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调养了几个月,八娘看着倒比从前白胖了些,脆生生的声音,配上她粉白透红的小脸儿,真正的眉目如画,巧笑倩兮,武三娘见了,也丢了心中那点恍惚,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蛋儿,笑骂:“看看这粉嫩嫩的小脸儿,这清甜可人的声音,我若是男子,可不把你娶家里作小娘子去?”
八娘便白了她一眼:“姐姐自己得事一了,就操心起别人来了,八娘我不到三四十,可不嫁人。”
一句话说的武三娘差点喷了嘴里的茶水:“你这话儿我可听着了,三四十,你怎不说七八十呢,敢情你还长生不老了?到时候鸡皮鹤发的,我看你嫁谁。”
八娘心道我还想说我独身主义呢,怕吓着你而已,忙着躲了她的魔爪,一边笑道:“我找姐姐真有正事儿要说。”
武三姐也笑闹了,便也正色道:“你说吧,我且听着呢。”
因前头买的那二十个漆盒,小陈哥说两人也不好随身带着,便自告奋勇的应了说午后就给送到曾府上去,因此八娘挑了一个看着最别致的黑漆描金色牡丹并一个黑漆底斜枝红梅的带了来给武三娘看。见武三娘收敛了神情,便从边上取了锦皮包裹来打开,露出那两个墨漆的妆奁盒:“武姐姐看看,这妆盒怎样?”
武三姐看了一翻,赞道:“华贵里透着大气端庄,且这漆色实在水润油亮,极是难得,你哪里寻来的?”
八娘一笑,问道:“若是这奁盒中铺上黑绸底,再把你铺中的各色首饰置于这奁盒中,在铺中展示给客人看,会有什么效果?”
武三娘听着眼前一亮,不由点头:“若是这般,可不是要好看上许多?连带的,我家铺中那些首饰,都能添上几丝光华。不管金饰银饰,以这黑底映衬着,都跳脱几分。且这奁盒看着就不凡,实在与金银器饰相宜的很。你这丫头,果然是个七巧玲珑心的。”
八娘点头道:“武姐姐见识果然不凡,你说的对。其实这也不是重点,首饰原就可仿的,不过,武姐姐也许不知道,这漆盒却仿不了,若用这漆盒装上首饰,倒能成了泰瑞祥的标致。姐姐觉得我这想法如何?”
武三娘原就因最近别家的金银器铺仿她家的款式而有些发愁,还好听了八娘这前的建议,每个月只推出有限的几款,且限制了订货的数量,因此才能保证家中铺子的利润,且也把武家泰瑞祥的声名给打了出去,不过她是生意人,到底为着仿品的事情有些愁,又知杜绝不了,也是一筹莫展,可一个奁盒罢了,怎可能仿不了?
便把这疑问说了。
八娘拿了奁盒,重递到武三娘手中:“姐姐仔细看看,这奁盒可有哪里与别家的不同?”
“这漆光亮如绸缎一般,实在是别家的漆器赶不上的。”
“就知道姐姐是有眼光的。”八娘笑道,“这是我无意间发现的一个老伯的手艺,听说这上漆的工艺,全是手工一道一道推出来的,足需上十多道漆打磨,十分繁琐,因此才有这效果,因是人家祖传的手艺,独一份,别人自然仿不了,就是做出这奁盒的样子,那漆艺有心人一细看,就能区别出来的,姐姐若是能用这漆盒,到时候再请制作的时候,上面印上泰瑞祥的标识,既能添了首饰的层次,显得华美高档,且又算是泰瑞祥的标致,岂不两得?”
这主意好是好,只是奁盒想来也不便宜,如此一来,岂不是又要加价?
“这奁盒若是定做,大概要多少钱?且如何又能保证,那家只给我泰瑞祥一家做呢?”
“独家制作的事情,姐姐先不用担心,你先猜猜,这一个奁盒,大概要多少钱?”
