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为其他,就为日后…”胡惟庸话说半句便转过身去,四下打量着这宅子:“就为这金瓦于墙尔。”
“好…哈哈,胡大人说的好,只要胡大人不要忘记日后多照顾我等,点点小事何足挂齿。”
“哦?你能救我?”胡惟庸眉头一皱:“可是如今出了个楚流烟,加上那个徐达两人死咬着我不放,如此一来,万一事情闹大,我虽贵为臣相却也免不了被朱元璋拿来开刀啊。”说完似有无尽感伤泪流满面。
“此事不难,不过你似乎找错人了,这事不应找我,应该找我兄长——李善长!”
胡惟庸面露难色:“唉,我何尝不想啊,只是你兄他不见我啊。”
“有如此事?”李存义的手指在茶几上有节奏的敲击着,心里盘算着李善长:“有了,我兄长眼下何去?待我速速去见,可保你无事。”
“如此就多谢亲家公了,你兄已往杭州去,若是要寻,也得去杭州,就有劳了。”
“哪里话,你我一家人嘛,一家人客气啥,我速去准备,你也早些回去歇着吧。”说完李存义一挥手:“管家,送客。”
待胡惟庸一走,李存义的脸色就没那么好看了。自己先受了胡惟庸十万白银,那可不是一个小数字啊,十万白银,胡惟庸出事,他绝对跑不了。而且他酒后还立下字据,根本无法逃脱干系。眼下胡惟庸拼死向自己示好,倒也不失为一条让自己迅速升官的捷径,通过胡惟庸,他可以迅速敛财升官,真所谓升官发财两不误。但是这得有个前提,前提就是他得保胡惟庸不死,胡惟庸不死才能保他不死,他不死才能升官发财,所以眼下还得去找李善长放胡惟庸一马,打个马虎眼事情就过去了,谁非得和钱过不去啊。
“备马,越快越好,我要赶往杭州。”
而这时候,一个黑影却在远处的屋顶之上默默的看着两人交易。那里距离刚才说话地少说也有两三百米,话是肯定听不清楚,但是至少不会打草惊蛇,看到胡惟庸离去,那人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李存义很快就到了杭州,李善长已经接管了所有事情,并且带着要犯胡正肯重回杭州,正式准备审理案子。听闻自己兄弟来见,李善长就知道其内必有要事,急忙去见。
方见李存义,李善长忙迎了上去:“哎呀,兄弟啊,你怎会来我这里?”
“兄长见面为何如此忧虑,难不成知我来意否?”
李善长让他坐好,派人看茶,然后遣散所有下人。
“兄长为何如此小心?”
“你啊!唉!无事特地来此,必是为胡惟庸之事而来吧?”
李存义一听顿时哈哈大笑:“兄长最近怎么能掐会算了,真是怪事,你怎知道我要来?”
“我如何知道你要来,你啊,糊涂!”
“此话怎讲?”
“那胡惟庸何许人也,面善心恶,你又不是不知。他前些日子来找我,就想让我通融这个案子。但是你可知道,这案子有楚流烟和徐达插手,若有闪失,莫说他胡惟庸,就连我都是要掉脑袋的呀。他来找你,实为害你,你呀,真糊涂也!”说罢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状,恨不得锤胸顿足。
“兄长,旁人怕事,你如何也怕起事来?若是那胡惟庸真的犯下什么弥天大罪,别人救不得,估计天下也只有你能救得了。”
“此事万万不可,事关我李家声誉,我绝不姑息。如果我真出了什么事,如何向我李家列祖列宗交代!”说完站起身来,然后转身过去,做一副不理睬状。
“兄长莫非要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兄弟上断头台而不顾?”
这话一出,李善长顿时转身:“你收了他多少银子?与我说来,我们速速还他便是。”
“纹银,十万两。”李存义说的时候还特地加重了语气。
“啊!”李善长几乎坐不住,感情胡惟庸上次送自己银子不得又改送李存义了。
“你花了多少?”
“半数有余。”
“虽然有些多了,但是凭我李家多年雄厚的实力,这些小钱还是不在乎的。”李善长是铁了心准备和胡惟庸撇清界限。
“兄长!事情并不在此。这银子是我酒后收下,胡惟庸还诓我立了张字据,如今已经不单单是银子的事了。”
“唉!你好糊涂啊!”李善长简直要被李存义气疯了:“这胡惟庸如此大礼相送,又使如此手段,我敢断言,那二百五十万两银子一定是他拿了,连着先前五百万两,肯定他是他下的手。他知其必不能保全自己,就拉你下水,你怎好上当啊。你呀,糊涂!”
“兄长,如今这事已经到了不可避免的地步,若是胡惟庸出事,兄弟必然难保。兄长为官多年,这查案之事,如果没有证据,相必很难查出什么来吧。只要我们暗中帮胡惟庸一把,这案子时日久了也就过去了,反正现在明面上也没有说是胡惟庸犯的案,你说对否?”
