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之最风流

44 搜山千骑入深幽(三十五)

周良搬弄是非,挑拨离间。

对此,荀贞并不知情。

在见过周良、李仓的次日,卢广带着抽选出来的二百敢战郡卒离县,前去襄国县。

在他临走前,荀贞给襄国令姚昇写了一封书信,请他协助卢广攻占黄榆岭。

陈午是黄榆岭人,他本人肩负有编制新屯、教练义从之责,虽不能与卢广同去黄榆岭,却也从跟随他的那些本乡的少年、轻侠里选了两三个熟悉黄榆岭山形的,令之为卢广的向导。

有姚昇的协助,又有陈午乡人的帮助,以二百郡卒击数十个黄榆岭中的山贼,卢广此行只要没有意外,必是能大获全胜了。

卢广之先行抢占黄榆岭,算是揭开了荀贞此次大举进击黄髯的序幕。

送走了他后,荀贞先通过戏志才掌控住了邯郸县内的治安,之后,就把心思全放在了编制新屯和操练义从上。

新屯编制得很快。程嘉、陈午虽然都没有带过兵,但荀贞麾下的许仲、江禽等人却是“久经沙场”了。早在西乡时,荀贞就阴以兵法部勒他们,他们对军中之事皆很熟悉,有他们的指点协助,再加上程嘉、陈午亦俱是干才,只用了一天多,两个新屯便宣告编制完成。

当然,这个“编制完成”只是形式上的编制完成。

程嘉带回来的那近百“山贼”也好,姚昇送给荀贞的那百余襄国县的吏卒、壮士也好,均没有行伍经验,大多不通战阵之术,多数不知军中法纪,要想形成战斗力却还得需要一定时间。

对一支“新军”来说,最重要的不是教他们战阵,而是首先要让他们知道军法。只有知道了军法,并畏服军法,才会有纪律性、组织性;只有有了纪律性、组织性,才能学习战阵。

虽然说在现阶段,荀贞并不需要这两个新屯立刻形成战斗力,主要是用他们来教本部义从如何进行山地战,但“军法”却也是有必要让他们知道的。

程嘉、陈午皆不熟军法,荀贞把夏侯兰派到了他两人的屯中,由夏侯兰负责此事。

如此这般,白天时,这两个新屯的兵卒教荀贞本部的义从们山行、山斗;晚上时,夏侯兰则再把他们集中起来,教他们军法。

夏侯兰是赵云推荐的,赵云说夏侯兰晓习军法,娴熟律文,这句荐语半点不假。在与夏侯兰接触的这段日子里,荀贞每每问起军法之事,他对答如流、情理兼顾。荀贞深感捡了个人才。

荀贞军中的军法之事本是由李博、宣康等负责的。李博、宣康等人学的不是军法,是民法,在民法这一块儿上,夏侯兰不如李、宣诸人,而在军法这一块儿上,李、宣诸人不如夏侯兰。

“晓习军法”四字说来似轻易简单,然在古代这种文盲占了绝大多数,专业类的知识往往被少数人掌握在手中,只向门徒弟子传授,以至号为“家学”的整体背景下,一个谙熟军法的人是不可多得的。尤其相比宣康、李博他们学的民法,军法的专业性更强,学习的人更少。

所以,荀贞对夏侯兰是十分欣赏,也很倚重。

——军法对一支部队来讲有多重要,这就不必多言了,所谓军法者,“立武以威众,诛恶以禁邪”,一支军法不严的部队是绝能成为一支善战的常胜军的,只有使兵卒“畏我”,也即畏惧军法胜过畏惧敌人,部队才能令行禁止,百战不殆。