武三姐想了一下,笑道:“若是在大漆器铺里买的话,只怕不下一贯一个,若是大量订制的话,至少也得五六百文了。这样算起来,其实倒也能承受,毕竟买首饰头面的,原就是女客人,总妇买回家也得找地方存入首饰,我这里成套售出的话,且又是珍品,便是加些价儿,想来也能接受。”
“武姐姐说的是,不过价格却是估错了,我前头已帮姐姐问了,若是长期定制的话,就照这工艺不打折扣,三百五十文就可以做了。因我也是临时想到的主意,这不就急巴巴的跑过来告诉姐姐了?”
虽说乔俊生说了三百文能做,不过八娘也知道那是因为看在她帮忙的份上,给报了低价的,若是长期做,总得叫人有赚头,且于武三娘也是好事,便帮着乔家祖孙加了一只五十文的利润。
武三娘听了,自是欢喜:“一只三百五十文,若是质量上不打折扣,倒实着便宜的很。我觉得这事儿成。”
“姐姐也先别急着就定下,”见她被说动,八娘倒觉得事情还是稳妥的办的好,否则好事也能办成坏事儿,“我刚买了二十个,给我家六姐当嫁妆用的,打听了那家成品就有二百多,武姐姐水如先把那二百多订了过来,试着用用,反正这点钱你也承受得起,若是确实有效果,再与他家签了长期独家供货的契约,你看如何?”
“如此甚好。”武三娘点头,她是个说办就办的性子,便道,“八娘若是得闲,不如现在就领我过去谈谈这事儿。”
“不急,”八娘拉了她坐下,“事情是简单,那家只祖孙二人,品性都可信的,不过却也惹了点麻烦事儿,因那乔老伯的手艺被李员外家看中了,他家不是经营着木器铺嘛,非逼的乔老伯把手艺传给他家的伙计,这是祖传的手艺,乔老伯自然不能应了,这不,前些天被他家使人打成了重伤,如今正在养伤呢,我寻思着,就算这生意要做,也得先想个稳妥的法子,叫李家绝了这心思才成。否则原本是好事,到时候闹出来,反倒害了武姐姐了。”
武三娘倒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闻言疑眉思索起来。
那李家飞扬跋扈的名声,南丰城里谁家不知道?不过要说自家怕他,却也未必,武家在南丰城经营多年,这首富的名声也不是白得的。
再说这事儿不是还牵扯了曾家这位小八娘嘛,且曾五郎既是陪着八娘过来的,自然也知道,那就是同意八娘的作为了,何况八娘这来,原应就是生了要帮扶那乔家祖孙二人的心思,要不她何必费这个事儿?
沉呤了一下,武三姐开口道:“按说我们武家也不怕那李家,不过那李家实在是无法无天的很,也没必要硬碰上,得想个稳妥的法子解决了才好,不过这些奁盒我是要了,没得因为怕得罪了他们李家,就不做自家生意的道理。”
八娘也没想到武三娘是个不怕事儿的性子,再一想,她也算当得武家半个家的人,若是这点杀伐果绝之气都没有,也就不是她武三娘了,闻言笑道:“姐姐不担心麻烦就成,我寻思着,若是事情牵扯上我们曾家和武家,到时候他家若还想找乔老伯祖孙的麻烦,只怕还要惦量惦量的。”
这意思就是,曾家也能帮着乔家祖孙,趟这滩子混水了?
武三娘怕她到底年纪小,不知事儿轻重,就劝道:“那李家到底霸道惯了的,你还是回去同家里人说声的好。”
自家老爹耿直清正嫉恶如仇的性格,八娘还是知道的,再说她绝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乔老伯这以后将传承千年的绝艺从眼前溜走,怎会让乔家祖孙落入那无良的李家之手?这忙,于已于人,她都想法子帮定了,听了武三娘的劝,八娘笑道:“姐姐不用担心我年纪小不知事儿,我心中有数呢。”
武三娘虽说不知道八娘为何一定要帮着这祖孙二人,且就算铺里订了乔家的漆盒,于八娘本身也没什么好处,但见她说的肯定,也就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