“楚流烟与徐达两人也在查案,只怕他们先找到证据,若是直接交给朱元璋此事还有挽回的余地,若是这二人发起疯来非要亮明了搞,估计连朱元璋都救不了你啊。”
“兄长,你为朱元璋出生入死,不是换得一块丹书铁券么,那可是免死金牌啊。不光免死,还可免其所有罪责,为何要怕他楚流烟这样一介女流呢?”
李善长如何不知这牌子妙用,不过是人皆有私心,能不用以后留下保全自己是最好的,这会拿出来还是有些舍不得的。但是想想李存义是自己兄弟,所以开始犹豫。
“兄弟如手足啊,这手足之情兄长何以不念。兄长见死不救,不闻古人云本是同根生么。”
李善长终于动容:“好罢,如果出事,我就拿出来救你。”
两人商议好之后,李善长再第二日便开审胡正肯。
胡正肯被带上堂,李善长便开口问了:“下跪何人啊?”
这胡正肯如今是面黄肌瘦,牢狱之苦让原本娇生惯养的他受尽磨难。但是其舌不在,口不能言。
“大胆!来人,掌嘴三十,叫他不说!”
胡正肯哪料的到这李善长忽然变卦,顿时惊慌失措起来,终于想开想把所有事实都交代清楚,但是为时已晚,他被人扭住头,那拍子往嘴上狠狠抽来。
三十下,整整三十下,胡正肯本就身子虚弱,如今再也支撑不住了,倒了下来。
“大人,犯人昏倒了。”
“哼!装昏便行了?来人,拿凉水泼他!”
很快胡正肯便被救醒,李善长接着问到:“胡正肯,赈灾粮款,为何未出京师便少一半?可是你之所为?”
胡正肯急忙辩解,但是只能恩恩出声,口不能言。
“既然恩了,就是认了,好,很好。”李善长又道:“你舅舅大义灭亲,已经将你窝藏的五百万两全部缴获献与朝廷,可谓大功一件。只可惜胡家出了你这等败类,若都犹如胡臣相一般,那该多好。”
胡正肯还想说话,因为这和之前对他说的完全不对,根本不是这个调的。
“看来不对你用刑你是死不知悔改了,来人,打三十棍!”从胡正肯那里李善长已经不想知道什么了,直接三十棍下去,莫说胡正肯这样的草包,就算精干之士不死也得退层皮了。
果然,不给胡正肯发言,李善长这三十杖直接打下去,胡正肯再也不能动弹了。
“回大人,死了。”
“恩,画押。”
几个衙役直接拿开始就设计好的供状给他画押,而李善长的解释是胡正肯不肯招供大刑过重而死。
“传令!胡正肯满门抄斩,所得财产全部充公。”李善长直接准备给胡正肯来个断子绝孙,以报胡惟庸暗算其弟之仇。
胡正肯家的房子卖了,所有钱财加在一起,倒也比二百五十万两多了许多,加之李善长不贪不藏,这笔银子上去朱元璋自然是很开心的。
楚流烟一路跟随李存义到了杭州,一直未见其动静。之前笑笑给他情报说是胡惟庸暗中与李存义私会,之后李存义便直接到了李善长那,这让楚流烟很是怀疑。果然这次案子下来,楚流烟就知道其中必有猫腻。胡正肯就这般死了,胡惟庸自然会无罪。之前楚流烟就猜测胡惟庸贪污银子是主使,刘伯温的死也和他有关系,如今胡惟庸无罪,她怎能就此做罢。
为了调查清楚,楚流烟与徐达两人已经在半路埋伏,准备将返京的李存义抓住。
楚流烟与徐达两人已经在这草里埋伏了半天了,却始终没有看到一个人影。
“徐大哥,你的消息可靠么?李存义会不会不准备回京城了,或者根本不是走这条道呢?”
“妹子,我向你保证,李存义一定是走这里,安静的在等一会吧。”
“可惜周围没有大树,不然在树上可比这里舒服多了。”楚流烟也只得随口抱怨两句,伏在草中的身子更低了。
正在这时,忽然有马车的声音传来,车轴转动发出很明显的声响顿时让两人伏的更深。楚流烟与徐达两人早已默契万分,根本不用说话,徐达把脸一蒙,瞬间冲了出去。
看到徐达犹如苍鹰一般飞射而出,楚流烟手中扣着几只梅花镖依旧一动不动。
“什么人?!”李存义这回可是带了很多手下,这会发现了冲杀过来的徐达,马上将马车犹如铁桶一般团团包围起来。
“有刺客!快点保护大人!”