——是以,一军之军法官或许没有先锋战将的悍勇,也许名声不显,但却实为一军之约束准绳,细论其重要性,一个优秀的军法官乃至远胜过一个勇悍的将校。

——汉承秦制,军中专门设置有“军正”一职。军正即军法官,“主军法者也”。军正在军中的地位较为特殊,位虽在主将之下,然却不归主将指挥,执法“谨按军法”,只以军法为根据,有一定的司法独立权,二千石以下的将校如有违法者,可直接执法,二千石以上的,比如将军,如果有违法的行为,军中则可上报朝廷,请天子裁决。

——从军正的权力也可看出军法对一支部队的重要性。

夏侯兰不负荀贞厚望,在很短的时间里就“三令五申”,使新屯的兵卒大致知晓了军中之法。

军中之法的条款是很多的,两汉专有《军法》一篇,篇内详细规定了种种之法,上至约束将校,下至约束兵卒。新屯的兵卒虽然大致了解了这些条款,襄国县的吏卒、壮士还好一点,那些“山贼”散漫惯了,一时间却是难以做到,时有违法之举。现下正用人之际,非立威之时,夏侯兰征得了荀贞的同意,对这些新卒小的触法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暂且不加理会。

教练义从山行、山斗之术分为两步:第一步先由新屯的兵卒教“理论”,“理论”教过,第二步再把义从们分批拉到县外近处的山中“实践”。为了逼真一点,荀贞还令许仲、江禽等把参与实践的部曲分成黑红两队,一队守山,一队攻山,轮换练习。

时当十月初,天越来越冷,义从、郡兵均换上了厚衣。

紧张地教练工作进行了半个月,到得十月中,下起了雨,风雨连日。

天本就冷,风雨更增寒意。

……

这一日,荀贞与戏志才、荀攸、邯郸荣、宣康、李博、程嘉、岑竦、陈午等登高远眺,阴沉沉的风雨下,远山苍茫。

戏志才眺望良久,对荀贞说道:“风雨袭人,山中冷寒缺衣食。中尉,等这雨停了后,山中的寇贼也许就要出来侵扰诸县了。”

荀贞以为然。

“经由这些日的教练,我部义从均已知晓山斗之术,虽称不上谙熟,却也足可一战了。与其待贼来犯,不如先击黄髯。”

荀攸同意他的意见,说道:“志才所言甚是。”顿了下,又补充说道,“卢广带二百郡卒扼守黄榆岭,亦不宜让他长期的孤悬在外。”

荀贞把手伸出楼檐外,接从天而落的雨丝,雨下甚密,片刻就把他的手、衣袖大湿了。他蹙眉说道:“奈何雨后山滑?”

他的义从们是初学山斗之术,本就不甚精通,下了雨后,山路必然泥滑,却是更加大了难度。

程嘉笑道:“我有一计,可克山滑。”

“噢?是何计也?”

“昔年我游学於外,去过荆州,见当地的百姓在雨后常穿一种黑漆履,履底和履面均涂有厚厚的一层黑漆,履底并且布满小凸起。此物极是防滑。中尉可传文相君,请他令人赶造数千双,分给义从、兵卒,足能攀山越岭,如夷平地也。”

豫州、冀州是北方,荆州就算是南方了。南方多雨,因也对应的就有黑漆履这种雨鞋。

荀贞大喜,说道:“好!有了此鞋,我则无忧矣。”

当下做出决定,一面传文给刘衡,请他组织人手,制作雨鞋,一面传令下去,命许仲、江禽等备战,只待鞋造好、雨停,便即出击黄髯。

先前荀贞请刘衡准备后勤所需的粮秣、军械等物以及征召民夫,刘衡已经办妥了,几千双雨鞋更不在话下。他把任务分配下去,按照程嘉画出的鞋样,先造了几双出来,荀贞亲自穿上试了试,果然很防滑,决定采用。於是,全县连日赶造,两天不到就做好了两千双。

