誓不为后

四十四,欲诛宋濂

“救命如救火,迟了就来不及了。”说完拉着徐达就要上马,徐地虽然上马却还不知何事:“流烟妹子,何事惊慌。”

“皇上要杀宋濂。”

楚流烟此话一出,徐达双眼顿时一滞:“什么!?皇上要杀宋濂?”

“是啊,皇上要杀宋濂,徐大哥理应前去说情。”

“到底何事?为何宋濂会被杀?”

楚流烟只要把宋慎之事向徐达道明,徐达一听顿觉惋惜:“这宋濂乃是当代名士,怎能如此轻率说杀便杀,再说犯罪者不过是其长孙宋慎,皇上竟然如此。快,快些去见皇上!”

楚流烟骑着马,后面坐着徐达,两人一路往皇宫去了。

到了殿前,正好押解宋濂的人刚到。宋濂由于是朱元璋召来的,此时还无镣铐等待遇,就如同往常一般被请来见朱元璋。

朱元璋一见宋濂便怒:“宋濂,你可知罪?”

宋濂哈哈一笑:“皇上,臣自知万死,只要皇上下令,万死不辞。”

“你倒是想的开,你孙欺君罔上,罪大恶极,我看你也不过突有虚名,滥竽充数金玉其外的家伙,你想如何死法?”

宋濂笑道:“皇上还要赏我如何死法,真乃仁仁之君也,宋濂先此拜谢。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还请皇上将我斩于南门,尸首向北。另摘我头颅浸于每酒之中,方算死得其所啊。”

“好,朕就允你。”

“万万不可!”徐达这时候冲了进来。

这徐达平日里向来敬重宋濂才学,颇为佩服,如今听闻朱元璋要杀宋濂,急忙冲来阻止。

“恩?徐达?”朱元璋一见徐达前来,顿时一顿。

观徐达,此时不修边幅,身着随意,意志有些消沉,不似之前那般意气风发。

“魏国公向来可好?”朱元璋问到。

“皇上,宋濂乃当代名士,杀不得啊。况且犯罪的并非是他,请皇上开恩。”

“哼,徐达,这宋濂纵容自己孙儿犯罪却不问责,管教无方,你为何要帮他求情?”

徐达冷哼一声:“皇上,做皇帝也不能太专断独行了,不然很多事情不能善后。”

“你在数落朕还是威胁朕?”朱元璋眉毛一挑:“你真好大的胆子!”

徐达不依不扰:“皇上,臣愿做保,宋濂无罪!”

“皇上,我也愿意一同做保。”楚流烟也点了点头。

这时候常玉春也在,只是看着朱元璋没有任何表情。

“你们!哼!”朱元璋火气一上:“你们两竟然违逆君意,真是胆大包天,来人哪,给我把两人拖出去!”

“皇上!”常玉春终于说话了:“徐达乃魏国公,楚流烟乃平硕王,于礼于法皇上都不应如此,若是传扬出去,有损君威,还会有人数落皇上的不是。”

听了常玉春的话,朱元璋还是觉得怒火未消:“徐达,朕要你将之前言语全部收回去,朕就当你没来过,不予追究。”

徐达不肯屈服:“皇上若要杀宋濂,不如先杀了徐达吧。”

“你!你!”朱元璋被徐达顶的险些气晕过去:“好!你想死!我就成全你。”

“皇上三思!”楚流烟道。

“皇上,魏国公功绩显赫,不能杀。”常玉春也道。

“哼!徐达,并非朕不杀你,而是念在众卿面子上,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即日起追回魏国公称号,官降三级,拖出去!”

朱元璋丝毫不给徐达辩解机会。

徐达没想到来此竟然没起到作用,还被连贬三级。

宋濂只是无奈的摇头:“何必呢?老朽也是行将入木之人,小弟年轻,为何要为我如此?”

徐达被拉出去的时候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的看着宋濂。

“将宋濂先收监,择日问斩!”

