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好了,我已让许十三去抓药了,等药抓回来,就叫五月亲自去熬。娘不用担心,吴御医是宫里太医院最好的医师,只是皇家当差的,说话自会留有余地,因此未免谨慎了些。我后头跟着出去,又问了一翻,吴御医说,爹的病,只要好生调养着,会有起色的。再说咱们家如今又不缺钱,什么样的好药吃不起?总会让爹爹好起来的。”
若果真能好,也不会到她哭完才说这话,朱氏叹了口气,母女二人出去看了一眼曾不疑,见他还睡着,这才回到外间,朱氏正打算问问八娘她二哥的婚事如何了,就见曾家几兄弟都进了门。
因老父在里面睡着,曾子固便让人都去了正屋里,也省得吵着老爹。
一行人脸色都不好,却在朱氏面前都强撑着,朱氏便道:“这眼看着二郎的婚期,再有十多天就到了,我还得照顾你爹,大概也帮不上什么,好在听八娘说有蔡家夫人帮衬,一应所需,也都按排好了,老大,你看着挑个好日子,把聘礼给晁家送过去,二郎的婚事,就交给你了。”
曾子晔忙应了是。
曾子固还要说什么,朱氏又道:“你爹虽说病着,但二郎成亲,到底是个喜事,好在你们兄弟都在,也能帮衬着,都打起精神来,说不准因着这喜气,老爷还能好起来。”
朱氏愁的不只是自家老爷的病情,还有一事,若这回老爷真的去了,才守完老夫人的孝,这回老爷再……这一耽搁,可又是三年。为这几个孩子的前程作想,如何不愁?
四郎几人听了母亲的话,也都忙表了态。
有了几个哥哥在家中主持,八娘除了生意上的事情,也就是服侍在老爹的病床前。
曾不疑也知道自己是不好了,只一味强撑着,天家那边由着欧阳永叔帮着告了假,正是几个孩子科举的紧要关头,自己却病了,且这病眼见着好不了,他就是再豁达,也不免嗟叹,因着忧心,病情反是更重。
吃了几日的药,吴御医又来了一趟,诊脉过后,只叹息了一回,却是不愿意再多说,曾家人虽知道老爷不好,毕竟吴御医名声在外,不免抱了几份希望,这回再看他的样子,连那点希望都没了。
因此在准备着曾子固的婚事的同时,也为曾不疑的丧事作起准备来。
若不是二郎婚期在即,曾不疑明知不好,也想拖着病体返乡,死在客乡,怎比死在家中心安?
曾子固便想把婚期推迟,朱氏却不同意。已经耽搁了这些年,若是老爷真的去了,大孝三年,那时候不仅他自己三十多,就是人家晁家小姐也到了近二十岁,总不好耽搁别人家的小姐。
一想到父亲不过五十多岁的人……几兄弟都伤心起来。朱氏又这么坚持,曾子固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强打起精神来。但因着父亲缠绵病榻,这喜事的喜气,就淡了不少。
那日八娘抽空去了趟铺子里,才刚与刘二郎和齐哥儿说完事情,知道作坊建的也差不多了,又招了柴喜几人过来问铺子的营业手续等是否也办齐备。
柴喜几人回完话,就见夏榕匆匆忙忙跑了进来。
“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八娘心中一紧,难道是她爹?可分明今日早上出门时,她爹的情形还不错的啊?“是不是老爷……”
“不是不是,”夏榕连连摆手,“是夫人,小姐出门后不久,夫人见今日太阳很好,又说院子里蔷薇花和栀子都开了,原说要扶着老爷去院里走走的,结果才一要动身,就晕了过去,还好当时五月妹妹在边上。”
“可请了大夫?”八娘唬了一跳,若是她娘再病了,这个家可怎么办?
“奴婢过来时,四公子已经去请了。”
八娘这才松了口气,还好哥哥们都在,这若是她一个人,她真是不知道要怎么办了,从前总觉得自己一个人就能打天下,这会儿才知道有哥哥们,她才有了主心骨,真遇上事情,也才不至于手脚无措。
柴喜几个因听说府上的夫人病了,忙劝八娘回去:“曾小姐放心,不会耽搁了铺子开业的事情。夫人病了,小姐就是在这里坐着也不放心,还是先回去看望府上的夫人吧。”
八娘道了谢,让他们先散了,这才对留下来的刘二郎并乔俊生道:“近来家里的事情实在是多,作坊的盖建,二哥你多费些心事,铺子之边,我只怕我一时是顾不上的,乔哥儿你读书较多,漆坊从前的生意你也没少看顾,咱们铺子的事情,就多交给你了,我会叫苍耳从旁协助你,若有拿不定主意的,再寻我解决不迟,你可能担起来?”
若是平时,乔俊生自然不会同意,但这会儿也知道八娘为难,想了一下,便笑道:“既是八小姐信任,我也不与八小姐客气了,八小姐放心,我必定尽力,再说有苍耳小姐帮衬着,小事上总能办妥,若有办不了的,再寻八小姐。”
八娘交待了事情,留了苍耳下来,这才与夏榕一道,上了许十三的马车。
待回到家中,急急忙忙去了爹娘住着的跨院里,请来的大夫已经开完方子被曾子晔送了出来,八娘行了礼,等大夫走了,这才问曾子晔:“大哥,娘不要紧吧?”
曾子晔看她一脸的急切,笑着揉了揉她的头:“放心吧,母亲没事,只是有了身孕,已经三个月了,往京里来的一路上操劳过度,这些日子又为爹的身体担忧,这才晕倒的,大夫说了,好好保养就没事的。”
“娘,这是有喜了?”八娘一脸不可置信。
曾子晔笑了起来,无论如何,这可是个好消息。
八娘便冲曾子晔道:“娘身边可有人守着?我去看看娘。”
说着,领了夏榕,去了跨院里。
一边的五月正与朱氏说话,见八娘过来,起身行了礼。八娘笑道:“娘,我听大哥说您有了身孕了?可是真的?也不注意些。以后有什么事,只让夏榕和五月她们动手就是了,若是不放心,吩咐我也一样的。”
朱氏露出些不好意思的笑来:“怎跑的这样急?瞧这一脸的汗,我没事儿,只是身些虚了些,大夫说调养调养就好了。”
话是这么说,可古代女子生养,就如同在鬼门关上走路,八娘不敢大意,让人请了专门伺候生养的婆子来家中照顾起朱氏的饮食起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