徐达跑到一半,忽然就站在路上不跑了,他就傻傻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前面何事啊?”李存义问随从。
“大人,前面有一人挡道,不知是刺客还是土匪。来人蒙着面,不知何为。”
“区区一人,就把尔等吓破了胆了?我养你们这些饭桶何用啊!给我上,马车照走。”李存义心里憋着一肚子火,这会真的暴怒了。
手下顿时冲了出去,徐达依旧纹丝未动,死死的盯着众人。
要尽量不伤到人家性命,还得保证自己安然无恙,又得能抓到李存义,其难度可想而知。
不过这会李存义的命令给了徐达可乘之机,徐达当下几个纵身,顿时越过人群直追马车。那几个守卫急忙回身去追,楚流烟双目精光暴射,顿时直起身来,一抬手,四人应声倒下。
“可恶!有埋伏!”人们惊恐的尖叫着,但是楚流烟再一次射中了几人穴道,很快那几个人再次双膝一软倒了下来。
“给我闪开!”徐达直接将人全部打飞,一剑斩开了车蓬,将呆若木鸡的李存义如同小鸡般提了出来。
“走!”楚流烟见徐达得手,急忙身退。
在楚流烟的掩护下,徐达很顺利的将李存义虏获。
“放开我!放开我!你们可知我是谁?”李存义被丢在路边,看到两个蒙面之人,一男一女,顿时大吼。
“哼!知道又怎样?”男的冷哼一声。
“你们既然知道我是朝廷命官,公然挟持,乃是造反!如果你们现在放我离去,我可以既往不咎,网开一面放你等离去。如若不然,你等被人查到,定获满门抄斩,诛连九族之大罪也。”
“就你,恐怕还没那个资格。”徐达把自己面巾扯下,李存义顿时换了副嘴脸:“没想到…竟然是你。”
“是我,李存义,我来请你,你说有这资格么?”
“有有有。”李存义身上未套绳索,这会站了起来对着徐达行礼:“魏国公有请,再怎么样都不为过,就是不知两位请下官前来所为何事?”
“何事?你以为呢?”徐达面色阴沉。
“两位权势逼人,为何要如此对我,我并未与两位结仇。”
“哼!那日有人看到胡惟庸到了你的府上,你说,是否两人勾奸,图谋不轨!”楚流烟咄咄逼人。
“哼!我从未见过胡惟庸,少血口喷人。”李存义两人似乎无意对自己动手,心里一横当场也决定豁出去了:“我不承认,你们有证据么?”
“证据?!”楚流烟意识到笑笑不能出来做证人,那么这事只能自己揽下:“我亲眼所见,还会有假?”
“你亲眼所见?刚才不说是别人见着,怎楚大人也喜欢睁着眼说瞎话了?”
楚流烟自知很难套话,又不好随意伤了他,只得作罢。
“徐达哥怎么办,这厮就是不说,他这么死咬着,我们又该如何是好?”
“这样啊,不如…不如直接带他去京城,当面与朱元璋报以冤情。”
楚流烟点了点头道:“也只有此法了,但是如今我们缺少证据,就算是李存义也不一定知道很多内情。我想再想想办法,或许能有所转机才是。”
很快李存义就被两人带回了京城,楚流烟率领把部对李存义发起了回审。李存义招架不住,供认了李善长勾结胡惟庸不予追究的情况。
楚流烟大喜,没想到这李存义竟然如此胆小怕事,立即提着李存义和徐达一起去见朱元璋。
见到朱元璋,李善长却在身边。
朱元璋倒是先开了口:“楚王爷,你好大的胆子啊。”
“胆色正浓而已,不知皇上何出此言?”
“公然劫持朝廷命官,可有说法?私审官员,你把刑部的人当成什么了?”
“皇上!这李善长勾结胡惟庸,暗中帮助不肯查他,贪污之事肯定是胡惟庸主谋。”
徐达点头附和。
“混…”本来想骂混帐的,但是朱元璋却及时把话收了回去:“楚王爷,你有真凭实据么?”
“皇上,事实摆在眼前,何需证据?”
“荒谬,真是荒谬。你们两人也算朝廷重臣了,不思报国却只会窝里反。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你们带头,下头会乱成什么样?我知道,你们向来与胡惟庸不和,你们认为刘伯温的死乃是胡惟庸所为。但是事实呢?刘伯温是醉酒摔死被证明不假,胡惟庸也没有任何杀刘伯温的动机,并且你们也没任何证据,如何就说胡惟庸是杀人凶手啊?”
“皇上!”楚流烟急了。
“够了!朕现在就下令,杀了胡惟庸。”朱元璋说到。
楚流烟脸色稍缓没多久,朱元璋下一句话彻底让她疯了:“这样你是否满意?但是朕是不会如此做的,此事切勿再谈。”
“李存义劳苦功高,千里迢迢跑去协助其兄破案,朕赦你无罪,赏银一千,下去吧。”
“谢皇上!”
“李善长惩治凶手有功,并且追缴回脏银三百余万,赏银一万,丝绸三百匹,记大功一件。”
“谢皇上厚爱。”
“胡惟庸忠心爱国,功绩巍然,并无大过,不必惩治。刘伯温朕已经加过封了,死亦为王,也不算朕亏待了他,这次就到此结束,朕不想在深究了。”
朱元璋的话一出,正是几家欢喜几家愁,有人开心,有人火大。
开心的自然是李存义李善长和胡惟庸,生气的则是楚流烟与徐达了。