君令如山,不会更改,徐达拯救宋濂的计划基本就宣告失败了。

徐达一走,朱元璋更加恼火,因为徐达今天无礼顶撞自己,他觉得颜面尽失,所以才连贬徐达。

楚流烟送徐达回府,两人坐在一起。

“对不起啊徐大哥,我没想到事情竟然会演变成这样,真是对不起。”

“你和我倒显的生分了呢,你以为官职对我还有什么意义么?如今朱元璋霸权,开始担心我等势力过大,对应天军也一直在抽调削弱。”

楚流烟一惊:“我以为…”

“你们都以为我整天沉迷酒色不知其他,其实应天军我是知道的,只不过此事不可逆转,你我也不过只是历史着轮下的一颗棋子罢了。再历史长河之中,只有君王才能被铭记,你我如果做出违天之事,别说你我,应天军也无法逃脱被灭之命运。如今朱元璋得势得权,天下尽在掌握。你我一则有家人之顾,二则有后名之虑,三则有百姓只虞,于情于理都得让着朱元璋这皇帝的。”

楚流烟点了点头:“徐大哥说的在理,可是宋濂先生不应被杀,如此有才之人今后必定流芳百世,如果今日死在你我之手,只怕…”

“我们一定要细细想想,如何才能救出宋濂先生。你我皆是臣子,强硬不得,只能智取。”

楚流烟也觉得如此甚好,于是点了点头:“徐大哥,宋先生之才不在刘大哥(刘伯温)之下,此人枉死,我等若是没有尽力,也可算我等间接害死宋先生。但是如今力不能取,智不及人,我看不如你我分散,各找人商议想出良策如何?”

徐达点了点头:“此计甚妙,你我分散行事,我去联络朝中大臣,你去找马皇后等人,双管齐下,必能成事。”

恍惚之间,两人仿佛回到了若干年前。

大帐中,楚流烟与徐达两人把烛长谈,在那里商议军政,关心时事,这往事幕幕似乎近在眼前。

转眼间,楚流烟已非当初豆蔻少女,年至三十,比起当初成熟不少。

徐达呢,取妻成亲,两人分道扬镳,大有不相往来之意。但是其实两人都是不想揭去伤疤而已,如此不相往来,其实是尊重他们自己,也尊重对方。

“流烟…我们也有多时不见了。”徐达有些怀念当初,感慨万分。

“是啊,许久未见。”

由于两人刚才在思考问题,精神不算集中,没听到一边回来的谢翠娥。

谢翠娥其他没有听到,就听到了徐达说流烟,她心里一酸,醋坛子都快打翻了,哪还听的进其他。当后面说我们有多时不见,她心里就直接想成我们几日不见,想的我心里慌。她自然认为楚流烟是勾搭她男人的淫妇了。

她很快退去,心里暗骂:“好你个楚流烟,不守妇道,竟然勾引我丈夫,我定要去皇上那里告你,告的你声败名裂。”

谢翠娥离开,两人并未发觉,又坐一会,楚流烟就离开了。

在大门外见到楚流烟离开,谢翠娥心里不是滋味。原来楚流烟勾引自己男人还都是在自己家中,在自己眼皮底下,还如此明目张胆。这会看自己家中的奴才越来越不顺眼,平日里问有没生人都说没有,想想也是,自己若是仆人知道自己不喜楚流烟说出来不是自己找打么。于是她心中有了这群奴才每次见楚流烟至就不肯告诉我的想法,对楚流烟更加怀恨再心。

不过此女有一点倒是可取,因为她始终如何都不会去责怪徐达,她对徐达的喜爱是发自真心的。

这会她觉得有了危机感,一直以来她以为她得到了徐达的身子,而楚流烟什么都没得到是自己赢了。就算徐达每天晚上叫唤的都是楚流烟的名字,新婚之夜也将自己当成是楚流烟那时的疯狂依旧历历在目,她都没有觉得如此恐惧。

女人的恐惧是很可怕的,因为它会变,它会转变成其他恐怖的事情,而到底会发生什么,就算是自己都不一定清楚。

她走到厨房,在里面亲自煮着一锅人参鸡汤,她要好好的熬一下午,一直到晚上。因为见过楚流烟之后,徐达很快就出去了。谢翠娥认为徐达是与楚流烟私会快活去了,她认为徐达整日如此醉酒迷糊,多半是因为楚流烟这狐狸精。

