。”

一边说着话,一边示意奶娘把小十二从朱氏的怀里抱出来,放到内屋里的床上去。

“八妹,你先在这里忙着,我去催催热水来。”晁文柔说完就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