荀贞部下的义从共有两千余人,他不可能把所有的人马都带去打黄髯,两千双雨鞋已然足够。

十月二十二日,雨停了。

当晚,荀贞出城,宿住营内,召集诸将,布置出兵之事。

他留下了戏志才、许仲统八百人镇守邯郸,自带余下的主力,并及邯郸荣、荀攸、典韦、刘邓、江禽、陈到、何仪、李骧、辛瑷、程嘉、陈午、岑竦等出击。

……

次日一早,国相刘衡、国傅黄宗、郎中令段聪、仆何法等郡中大吏齐来相送。

将要从荀贞出击的近两千虎贲集合在营中空地上,队列齐整,阵容鲜亮,旌旗招展,枪戈如林。刘衡、黄宗诸人登上营中将台,看着这士气高昂的部队,刘衡由衷赞道:“真虎士也。”对荀贞说道,“中尉麾下有此强兵,此击黄髯,必能获功成,我就在邯郸静候中尉的佳音了。”

段聪也是赞不绝口。——段聪这个人到底还算老实,虽然先后得了杨家家长和周良的谗言,但至少在眼下,对荀贞却还没有起什么恶念。

他也预祝荀贞旗开得胜。

黄宗是汝南人,与荀贞同州,又感谢荀贞跟着皇甫嵩平定了汝南之黄巾,自荀贞到赵国以来,与荀贞一直都很友善,自也是不吝送上预祝之辞。

日上三竿,邯郸荣上台禀报:“开拔的时辰已到。”

荀贞冲刘衡、黄宗、段聪、何法诸人行个军礼,说道:“黄髯、王当乃我赵国心腹之患,此二贼不除,则赵国终无宁日!贞此次出击黄髯,不胜,不归邯郸!”

刘衡诸人壮其言,皆还礼,说道:“如此,我等便翘足以待中尉捷报。”

荀贞一声令下,诸部依次出场离营。

雨后的天气很好,艳阳高照,暖洋洋的,空气清新。

地上虽有泥泞,却无阻行军之脚步。

近两千义从步骑气昂昂出了兵营,转上官道。

沿途观者如堵。

荀贞的军纪极严,他部下的义从们平时甚少出营,邯郸的百姓上次见他们这样大规模的行军还是在荀贞击灭左须后,今次见他们又出营远行,聪明的已猜出这必是荀贞又要大举击贼了。百姓们当然希望荀贞能把郡内的贼患消灭,不少人夹道高呼,也是预祝荀贞旗开得胜。

得了百姓们的欢呼、拥护,荀贞麾下的义从们士气越发高涨。

午时出了邯郸县境,略作休整,复又出发,连渡河水,次日下午,抵达了襄国县境。

姚昇早得了讯息,带着襄国县的士绅在县界上相迎,随着他来的还有数百襄国县的民夫,担粮引浆,带的均是犒军之物。

荀贞令三军暂止,下了马,携荀攸、邯郸荣至近前,与姚昇等相见。

姚昇领头拜倒,诸多的襄国县士绅随之下拜。

姚昇说道:“黄髯者,巨贼也,鄙县久患之,民常受其害。今中尉亲率熊罴之士前来平贼,此我县民之幸也!”

荀贞把他扶起,又把诸士绅扶起,回顾停驻道上的近两千步骑,又西顾远处的群山,再又顾盼邯郸荣、程嘉、陈午、岑竦等几个赵国本地人,笑与姚昇和诸襄国县的士绅们说道:“贞忝为国中尉,平贼安民,此我职之所在。今击黄髯,我当与赵郡士大夫共建军功!”

……

襄国县离邯郸不远,却也不近,部队行军至此,需要修整一下。

这天晚上,便用姚昇送来的酒肉、米食,荀贞犒赏三军,传令各部曲之军官厉兵秣马。当夜早睡,安歇一晚,次晨三更即起,蓐食,未及五更,全军已向西边的山中行去。

姚昇与襄国县的士绅们相送荀贞十里。

看着这支威武之师在还没有蒙蒙亮的夜下往远山而去,姚昇感叹地说道:“昨日至县,今天不到五更便就拔营出击,兵法所云之‘其疾如风,侵略如火’者,我今见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