按照谢翠娥的想法,她认为自己总算知道了徐达为什么总是死气沉沉,原来是被楚流烟这骚狐狸吸干了。她一定不能输给楚流烟,她是皇上亲封的达远公主,干妹妹,还是徐达明媒正娶的妻子,她没理由输给楚流烟的。确实他无论长相气质都比不上楚流烟,而且她还是个瘸子,正是由于自己是个瘸子,所以徐达才不喜欢自己吧。

谢翠娥天生的自卑让她只能从另外的地方找着借口和方式,她希望自己能变成温柔娴熟的妻子,徐达和楚流烟私通,之后肯定很疲劳,她要尽妻子本份,为徐达炖上一碗人参鸡汤好好补补。

而这时候,楚流烟很快又到了城外,刚才那间茅舍处,看到的却是燃起了熊熊大火。

刘基两人站在屋外,楚流烟不解,急忙上前:“两位,为何起火却不见救?‘

“哈哈哈哈,平硕王严重了,此并不是意外失火,而是我等故意为之。”

“为了宋濂?”楚流烟似乎能明白一些这些文人的脾性了。

高启点了点头:“听闻平硕王聪颖过人,今日两见果然如此。”

楚流烟见两人欲走,急忙拉住:“两位且慢!”

“哦?平硕王有何事?”高启问到。

“你们视宋濂为知己否?”

“自然。”两人回到。

楚流烟再云:“古人有云,士为知己者死,你二人既然如此重情与宋学士,为何今日只会学古人焚琴煮鹤,却不思图救。古人是失知音无奈,无可挽回,你二人如今知己尤存,为何忍心离去撒手不管?”

两人沉默一会,转过身来,高启对着楚流烟恭敬行礼:“若得平硕王鼎立相助,倒也不是毫无希望,只要能救得宋濂,我两愿竭力全力。”

刘基也点了点头:“然也。虽然我三人看似脾气不合,其实也是学术之分。到了危难之时,难免惺惺相惜。如若能救得宋濂,我等愿尽全力。”

楚流烟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两位先生还请往城中茶馆处歇息,我等好好合计合计,纵然最终宋濂如何,我等也算尽人事了。”

“哈哈,楚王爷果真性情中人,这朋友我等定要深交,他日一起饮酒,走。”

三人很快就来到了城里茶馆中,三人找了间幽静的小包厢,楚流烟面色凝重:“宋濂长孙宋慎被牵扯到胡臣相一案中,此案牵连甚广,危害极大,皇上震怒,彻查彻办。但是宋濂身为长辈,又隔了一代,宋慎犯的又不是株连九族之罪,根本不应受到牵连。我看是皇上见宋濂乃是大学士并且桀骜不驯,心中气火难平,所以一并下罪。”

高启点了点头:“王爷分析再理,不过自古有言,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如今朱元璋是皇帝,他要宋濂死,宋濂如何能活?”

刘基一直在边上一言不发,此时却摇了摇头:“若说生机,那得皇上点头,重新赦宋濂死罪。”

楚流烟也点头附和:“我也如此想的,这需要有人能左右皇上发言,实在有些困难。”

“皇后?!”高启二人都想到了这个名字。

楚流烟与马皇后素有交往,朱元璋那边也了解的很,于是摇头:“若换早个几年,何需球人,马皇后片面自词便能让皇上收回成命。但是如今则不然。”

“为何?”高启不明。

“如今天下太平,共患难与同富贵有这不一样的意义。”

两人皆是聪明人,很快就明白了楚流烟隐射的含义。

“如此说来,皇后只能作为压力,那么我们还需要更加多的压力来迫使皇上改变主意。”刘基分析到。

“不仅如此,我想我们还应该多在舆论方面多造压力。宋濂学认渊博,乃当代名家,如此死去,怕是天下文人心寒啊。”

“对啊对啊,联合我两只力,召集全部门生,并且联合各地学士们,想来可以让皇上退步了。”

楚流烟点了点头,两人起身准备去了,忽然又被她拉住。

“哦?楚王爷是否想到了其他妙法?”刘基问到。

“非也,只是有一事还想请二老记住。”

“什么事?”

“朱元璋如今刚愎自用,不听人劝,徐达今日与我劝说于他,他连贬徐达三级,还扬言要斩徐达。我看如果直接进言说要放了宋濂肯定不妥,况且生搬硬套也确实能说出宋濂不是,所以我看这要懂得变通。”

“如何变通?”两人皆问。

“留得青山在。”楚流烟很坚定的回到。

“对,先保住其性命,可免死罪。再设法增加压力,使其外放远送不必吃苦。虽然此法不算上策,但是却最为稳妥。我等文人只要能温饱,别无他求。多谢楚王爷了,我等这就走了,楚王爷,其他人那里,还请你多多操劳了。”

两人告辞,楚流烟见到两人离去,对宋濂多出三分羡慕起来。如今好友知己,能在危难之中救其于水火,真难得也。

拜别两人之后楚流烟马不停蹄,一直到了皇后宫内。这时马皇后称病不起,不见生客。

楚流烟走上前去,却遭阻拦。

“王爷,您不能进去,皇后娘娘有吩咐,任谁都不见的。”

“让开!小心我斩了你!”楚流烟一吓唬,小宫女吓的跪倒在地,却依旧不敢放她进去。

“哼,大门不让走,我就走偏门。”楚流烟飞身一纵,顿时翻墙而入。

这下好了,整个寝宫顿时乱了套了,整一鸡飞狗跳。

楚流烟往里赶,这里可没什么武功高强之辈,根本无法拦住她的去路。

楚流烟正得意,忽然眼前一黑,急忙闪身到了一边,一跃到了房梁上。

“我倒是何人,你这丫头怎净来添乱,还不快些下来。”马皇后一见楚流烟来,自然喜欢,忙招呼她下来。

“我就知道姐姐无病,只是诈病不起,小妹说的对否?”

“就你机灵,还不下来。”

招呼楚流烟下来之后,两人打发掉下人,到屋中坐好。

马皇后这又叹气:“唉,无奈呀。”

“姐姐莫非是为了宋濂之事而叹气不止?”

马皇后无奈道:“就算知道,又能如何?这朱重八真不是东西,唉!”

“姐姐何不劝阻呢?”

“我劝哪,当然要劝。可惜女子不能干涉朝政,我只能劝阻,却不得决策,又有何用啊?”

楚流烟点了点头:“姐姐,我正为此事而来。”

“哦?你也是为此事?难道说,你有法子?”马皇后立马来了精神。

“皇后姐姐,您看您这病不是好了么,好的还真快,妹子带的药方有效否?”

“有效有效,到底怎么办,你快和我说说。”

楚流烟笑笑:“姐姐,如今天色渐晚,我都没有用膳,这宫中美食可口,不知小妹有福焉?”

“你啊,就一精灵捣蛋鬼。”马秀英见楚流烟这般摸样,就知道楚流烟这是胸有成竹了,也不着急,派人送上饭菜。

两人就在小花园中用膳,周围掌了四盏灯,还算比较亮的。

楚流烟面对满桌美食,吃的不亦乐乎,她觉得马皇后忠善老实,和她在一起非常轻松,多日来的烦恼忧愁仿佛都随风消散,故而能如此快乐。不过人终究是要面对现实的,楚流烟吃的差不多了,拿东西擦了擦嘴。

“好了小谗猫,把你的计划说出来吧?”马皇后问到:“这东西你也吃的差不多了,我这里的东西也不白吃。”

“好拉,我告诉你,来此地之前我见过两人,你猜是谁?‘

马秀英怎么猜的出来,想了半天:“有提示么?”

“就不整你了,是高启与刘基。”

“他们二人?!”马皇后大惊:“他们两人与宋濂相合?”

“姐姐,惺惺相惜啊。”

“哦,明白了。”马皇后点了点头:“他们两人若是帮忙,整个文人界必然掀起一阵惊涛骇浪,我看朱元璋如何招架。”马秀英满意的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